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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生(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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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大人,皇上听说您醒了,宣您到御书房觐见。”
全福是沈阙身边的掌事太监,他语气恭敬,“皇上体谅您体弱,特意赐了步辇。”
全福对着身后跟着太监使了个眼色,两个小太监忙去扶墨清野起身,想服侍他穿衣。
沈阙,不,墨清野摆了摆手,“不必伺候。公公不如到隔间等我片刻,待我收拾好,再同公公去见陛下 。”
墨清野的态度温和,一副谦谦君子的做派。只是这话语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意味。
沈阙能在一众豺狼虎豹中杀出重围,从一个傀儡皇帝变成手握实权的暴君,除了自身能力过硬,最根本还是因为他会装且识时务。
墨清野身份不低,且新皇刚登基,哪怕是想对付他,也只能慢慢来。所以即使是皇帝想给他个下马威,这些奴才也不敢真的为难他。
“陛下也是看重大人,往常这个时候,陛下都歇下了,如今还在御书房等您嘞。”
全福暗示墨清野动作快些,然后便领着小太监退了出去:“奴才去偏殿等大人。”
片刻后,墨清野坐在步辇上,前往御书房。
月光如银,洒在青石路面上,反射出微弱的光芒。宫殿的飞檐斗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庄重,却又透出一丝无法言说的孤寂。
宫中的侍卫们无声地巡逻着,他们的身影在月色中若隐若现,仿佛与这清冷的夜色融为一体。宫女们提着灯笼,轻声慢步地走过长廊。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只有那微弱的风声,不时地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皇宫的陈设没什么变化,轿子平稳地前进,全福跟在轿子左侧,恍惚间,墨清野产生一瞬他还是沈阙的错觉。
墨清野被请进了御书房。
他抬眸,靠近沈阙的地方灯火明亮,别处却光线昏暗
香炉中的烟雾袅袅上升,弥漫在空气中。
书架上整齐地排列着一卷卷古老的书籍。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幅名家字画,案几上摆放着文房四宝。
“臣叩见陛下。”
墨清野行了一个标准的跪拜礼。
沈阙坐在桌案前,手里拿着一本折子,看得很认真,他没叫墨清野起来,墨清野只能跪着。
只是墨清野的身体虚弱,又吹了夜间的风,不自主地咳了两声。
沈阙这才放下奏折,满是歉意地道:“墨丞相快免礼,朕看奏折难免投入了些,没注意到丞相,丞相别怪罪。”
墨清野本就病着,现在又被沈阙故意刁难,起身时踉跄了两下。
沈阙关切地看向他,桃花眼中布满了担忧。
如果只看他的脸,说不定就真以为他是不小心的。
身着龙袍的男子,五官尚且稚嫩,演技倒是炉火纯青。
墨清野第一次以这样的视角看自己,他嘴角抽了抽,道:“陛下日理万机,臣怎敢怪罪。”
“不怪罪便好,全福,赐座!”
沈阙说完,对身旁守着的宫女太监道:“都下去吧,朕有事要和丞相商量。”
他们表面听从,实则只是退到了离两人稍远一点的地方罢了。
十八岁的沈阙只是一个被人控制的傀儡,周围都是些眼线,一旦涉及朝堂政治,他们连装都懒得装。
墨清野打量起沈阙,这个年少的自己。
沈阙本性傲慢,彻底掌权后,很少露出和善的一面。
时间久了,他自己都忘了刚继位那几年有多狼狈。
不过,沈阙可不是会请人来看他笑话的人
“朕在继位前便听闻墨丞相才高八斗,通晓世间万事,所以有些问题想请教墨丞相。”
墨清野几乎在沈阙说完话的瞬间便想到了他要做什么。
“陛下有何疑惑?”
“朕常年待在冷宫,虽去了几年边境,但到底是偏远之地,见闻短浅,相处的又都是些粗人,尽没人能为朕的爱好提供点建议。”
墨清野心下了然,却配合道:
“陛下爱好何事?”
