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雪霁》素骨握金

10、第 10 章

　　夜晚灯火烁跃，屋外悬挂着各色小彩灯。
　　周北方和梁浩一人扶着余中，一人扶着万图，踉踉跄跄回到小院。张小贝和安穗穗搀着手，跟在后面，时不时看着前面东倒西歪的几个人，又或被夜中灯火吸引，满面轻松愉快。
　　一行人欢畅热闹。
　　顾视清听见声音就从房间里出来了，看着趴在院中长椅上呼呼喘气的几个男生，挑眉问道：“你们去喝酒了?”
　　余中和万图被扔在长椅上，人事不省，周北方和梁浩坐在两边。
　　周北方翻着白眼：“吃烧烤的时候，点了几瓶啤酒，一眼没看见这两个人拼酒拼的厉害，就这样了。”
　　语罢，犹不解气蹬了旁边人一脚。
　　两个人统共就喝了一件吧，酒量这么差，还敢出来显摆，周北方都无语了。
　　方正小院，透过天井的凉风，抬头目光穿过檐台下悬挂的小彩灯，就能够看见天晴的夜空闪闪的星星。
　　安穗穗看了一圈，问顾视清：“念念呢，怎么不在这儿？”
　　顾视清记挂着自己房间酣睡的女孩，刚想出口解释，就听见身后传来声音。
　　“这儿呢！”
　　顾视清转过身去，看见披散着长发的女孩打着哈欠，眼角洇出泪痕和睡觉时压出的红印，笑着冲他们走过来。
　　看来是酒醒了。
　　顾视清眼中也落着几分趣味笑意，合抱双臂倚靠在檐台木柱旁，眼中只装满了走过来的女孩。
　　庭院四角草木葳蕤，陶念从顾视清房间出来，刚好是个视线死角，无人看到。
　　她快走几步，到顾视清身边，杏眸圆瞪警告顾视清不要乱说话。
　　顾视清仿佛没有接收到信号一样，低笑哑语：“醒了？”
　　陶念面色倏然发红，云霄轻掠，她也没想到自己酒量那么差，不醉人的果酿都能让她昏昏睡去。
　　轻轻吐出一口气，咬牙低声“不许提了！”
　　两人声音压得极低，院中稍稍离远几步都不见声。
　　周北方抱怨地提了一句：“你们两个下午去哪里玩了，都不见人影？”
　　陶念从顾视清身后走出来，笑意盈盈温和：“对面街的一座园林，景色不错。”
　　“噫，是江家宅吗？”张小贝无奈，“我们计划是今天下午去的，但大家都对瀑布石泉更感兴趣，就换了地点。”
　　江家宅是古镇上的大户遗留下的宅子，里面的园林景观很是一绝，按张小贝的计划也是今天下午去参观的，哪知道半路杀出来个余中和万图非得去古镇旁边的瀑布石泉，也就没去成。
　　“瀑布石泉？”陶念提起了兴致：“好看吗？”
　　“好看！超级漂亮！”安穗穗还没从白天的兴奋劲头里出来，“我拍了照片，你看。”
　　陶念与安穗穗和张小贝分享着照片，剩下的几个白日里疯玩的男生都打着哈欠提议先回房间吧。
　　张小贝抽空看了一眼时间，都十一点多了。
　　几人各自散去。
　　第一天精力十足，天不亮就兴致冲冲，第二天，这几个人除了女孩子起来吃了个早饭，梁浩和顾视清出来透气，剩下三人缩在床上直到十点多才起床。
　　“你们终于醒了！”安穗穗看着趴在院中凉亭下的桌子上，打不起精神的三人，吐槽：“我们几个都转了一圈回来了。”
　　“给你们带的早饭。”
　　说着，将手中的袋子递过去。
　　陶念拿出顾视清昨天买的柠檬和蜂蜜，冲了一大壶水加冰，一人倒了一杯，很是解渴醒神。
　　周北方趴在桌子上抬头：“为什么豆腐脑是甜的？”
　　余中懒懒回：“大概是特色吧。”
　　临近中午，今日天晴，太阳炎炎。几人都不太愿意出门，索性呆在房间里休息。
　　男生们订的是便宜一点的双人间，匀出一个单间。女孩子这边定了一个大套间，房间宽敞还有一个小客厅。
　　陶念和张小贝，安穗穗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安穗穗将零食递给两人，目光发亮地看向陶念：“念念，你和顾视清进展如何？”
　　陶念接过零食的手一顿，脸上惊出茫然：“哈？”
　　“顾视清眼睛都没从你身上挪开过。”安穗穗咬着薯片，十分耿直：“都毕业了，怕什么，说说嘛。”
　　陶念表情难言，目光从安穗穗脸上挪到正在整理计划和照片的张小贝身上。
　　张小贝抬头，一脸诚恳：“确实明显。”
　　“等通知书下来再说吧。”陶念拿过水杯，垂下眼帘含糊道。
　　安穗穗摇摇头叹气：“艰难啊！”
　　张小贝看向一脸陶醉忧伤的安穗穗，无语：“你艰难什么？”
　　“梁浩又拒绝了？”
　　安穗穗高三转学到青州一中，就对梁浩一见钟情。奈何梁浩是个小古板，严词警告安穗穗同学好好学习，不许早恋。
　　安穗穗长着一张乖巧软糯脸，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当场大哭，遂放弃。哪知道安穗穗脑回路清奇，每一次考完试都拿着成绩单到梁浩面前晃悠，道恋爱也可以激励学习。也幸好她自己成绩还行，和梁浩不相上下，稳定在年纪二十名之前。
　　张小贝作为和班长梁浩接触较多的学委，可谓是见证了安穗穗单方面的恋爱追逐。
　　安穗穗一提到梁浩瞬间垮了脸：“没，考完试我就没去找他了。”
　　陶念作为安穗穗同桌，也算是和张小贝一样，见证了安穗穗的执着。只不过在陶念看来，安穗穗未必有多喜欢梁浩，大部分情绪可能来自于心里不服输的一口气。
　　但，成绩出来，安穗穗没有给自己一个结果，还是让陶念挺惊讶的。
　　陶念好奇：“怎么不去要一个结果，我记得你第一次去找他表白时，他还说高考完在考虑这件事情吗，现在都考完了，你不去？”
　　“……不想去。” 安穗穗向后一仰，摊在沙发上，“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感觉，就感觉好像考完试毕业了，就没之前的劲头了，想去又害怕最后一次机会在被拒绝，不想去又有点不甘心。”
　　陶念和张小贝对视一眼，肩膀推了推安穗穗：“沉没成本？”
　　安穗穗嗯了一声：“可能吧。”
　　张小贝看不得沙发上这两个人没精打采的样子，岔开话题：“中午吃什么？”
　　果然，关于吃什么这个话题，人们总有说不完的话，永远不会扫兴。
　　安穗穗一听，就来了精神：“吃什么？”
　　张小贝拿着一沓宣传推荐单递过去，“这是我筛选出来的，评价差不多的店铺，看看你们想吃什么吧。”
　　“群里也发了一份，征求了一下男生的意见。”
　　陶念看了一眼手机：“不要太远就行，他们没意见。”
　　张小贝点点头：“那我们选吧。”

