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淮有斯》栀子也

8、九月

　　这世界上有一种人，天生就是为聚光灯而生的。
　　九月永远会因为海子的诗显得格外浪漫，夏桑的高中比初中看起来大很多，坐落在公园边上。环境让她感到无比惊喜，夏桑满心希望的要进入一个新世界，将过去全部抛下。
　　“从今天起，我便又是崭新的了。”这句话夏桑写在高中开学第一天的日记本里，这样的念头在踏入新学校的日子无数次出现在她的大脑，胃，脾，腹腔和心脏。
　　她谨慎自己每一次需要开口说话的契机，害怕被讨厌又害怕让欣喜跑出来，这是夏桑自以为无能说出口的秘密。每当她对某个事物充满期待的时候她便不能非常坦然的表达，永远在恐惧和害怕、害怕期待落空，觉得所有人都会看着她失望。
　　于是她只能守住秘密，因为无论如何那都只会是她自己一个人的事情，而她是自己唯一能操控和改变的了。
　　在高二以前都是没有分班的，所有的学生都按照中考成绩排序，分为两个重点班和普通班。当然名字上不会出现普通，只会留下数字一二三四，然后一直顺到十二。但谁都知道的，一班和二班是最有希望上好大学的。
　　夏桑在一班，实际上她对此感到非常骄傲，但同时又隐瞒着这份骄傲。很多同学，尤其是很多优秀的同学不承认自己的努力，把天赋当作最值得夸赞或炫耀的东西。夏桑深知自己没有那样优秀，但也希望着自己看起来是毫不费力或者轻而易记的。
　　当然，这个的前提是对于优秀的界定仅有书本和成绩组成。
　　教室并不大，和她进去过的每一间教室都差不多，小学、初中到高中，每一间都差不多。
　　夏桑五岁就开始坐的椅子和她十岁以及十五岁坐的椅子都是一样的，她的书桌和她拥有过的第一张书桌也几乎没有差别，除了那些细微的、不仔细看就看不出来过去使用者留下的痕迹，印子不会很重所以才被留下。
　　夏桑意识到这一点，因此更加开心。因为她的上一个学校并不会淘汰那些年老色衰的桌椅板凳，而这里，这里的确是一个新的世界，一个在她的认知里更好的新环境。
　　这样的教室里已经坐着一些人，夏桑一眼看过去眼睛就聚焦在了一个背对着她和斜后方的同学讲话的后脑勺上，夏桑见过这人的背影太多次，条件反射的感受到了生命在她的身体里煽动着翅膀，比起蝴蝶更像是甲虫，频率非常快，伴随着嗡嗡的声音。
　　男生的耳朵因为靠窗所以被阳光照的有点透明，头发末梢也是毛茸茸的光圈，左右背后有一颗小痣，看到的时候夏桑就开始极力控制住情绪，看起来非常自然，安静与陌生。
　　她早知道会发生这一幕，她认识这个男生，整个初三她都为了要考一样的学校而为之努力。通常她想要得到什么的话，会绕一大圈慢慢接近，夏桑享受在这个过程，且并不希望有人知道。
　　她走过去，走向他的后排，“同学，你旁边有人吗？没有的话我想坐在窗边。”
　　男生摇摇头，夏桑便坐下了，她余光扫过前排的脸，心里窃喜。
　　“算你运气不错，可多女孩儿喜欢他了。”坐在前排的同学率先开口，指着夏桑的新同桌说。
　　夏桑抬头，眼神茫然，下意识扭头看去，是非常好看的一个男生，甚至有点好看的过了头，用漂亮一词也不为过。
　　男生不好意思的笑笑，“同学你好，我叫顾林。”
　　一个阳光的、坦率的，略带羞涩的，和现在大不相同的顾林。
　　接着前排的男生打断了这一幕，跟在话后说，“我叫李天朗”前半句还是礼貌自信的，后半句在看向夏桑的时候转为迟疑，“你好眼熟。”
　　隔了几秒，“你是不是和我上过一个补习班，有点印象。”
　　“我是夏桑。”早期练习多次的，恰当的微笑因为这句话舒展在了女生的脸上。
　　很多次夏桑回忆起这一幕，都不得不承认客观来说，顾林比李天朗更为耀眼，他生的实在极好，是不需要特定做什么就会引人注目的存在。
　　和顾林做同桌这件事也让夏桑变得受欢迎起来，很多喜欢他的女孩子都找她送过情书和零食，顾林向来不太理会，于是很多礼物和情书最后不是进了垃圾桶就是进了夏桑的肚子。
　　夏桑甚至觉得，顾林天生就对那样的喜欢习以为常。入校一个月的时候进行了一次月考，排名靠前的人可以先选位置，顾林主动对夏桑说希望维持现状不改变。
　　女生虽也这么想，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原因。
　　那是一张依旧温和阳光但带着狡黠目光的脸，顾林凑到夏桑耳边，说出了那句让她愣住的话，“我知道你喜欢谁。”
　　他没再继续说，但夏桑瞬间明白了被吞掉的半句弦外之音。
　　「因为不是我所以请继续坐在我旁边吧。」
　　大多数时候，夏桑并不能完全知道顾林在想什么，男生对她的友好在一开始很大程度来源于她不喜欢他。她想如果有一天自己和别的女生一样给顾林送礼物和情书，假装路过教室门口看他的话，顾林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对自己。
　　顾林对其他女生的样子，和夏桑认识的判若两人，但这样的人即使是在拒绝别人的时候也是好看的。
　　有那么几次，夏桑庆幸自己先认识的是李天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