沈阙朝墨清野灿然一笑,指着离他们最近的那个宫女道:“你,过来——”
宫女走了过来。
“坐到朕旁边。”
沈阙温柔地看向宫女。他本就生得好看,剑眉星目,翩翩少年,又是高高在上的帝王,露出一点柔情都能迷惑不少人,何况此时。
宫女有些羞涩,她欲语还休的盯着沈阙:“皇上,这不合规矩。”
却被沈阙拉住一把抱进怀里。
御书房庄严的氛围平添了几分暧昧,不远处的宫人低着头,墨清野依旧气定神闲,坐得端正。
沈阙只要不想死,就不会在掌权之前宠幸任何女人。
扶持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可比扶持一个快及冠的少年强。
宫女的手搭在沈阙的肩上:
“皇上,您——”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胸口上插着一把匕首,然后被狠狠地甩在了地上。
她震惊地看着沈阙,眼睛瞪得极大,最后咽了气。
“丞相你看,这宫人的表情是不是很有趣?
他没给墨清野说话的机会,继续道:“朕一直好奇人体内脏是何模样,可朕每次看见这些血淋淋的东西就头晕,丞相教教朕,如何才不见血的将人内脏取出?”
沈阙身上染了血,满眼孺慕地看着墨清野,似乎把他当成了可敬的长辈。
室内一时静极了,墨清野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的眸色温柔,像是哄小孩一般,道:“陛下,想要不见血,让别人来做就是了,您是天子,多得是人为您鞠躬尽瘁。何必脏了自己的手呢?”
沈阙有一瞬间的呆滞,他没想到满腹盛名的墨丞相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也仅仅是一瞬的愣神罢了。
他转换了策略。
“墨丞相言之有理。”
沈阙对不远处地宫人喊道:“都给朕过来!”
好人和坏人不会轻易合作,只能威胁和让步,但坏人和坏人之间,往往只需要一件坏事,一个秘密,或是一点点利益就能达成共识。
太监和宫女步子温吞,宫里的贵人没有一个是善茬,但杀人这事一般都在背地里做,尤其是那些身份地位高的。
但偏偏这皇帝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
他们被指派来监视皇帝,但没想丢了性命。
“你们刚刚都听到墨丞相的话了,朕想看看这宫女的心脏长的何种模样,你们谁替朕剖出来瞧瞧。”
沈阙把匕首丢到跪着地众人面前。
没人说话。
御书房的门紧紧的关着,全福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出去或者进入,大有关门打狗的架势。
“没人来,就从你开始吧。”
沈阙随手指了一个小太监。
那小太监脸色一白,哆哆嗦嗦半天不敢去捡地上的刀。
墨清野靠在座椅上,冷眼看着眼前的闹剧。
这些人不死,明天大概就会有流言传出,说,新帝残暴,墨丞相为朝中地位不惜陪新帝折辱人取乐。
墨清野政敌不少,多少人虎视眈眈盯着他,尤其是沈阙背后的那些人,他们恨不得用一些小小的问题把他赶出政治中心,毕竟他也算是先帝的宠臣。
沈阙想拉他下水,也是在试探两人能不能合作。
墨清野看了眼香炉,他起身,捡起匕首,走到沈阙身边,把手柄一端朝向沈阙,匕首上的鲜血染红了墨清野白皙的手腕:
“陛下,这奴才抗旨不尊,杀了吧。”
沈阙想用本性残暴,喜好杀人的名头迷惑江太后和令太妃,所以墨清野给出了沈阙想要的答案。
宫女太监听到墨清野的话抖得更厉害了。也不是没有人想出声尖叫或悄悄跑出去告密,但身体就如同被下了软骨散般,死死定在原地,喉咙干涩,吐不出半字。
沈阙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他把墨清野手里的匕首放在就近的桌案上,拉过墨清野沾了血的手,一点一点擦干净。
墨清野皱眉,但并没有把手抽走。
沈阙突兀地笑了:“丞相大人和传闻中还真是天差地别。”
他放开墨清野,把帕子随手丢在地上。
屋子里的血腥味渐渐散开,沈阙听到那人的声音依旧温和如春风——虚伪得令人作呕:
“传言惑人,陛下不可轻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