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懦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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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府。
林瑞回到了府中，他看着那乞渊池内的缓缓游动的锦鲤，从怀里掏出了一樽深蓝色的药瓶。
他回想到昨日与陈榕会面时的情景。陈榕以查看他之前留下的烫伤疤痕为借口，故意撩开他的袖口，查验他身上是否有胎记。他当然不会拆穿陈榕，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打消陈榕的顾虑。
而为了掩饰这个奇怪行径的陈榕，就给林瑞送了一瓶药。
林瑞拔开药瓶的软塞，闻了闻那药丸的气味，是补气的丸药，确实没毒，但是对那所谓的烫伤疤痕也毫无作用就是了。
该说陈榕什么好呢？林瑞冷哼一声，所谓做戏做全套，他竟想拿这补气的药丸糊弄自己？若是他的对手都是这种漏洞百出的蠢才该有多好？
“扑通——扑通——”林瑞将那药丸全倒进了池子里，看着那些锦鲤以为是鱼食，纷纷游了过来，林瑞眼中露出一丝狷狂的邪笑：“吃吧，多吃点吧。”
待那些锦鲤将药丸都分食而光，林瑞将那深蓝色药瓶也扔进了池里。
他欲转身离开之际，感到自己的胸口有些气血瘀滞，林瑞吃痛地停下了脚步，回想到了昨晚与那位黑袍男子的对峙，他眼中闪过一丝毒辣。
到底是谁？竟会提前埋伏在鬼市门前？是谁泄漏了自己的行踪？林瑞的眼神不由暗淡了几分，看来此事得速战速决才行。
想到方才他经过梁府后门时看到的那几个身影，林瑞捏了捏手心，时府二小姐，还真是阴魂不散。看来，必须先将她解决掉才行。
话说时璎雪三人向王妈妈问完话后，便离开了。
“小姐，接下来我们去哪？”小雯忧心忡忡地看着时璎雪，轻声问道。
“去梅园。”时璎雪侧身躲过迎面而来的人流，神情坚毅地说道。
跟在后方的初木有些惊讶，他大步一迈，跟上了时璎雪，来到她的左侧，抬手替她挡开拥挤的人群。初木问道：“小姐，去梅园，是去看芷嫣姑娘吗？”
时璎雪点了点头，她此时仍回忆着王妈妈方才转述的话，知晓了梁康年对芷嫣的感情，说实话，她心里有些难以名状的难过。梁康年最后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跃下楼梯？答案，也许在梅园里。
“小姐，不如叫上杜公子吧？”初木想了想，最后还是开口说道。
“杜公子？”时璎雪挑了挑眉，问道，“你说的可是杜跃？”
初木点点头，他一边护送着时璎雪穿越京城最繁华的市集，一边颇为惋惜地说道：“杜公子对芷嫣姑娘情根深种，若他能亲自祭拜芷嫣姑娘，对他来说，也算了却他一片心愿。”
时璎雪沉吟片刻道：“好，杜府怎么走？带路吧。”这桩案子最开端的主人公，可不就是这位杜跃吗？
终于穿过了熙熙攘攘的市集街道，时璎雪三人朝着杜府的方向前进。为了节省时间，初木带着她俩抄了近路。
三人走在那七拐八弯的胡同里，时璎雪不知为何，总感觉背后有人跟踪自己，她偶尔回头一看，却是空无一人。
小雯感觉到时璎雪稍微紧绷的心情，她低声问道：“小姐，怎么了？”
“没什么。”时璎雪知道小雯素来胆子小，便将心中那份不安感压下，摇了摇头说道。
不对，确实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时璎雪虽然没再回头，但她能感觉到那抹窥探的视线正落在自己背后。这是一种直觉，也可以说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总而言之，她确定有人在跟踪自己。
时璎雪加快脚步，带着小雯二人小跑了起来，突然三人身影一闪，便钻进了拐角里。
