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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故人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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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又懒散的过了几个月,女鬼软着身子,羞答答的看他,一双玉提着壶柄,一杯接着一杯的给他倒,生怕自己伺候不周到,以后不放自己出来。
一个小妖趴在窗口问,“主上,你不是要打溪山九萧一脉的地盘吗,什么时候动手。”
江浔皱着眉头,“谁要打九萧了,人家刚没了麒麟上神,欺负人也不带这样的。”
“我知道了,那是过几天打?”
“我打那地方干什么?”
“女弟子多啊,难不成主上不爱女弟子?”
江浔皱起眉毛,虽然听说那溪山的女弟子个个都长得不错,但也不能就因为别人家长的不错就把人家山头给占了,低声嘀咕,“就算有女弟子,那也不能当饭吃啊。”
这话不知怎么传的,传到别人耳朵里,就成了鬼王说溪山的女弟子毫无姿色,还不如一碗白米饭。传着话的人摇着头,咂舌说,“也不知那鬼王手底下有多少绝世美人,连盛产美女的九萧一脉都看不上。”
九萧的女弟子捏着拳头,又气又羞:“这个魔头!”
又过了几天,又一个小阿妖摇着尾巴趴在他喝茶的树上,“主上,你不是从想打南郊岐山吗,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江浔喝进去的茶一口喷出来,仰着头说,“谁又说我要打南郊了!人家南郊多少年的大宗了,虽说弟子少吧,但哪一个吃素的,我是吃饱了撑的去招惹人家。”
跟别说还偷学过的人家的手段,江浔很识趣的把后面的话咽下去了。
话传到岐山耳边,鬼王说他岐山以前多么大气的宗派,结果现在子弟凋零,气的岐山差点摔了手里的拂尘,“老道我一直十七个弟子!”没过几天山门口就放出榜出,说岐山要再招十七个。排行从小一、小二、小三开始算。
几百年了,一直以庄严神秘著称的南郊岐山,第一次有了菜市场的感觉,数不清的马车从山门口弯弯曲曲的排到山下。但凡有点身份,但膝下子女还未拜师的,都涌到了南郊。有的带着异兽,有的装着几大箱稀世珠宝,还有的连自己尚在襁褓的小儿子都抱来。
岐山坐在高台上,看着台下抱着儿子的男子,拧着眉毛问:“这师,是你拜,还是他拜。”
“仙师,当然是我儿子拜,你看我儿子,三个月不到就能断奶了,绝世稀才啊。”
又气的岐山差点摔了手里的拂尘。
大弟子站在他身边,替他扶了扶,“师父,你拿稳点,还要传给下一任掌门呢。”
岐山强行运功,理顺了胸口的气,“本宗是是收弟子的,不是替人养儿子的。”
弟子没收几个,岐山差点气的走火入魔。连吃饭的时候都要咬牙切齿,“江浔这个魔头,真把我南郊搅得天翻地覆!”
又过了多久,有一个小妖扑腾着翅膀飞到他面前,“主上!”
“打住,主上我什么都不打,主上我只爱我这一亩三分地,什么地盘都不换。”
小妖一连崇拜,连眼睛睁得圆噔噔,亮晶晶的,“不愧是主上,还没下山,就把九萧、岐山两家搅得不得安稳,主上好厉害~”
“你别胡说八道给我乱按罪名!”江浔吓得手里的茶盏差点没端住。
娇滴滴的女鬼,细心的接过他手里的茶盏,还不忘拿帕子给他擦一擦洒在指尖上的茶水。
“不是吗,可他们都在说。”小妖眼神暗下去了。
女鬼很是喜欢这只小小妖,站起来还没桌子高,两只翅膀一走一晃,也不知怎么飞上白珏山的。弯腰下来,递给它小糕点,笑盈盈的问,“他们怎么说的?”
“主上你说九萧的女弟子还不如一碗白米饭,南郊岐山都就那么几个人,都快绝户了。”小妖边啃边说,糕点渣渣掉了一地。
江浔惊在原地,“我可没说话这话!”