　　——

　　一行人古镇三天游玩，启程归家。
　　临行时，女生房间。
　　“穗穗，加油！”
　　“穗穗，加油！”
　　张小贝和陶念站在安穗穗身后，如出一辙面带微笑，握拳鼓励。
　　安穗穗手捧鲜花，深吸一口气：“我去了！”
　　风萧萧兮易水寒，安穗穗颇有几分壮士断腕的感觉。
　　配上身后好似迎宾的两人，一屋子的搞笑气氛。
　　门缝将将开一线，咚的一声飞速关上。

　　张小贝放下手，强忍住冲动，面带微笑道：“十三遍了，你还出去吗？”
　　她们订的下午四点的票，但是从今天早上七点开始，安穗穗就拉着张小贝和陶念说是她今天一定要当断则断。让她们两人给自己加油鼓劲，配合演习。
　　现在九点半，这都第十三遍了，安穗穗连门都没出……
　　张小贝按下想打人的冲动：“你以前不是可以吗，怎么这最后一次不行了？”
　　安穗穗抹着一把脸，欲哭无泪：“我害怕。”
　　陶念回到吧台旁边，到了两杯水，分别递给张小贝和安穗穗：“那就看你有多想要这个结果了。”
　　“而且……”陶念顿了一下，神色如常：“通知书马上就要下来了，你们在一个学校还好，如果不在……”
　　张小贝接过话：“如果不在一个学校，要么他接受你也是异地恋，要么你就死拧不去挑明。”
　　“最坏的结果，你去也得到了一个答案。”
　　陶念迟疑一会儿道：“如果你选择不说的话，这种事情也许以后就不重要了。”
　　安穗穗沉默地抱着水杯，柠檬溺在冰块下面，倒映出丝丝缕缕的纹路。
　　良久，她长长吐出一口气：“算了，反正结果也不是我能解出来的。”
　　想谈一场甜甜的恋爱怎么比做物理大题还麻烦。

　　——

　　院内凉亭。
　　梁浩和周北方一个房间，张小贝给周北方发消息让他把人弄到凉亭，挑眉看向安穗穗。
　　这下总可以了吧。
　　安穗穗感谢备至，恨不得当场表演一个痛苦流涕：“谢谢张姐！”
　　张小贝揽着陶念回房间。
　　“快快快！”
　　刚走到走廊拐角，两人就被余中和万图拉着蹲在草木盆景遮挡的地方。
　　张小贝大惊：“你们两个怎么在这？”
　　“周北方说他们两个今天要殊死决斗。”余中捂着嘴，十分兴奋，“错过这村没这店了。”
　　殊死，决斗？
　　陶念转头看向旁边木柱后面的站着的顾视清，眼带疑问。
　　顾视清指了指蹲在最前面看戏的周北方，不言而喻。
　　周北方转头略表遗憾：“太远了，听不见声音啊！”
　　张小贝一个爆栗敲到他头上：“听个毛线！”
　　“等等！”万图突然惊诧：“你们把安穗穗自己留在凉亭是想干什么来着？”
　　陶念抬头：“你们是想干什么？”
　　“表白啊！”
　　“表白……”
　　余中和张小贝同时发声，面面相觑。
　　“周北方！”张小贝压低了声音，“你早就知道了？”
　　周北方挼了挼头发，得意：“废话，这不是早晚的事情！”
　　“就安穗穗的脾气，我就不信她能撑到旅行结束。这梁浩也太不争气了，我都不知道给他创造了多少机会。刚刚你发消息，却是安穗穗出来，我就知道，机会又来了！”
　　“我等这俩人，等了不知道多久！”
　　张小贝恍若开了眼一样，上下打量着周北方，仿佛这是什么新奇物种。
　　“长见识了。”
　　周北方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所以，这两个人现在是互相表白？”
　　万图总结了一下。
　　陶念思索着看向凉亭：“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