跟丢了？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有些疑惑地摸了摸下巴，加快脚步往时璎雪等人消失的拐角走去。
脚步声越走越近，时璎雪三人紧紧地贴着墙壁，此时连呼吸都慢了三分。若来人是当初那名刺客该怎么办？时璎雪的大脑飞速地运转着，不能硬拼，他们三人都不会武功，若是贸然出手，只会让他们陷入险地。
小雯紧紧地抓住了时璎雪的右臂，她浑身颤抖着，害怕自己惊叫出声。
初木握紧了方才随手捡起的石块，若是待会遇到歹人袭击，他一定要保护好时璎雪。
“咚咚咚——”时璎雪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跟踪的人越来越近，与她只有一墙之隔。
下一刻，来者露面了。他刚探了个头，就听到了一阵惊呼，一个硬物猛地朝着他的脑门砸来。
“是我！”廖宁接住石块，猛地唤道。
“廖大人？怎么是你？”时璎雪疑惑万分，确认来人真的是廖宁，惊奇地问道。
“大人担心时小姐的安慰，特地派属下暗中保护时小姐。”廖宁恭敬地回话。
“千大人派你来的？”时璎雪有些咋舌，这千龄昭还怪贴心的，居然将他最得力的下属派来保护自己。
廖宁点了点头，又有些赧然地说道：“既然已经暴露，就让属下跟着时小姐吧，大人交代的任务，属下必须得完成。”
见他这副坚持的表情，时璎雪心里有些好笑，难道他以为自己会驱赶他不成？免费的贴身保镖唉！她怎么会拒绝？话说回来，她前几日才被刺客暗杀过，而且自己后脑勺的伤口还没好全呢，以她目前的实力，别说抓刺客了，自保都是个大问题。如今千龄昭居然那么好心，将武功高强的廖宁借给自己使，她当然却之不恭咯。
“那就有劳廖大人了。”时璎雪点点头以示谢意。
见时璎雪同意自己留下，廖宁便没再说话，而是默默跟在她的身后，眼睛却一直留意着四方。他方才隐隐感觉到一股不善的气息，此时却消失殆尽。看来大人说得没错，时小姐的身边确实危险重重。
杜府。
初木与杜府的张管家熟识，说明来意后，便让他帮忙通传一声。
张管家为他们领路时，语气有些慨然：“时小姐，若你们见了少爷，可要好好劝劝他啊……”说完，他悄悄抹了把泪。
时璎雪等人听闻，却是不解其中之意，只好问道：“张管家，你这是何意？”
“前面就是少爷的院子了，你们进去瞧瞧就知道了，老奴先告退了。”张管家指了指前方的院落，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时璎雪与初木面面相觑，看来，只能亲自前去询问了。
初木推开了院子那朱色大门，小心地观察了一眼四周，看上去有些安静，除了地面上都是四散的酒坛，貌似并无危险，于是便让开了身子，让时璎雪等人走进去。
一进院子，时璎雪便闻到了一股冲天酒气，给她熏得忍不住皱眉。虽未见到那位杜跃的身影，但看这满地的酒坛，她心中也大致猜出了几分。
时璎雪捂着鼻子推开了房门，只见一个不修边幅的男子怀里抱着一樽酒，随意地坐在地板上，突然射入的白光对他来说十分刺眼，他眯着眼睛，努力地看清来人的身形，只觉得眼前有四五个重影，根本看不清对方的面庞。他头昏欲裂地说道：“你，你是谁？”
“他就是杜跃？”时璎雪眯了眯眼睛，向初木问道。
初木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小姐。”虽然眼前这个男子胡子拉碴，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但从身影看来，确实是杜跃，只是此时的他，再也不见往日的丰神俊秀。
“廖大人。”时璎雪轻声唤道。
“在，请问时小姐有何吩咐？”廖宁恭敬地作揖问道。
“麻烦你打盆冷水来。”时璎雪虽然用的是敬语，但语气极为冰冷。
其余三人皆有些愕然，他们都猜到了时璎雪打算做什么，可是这也太……
见廖宁没有行动，时璎雪下意识皱了皱眉。廖宁感觉到时璎雪的情绪变化，立刻回应道：“是。”说罢，他便去接冷水去了。廖宁离开的时候，心想，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方才时小姐那股威压有些熟悉，好像在面对千大人一般。