“那好吧。”
江浔叹了一口气,“去告诉他们,从现在开始,闭嘴一个月,出了吃饭,谁要是敢张嘴说话,晚上就去白珏山的深林里面守着吧。”
“那主上要不要派人给九萧,岐山两家送点礼,说几句。”
江浔环顾他这个小院子,之前百珏山的东西毁的毁,丢的丢,这全身家当合起来也没几件能送的,“不必了,我这鬼王的东西现在谁敢收,再说,他岐山的确没几个人。”
往摇椅里一躺,双手枕在脑后,他这名声本就是天下第一坏,送点礼也排不到第二去。
与其多那份闲心,不如多晒晒太阳了。
躺在摇椅里摇啊摇,也不知把多少个年月给摇过去了,连身子都懒散了。
身边的俏丽的女鬼也从一个,变成了一排。有沏茶的,有扇扇子的,还有给他剥核桃的。
看着娇俏的女鬼,一巴掌拍在石桌子上,瞬间把他新的来的核桃拍的粉碎,江浔只能从核桃壳里找核桃渣渣吃。
说又说不得,一说还哭,说自己在世的时候被夫家嫌弃,现在化鬼了,还被主子嫌弃,没法活了,哭着闹着说要在死一次。
江浔坐起身,接过扇子自己摇了起来,“再死一次,可就要散魂了。”
“与其被主子嫌弃,还不如没了算了。”女鬼哼哼唧唧。
江浔一时间想不起来自己在那收的她了,随口一问,“小蓝,你夫家呢?何时给你烧纸。”都多久了,身上的行头还没换,还是那一身的蓝裙子。
“主子,你忘了,我夫家都被我下毒堵死啦。”
“那没事了,”扇子继续递给旁边的人,认命一般躺回去,“你继续剥你的核桃吧。”
空气中又传来几声劲力拍板的声音,震的耳朵嗡嗡的响,江浔看着石桌子上核桃,轻声提醒,“轻点拍,要不然我连渣渣都找不到了。”
抬眼看看身边扇扇子的红艳女鬼。心里想想,还是不问了。这几个女人,他估计一个都招惹不起。
一只巨大的血鸦从远处飞来,扑腾的着翅膀落在了桌子上,扑扇着翅膀,叫个不停,惊的身边的女鬼都后退了几步。
江浔探身过去,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安稳点,看把她们吓得。”
平日里,只要主人一开话,这些血鸦立刻就会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可这只却不一样,依旧躁动个不停,江浔一笑,“你这是向我邀功啊,让我瞧瞧,你看到些什么?”
话音刚落,血鸦瞬间安稳了,额头中间的血眼睛也瞪圆了。
江浔指间捏觉,闭上眼睛,眼中景色瞬变,他仿佛飞在云端之下,俯瞰大地,血鸦振翅翱翔,飞过奇崛连绵的山峦,无数盘踞在山间平原的农户、小镇,最后飞入了一座巨大的城邦里。
通过血鸦额间的眼睛,江浔隐约看到那城中心飘荡着一层薄薄的红雾,顷刻间又随着风散了,空气中隐隐混杂着凡人难以察觉的腥臭味,这味道他在熟悉不过了,专门豢养了凶灵恶鬼的白珏山禁地——血池就是这种味道,终年不散。江浔眉头皱了起来,历来皇城都是真龙灵秀之体渡劫飞升的地方,一般恶灵连靠近皇城都做不到,怎么会有这种味道混在里面。
红雾散去无形,血鸦顺着味道找,在皇城之上盘旋了几圈,最后落在了皇宫中的一个红色宫墙上。
这是一座修建华美的宫殿,几间小亭修在花园中,只听人声传来,“公主披上这件外衣吧,前天才谷雨,这两天小雨不断,这园中还是有凉气的。”
“嗯。”那回答的声音很轻很柔。“叫下人们把我屋里那几盆竹青搬出来,放在院子中养。”
“老奴这就差人去办。”话音落,看到一个老妇人从亭子中走出来,对着一小宫女说,“怀菊,你去叫几个手脚麻利的宫人去搬,看着他们,不要把花盆磕了碰了,这是陛下差人送来的,珍贵着呢。”接着又看到那小宫女领着几个宫人走进大殿。
那位公主自始至终都端坐在亭子中的石凳上,亭角飞檐,嫩绿薪抽的绿芽,还有身边嬷嬷都挡住血鸦看向他的视线,他一会儿看见她头上的白玉镶珠的簪子,一会儿她的眉眼又从叠影缝隙中一闪而过,再一会儿又看到她拿起帕子虚虚掩口,轻轻咳几声,总也看不清她的全貌。
嬷嬷顺着她的背,又说,“公主,这花圃中的花正开着好,不如叫几个手艺好的工匠来移几株到盆子里,放到公主寝殿中养。”
“长的好好的,挪它们做什么。”
“公主的寝殿实在素雅,陛下送来的东西公主一样也没摆在宫里,老奴想添几盆鲜艳好看的花在宫殿里,公主看着心情也好。”
静了几秒,声音才传来,“就按着你说的办吧。”
“是,老奴这就给公主挑几朵长大又大又好看的,保准开的话,比老奴的脸还大。”
那公主的笑声也轻,只说,“去吧。”
很快,宫人们忙活起来。
几个小宫女提起裙摆走进花圃,朝着血鸦的方向走来,她们低头闻一闻,看一看,全然不知道一只大如老鹰的乌鸦就站在墙角柳树后。
走近了才发现一团黑色的影子在隐藏在墨绿影里,偏着脑袋疑惑的仔细看起来。
“呀!”她被血鸦吓了一跳,连忙后退。
“咋咋呼呼做什么?公主在这也敢吵闹,要是吓到公主,仔细你们的皮。”
“嬷嬷,有一直大鸟,全身黑黢黢的,有眼睛还是红的!”
