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淮有斯》栀子也

2、久别重逢

　　据说婚礼定在九月的想法是李天朗自己提出的，声势浩大的昭告了所有人。
　　在那之前，没人见过他身边有过女朋友，却突然横空接了婚礼邀请的通知。
　　夏桑很久没有听到李天朗的消息，突然要见面，一整夜都睡的很浅，在床上翻来覆去，经历了一场彻彻底底的失眠。
　　天光开始变白她就起床换衣服洗漱化妆，早早准备好待在客厅等夏南桦收拾好送她去酒店会场。
　　按理说也不用非得那么早去的，大多参加的人都是十一点半左右才开始签到，夏桑到的时候是十点半，夏南桦在酒店门口将人放下就自己回去补觉。
　　他本就没有参加的打算，只是借了一个让夏桑回来的由头。

　　签到台还没准备好，一个大约十几岁的女生正在拆放喜糖，夏桑迟疑了一下，从包里拿出个厚厚的红包递过去，女生正要接过，不远处一个声音传来，“夏桑？”
　　她来不及细想，回头是特意梳妆打扮过的苏清，穿一身香槟色珠光中式礼服。视线对上的瞬间，夏桑带上得体的笑意回应，“阿姨好。”
　　苏清笑起来，问夏桑什么时候回来的，又问是不是一个人，总之长辈喜欢问的她都聊了个遍，夏桑一一作答，最后两人似乎都觉得没有什么可延伸说的了，苏清这才邀请夏桑同去看彩排的情况。
　　苏清是李天朗的母亲，也是夏桑的高中语文老师。以前苏清就不太喜欢她，如今不过是看在她孤身一人又和自己儿子再无瓜葛的面上，暂时放下了计较的心思。
　　“我说时间都有点赶，很多东西准备的匆忙。但天朗这孩子帮我做了个主，说就定在九月，咱们老了，也拗不过你们这些年轻人了。”苏清和夏桑说着关于婚礼的种种安排，想必是短期内的消耗终于得到松懈。
　　“九月”出现的频率过高，一次是在李天朗的社交平台看到，一次是夏南桦口中，一次是苏清口中，夏桑很难不去多想。
　　也就是这句话音刚落，宴会厅大门比苏清推门的动作更先一步推开，夏桑站在苏清身侧，迎上对面的一句，“妈？”

　　她在久违的声线里抬眼看过去，男人一身合身妥帖的西装站在面前，一位许久未见的过去的人。
　　近一米九的个子，修长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深刻又汹涌的眸，很快收敛住第一眼看到的意外，露出温润沉稳的疏离姿态。
　　时间变得很慢，夏桑发现自己不再能一眼看出这个男人的情绪，却依旧能因为这张脸心跳漏拍。
　　他们不联系那么些年，但李天朗却依旧是李天朗。
　　这样的念头迅速跳出来。
　　“好久不见。”夏桑尽量露出大方得体的笑，又接一句，“恭喜。”
　　“嗯。”李天朗一边拍拍苏清的肩膀，一边示意夏桑往另一边走。
　　他抬眼看了看手表，回头又看着苏清说，“我和夏桑去那边聊一会儿，大概半小时回来。”
　　夏桑没得选，跟着一路到了酒店旁边的咖啡厅。
　　好在李天朗穿的并不夸张，说是刚参加完商务会议也完全合理，神色里也没有兴奋和紧张。
　　两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对视了却不说话。
　　夏桑先移开视线，“你变了很多。”
　　“嗯。”很淡然的点了点头。
　　又是沉默的对视，眼神里的东西复杂的夏桑自己也无从解释，她败下阵来，“你想聊什么？”
　　李天朗坐在对面，双手交叉放在腿上，不紧不慢的样子，仿佛马上要去婚礼仪式的并不是他一样，直到店员送上咖啡。
　　夏桑趁着头埋向咖啡杯的功夫开口，“你爱她吗？”
　　不知又过了多久，李天朗看向窗外，对着空气回了句，“那你还爱他吗？”
　　最后夏桑也没得到答案，李天朗也没得到。
　　就那么安静的坐到时间流逝，两人默契的往回走。
　　说是叙旧，又什么也没说。

　　没有坐电梯，李天朗先一步推开楼梯间的门，夏桑犹豫几秒跟了上去，宴会厅在五楼，不算很高。
　　不紧不慢的上了半层，走在前面的李天朗顿住步子回身，低头看着夏桑。他叹了口无可奈何的气，对着夏桑那双专注清澈的眸子，下了几步台阶走到和夏桑对视的高度，捂住女生疑问的眼，嘴唇吻了上去。
　　很清淡的一个吻，夏桑回过神来后退半步，皱着眉不说话。
　　李天朗没给她拉开距离的机会，两只手撑在楼梯扶手上，将人环在栏杆和他的身体之间。
　　他深深的看向夏桑，脸凑的很近。
　　夏桑闻到男人身上的味道，熟悉的一股扑面而来的干净少年气。
　　她有些晃神，怎么会真的有人会和曾经一样？

　　她记得很清楚，她和李天朗在淮京的最后一次见面。
　　李天朗陪她坐311路公车回学校再自己打车去机场。出租车到之前他们就一起站在校门口，李天朗没征求她的同意，用力抱了抱她，揉在身体里好一会儿。
　　他对她耳语，“桑桑，祝你以后快乐。”
　　那天回到宿舍，夏桑大哭一场，之后又大病一场，再之后就成了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