廖宁接来一盆凉水后，等着时璎雪的指示。
“泼上去。”时璎雪垂眸说道。她此刻在竭力地忍耐着自己的脾气，因为她最讨厌的就是醉鬼。她那个现代的弟弟，喝了酒就开始闹事，然后惹出一大堆烂摊子，最后只能叫她这个律师姐姐去收拾……时璎雪回想起了那些令人烦躁的过往。
果然。听到时璎雪的指示，廖宁深吸一口气，举着水盆，就往杜跃身上泼去。
被一盆凉水浇醒的杜跃，猛地跳了起来，他浑身发抖，怒喊道：“是谁？是谁泼的本少爷？”
“是我。”时璎雪冷淡地说道。
杜跃撩开眼前湿漉漉的散发，看到一个清丽绝俗的绝色女子，他感到十分疑惑：“你是谁？”
“时璎雪，时英杰的妹妹。”时璎雪闻到他身上那股刺鼻的酒气，她退了几步说道。
“子英兄的妹妹？”杜跃有些惊讶，问道，“你怎会来此处？”
“你先回答我，为何喝那么多酒？”时璎雪不悦地皱了皱眉头。
“子英兄因我之故，无端背上‘故杀’之名，芷嫣如今生死不明……都是因为我是个懦夫，我输给了梁康年……才会引出这些祸端来……”杜跃面色狰狞地猛捶了一下桌子。
“你说得对，你确实是个懦夫！”时璎雪睥睨他一眼，语气冰冷地说道，“好友因你入狱，你不去寻找证据帮助他，红颜知己生死不明，你不去查清真相，却在此处闭门不出，日夜借酒消愁。难道你以为醉了，就可以当作一切都没发生吗？”
杜跃被骂懵了，显然，他有生以来第一回被人指着鼻子骂，他又羞又怒道：“你懂什么？大理寺抓人一向讲究证据，进了大理寺狱的‘死刑犯’，就没有放出来一说！我怎么帮？芷嫣她，我已经遣人打听过了，她早就玉殒香消了。可怜的芷嫣，连个全尸都没留下……”说完，杜跃已经痛苦地跪倒在地上。
“你试都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时璎雪确实发怒了，想到时英杰居然为了这种朋友而背上“杀人犯”的罪名，她就觉得不值得。
时璎雪上前一步抓住了杜跃的领子，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给我听着！我的兄长是无辜的，他是被人陷害的。我现在正在找证据替他洗脱冤屈，若你还当他是朋友，那你就给我支棱起来，跟我一起查清此案，还我兄长一个清白。”
杜跃被她揪着领子，身体下意识前倾，他咽了咽喉咙问道：“你，你是怎么查出来的？”时璎雪带给他的消息，冲力太大，他一时没缓过来。时璎雪一个女子，她是哪来的勇气敢去跟大理寺硬碰硬？这还是时英杰跟他提及的那个温柔安静的胞妹吗？
“想到，便做到。”时璎雪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说道，“动动脑子，好吗？”说罢，她一把推开了杜跃，转身便要离开。
“你不是想见芷嫣吗？”时璎雪背对着他，沉声说道，“我知道她如今葬在何处，要来你就自己跟上。”
“芷嫣，你真的知道芷嫣葬在何处？”杜跃听闻，眼底顷刻间变得湿润起来。
时璎雪没再回话，而是跨出了房门，大步流星地往院外走。
“时小姐，请留步！”杜跃喊道，“我跟你一起去。”
时璎雪听闻停下了脚步，叹了口气道：“那就跟上吧。”
“我不能这副模样去见芷嫣，还请时小姐稍等片刻。”杜跃作揖后，便传唤下人进来为他梳洗打扮。
时璎雪等人在院子里等候着。
院子里种着一株白梅，时璎雪看着那凌寒独开的白梅，心中默然，希望自己今日这番话能将杜跃骂醒才好，她想，无论是身陷囹圄的时英杰，还是凄然身亡的芷嫣，都不想看到杜跃继续消沉颓丧地生活。
“时小姐，我准备好了，出发吧。”杜跃已然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他刮掉了胡子，整个人恢复了往日的俊秀爽朗。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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