“瞎说什么?”嬷嬷走过来。
这时,一直坐着的那位公主也站起身,江浔这才看到她的脸,只一眼,他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脑袋嗡嗡的发响,脑中各种声音响起,最后汇聚,一个清丽温婉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笑着唤他——小阿浔。
师姐!
那人是她师姐!
三百年前,他师姐死在他怀中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看到她的一瞬间,失去所有的绝望再次泛上来,逼的他喉头发紧发苦,几乎不能呼吸。
那嬷嬷看到血鸦之后,也被吓了一跳,惊呼着连忙后退着喊,“快送公主回寝宫,侍卫呢!侍卫!把那吓人的东西赶出去!”
公主站在那里看,想看清楚那鸟的样子,嬷嬷说,“公主快走,老奴看那鸟爪子极大,蹭一下恐怕要掉一块肉。”公主这才开始动身,向着自己的寝宫走去,
侍卫们举着长矛,拿着弓箭冲进来,对着血鸦就是一顿射,血鸦腾着翅膀飞起,飞离皇宫。
小宫女扶着公主说,“这黑鸟长的像是乌鸦,飞起来这么大,真吓人,可别触什么霉头。”
嬷嬷说,“说的什么话,公主还在这呢。”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宫女的脸色一下慌乱了,人人都知道公主身子不好,她偏偏说什么触霉头的话。
公主摆摆手,捂着帕子咳起来,像是要把肺都要咳出来
…………
画面回转,江浔睁开眼睛,好久回不过神来,那些被他掩藏在心底的东西仿佛就要爬上来了。
女鬼们发觉主子脸色不好,相互瞅瞅彼此,也不敢随便开口,“主……主子,怎么了。”
江浔脸上也没有了平日里亲和,连眼神都是冷的。
下一秒,江浔一笑,顷刻恢复了平日里的懒散样,“无事,”遥遥看着天边,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血鸦小小的脑袋,慢慢悠悠说,“确是瞧见了好的,是该来邀功。”
好一会,才说,“人间那边是不是要开鬼市?”
“主人,南边有个饿死鬼新上任,一月前就把开鬼市的帖子送到这里,主子也应许了。”
“好像……有这么一件事情,是在南边啊……”不顺路,他记得血鸦是朝着东边飞的。一会儿,江浔又问,“鬼市什么时候开。”
“七天后,听说它拿出不少钱来置办场子,规模不小。”
“一个饿死鬼还能攒下钱来办场子。”
“其他鬼说是祖上家境不好,年级轻轻就被饿死了,现在他们家族人丁兴旺,家业庞大,年年给他烧不少供奉呢,主子……想去瞧瞧吗。”
江浔笑眯眯的说,“主子我给你们放放假,你们去鬼市逛逛,有什么喜欢的都买了。”
“真的!谢主人!”女鬼们一脸兴奋。果然无论是做人还是做鬼,姑娘们都是一个样子。“可是……我们都没什么纸钱。”
“拿什么纸钱,全算那个饿死鬼头上,就说我说的。”江浔捡起桌子上的核桃渣渣往嘴里送,“敢把鬼市开的人界旁边,想吃误入鬼市的凡人吧。”
虽然这种案子每年都有发生,天界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能入鬼市的,大多都是孩子。恶人也就算了,吃小孩还是得管管。
“你们去告诉他,鬼王最近心情不好,不见血。”
江浔继续坐在摇椅里摇啊摇,自己内心感慨,他真是个好鬼王啊。
“那主子不随我们去吗?”
“我就不去了,”他提起壶来,自己给自己斟上一杯,“我一动身,上仙界和下仙界不知道暗地里又有多少人跟着我们去,麻烦。”要是他身边的小鬼都出现在了鬼市,就算是本人不现身,他们也注意力也基本上会盯着那片鬼市。
让那些人的眼睛都盯着鬼市,他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去人间一趟。
他并不想给师姐添麻烦,要是让他们知道陈国的公主是他师姐的转世,为了对付他,那些正派的仙仙道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谁也说不准。况且,那个庄严华贵的皇宫还有莫名其妙的鬼气,于情于理,都得去一趟。
三日后,天刚擦黑,女鬼们就坐上马车下山了,江浔还把自己养的童男童女也放了出去,那两个小鬼偏爱在外面飘,打着红红的灯笼飘在马车前面。
看着他们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走远,江浔也开始动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