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未接来电》蓝色哨卡

3、第 3 章

　　萨里安是没想过和唐曜的再次遇见是在这里。

　　按他的计划，西联邦向东联盟发出技术交流邀请时，唐曜就应该来到他的身边。

　　“ 你为什么没来西联邦的技术交流会？”

　　唐曜正在自动饮品机前挑选橙汁，头也没回，“ 因为实在没空。”

　　又是这个理由。

　　萨里安愤恨地说，“ 你是在跟我生气吗？”

　　“ 能有什么生气的呢。”唐曜拿出买好的橙汁，对上萨里安的眼睛，多漂亮的蓝色眼睛，让他想起在北联邦里最温柔的蓝色，他叹息着，“ 萨里安，我真的没有生气。”

　　“ 那你为什么不来？”他固执的要得到一个答案。

　　唐曜说：” 我觉得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萨里安，人与人之间总有不同的路要走，我们都没有合适的鞋子去走彼此的那条路。“

　　萨里安不满，“ 可以有，是你逃避了问题，鞋子明明就在你脚下。”

　　“ 不是的，萨里安。”唐曜郑重地告诉他，“ 那鞋子是你觉得合适挑选给我的，不是我为自己挑选的合适的鞋子。”

　　他的耐心快要耗尽，萨里安觉得唐曜多轴啊！他倔强，不服输，什么事情都要思考，他总有一条安全线，可唐曜又狡猾的并不会总是龟缩在那条线后，他会试探，会接受，可那根线总是在提醒他。

　　“ ......随便你。”萨里安干脆地离开。

　　这时，自动饮料机又跳出罐橙汁，这让唐曜吓了一跳。

　　科卡斯远程购买，来的路上就听到有人说话，他靠在饮料机柜门上，不着痕迹地观察起唐曜的眼睛，“ 好朋友？”

　　可惜，什么都没让他看出来。

　　“ 不算，以前的同学。”

　　“ 你们听起来很熟。”

　　唐曜打趣他，“ 怎么，来查交际网啊？”

　　” 这可冤枉我了！“ 科卡斯连忙表示没有这样的想法。

　　两人聊了会天，等科卡斯回到办公区，中途遇到两个新同事，他们友好地打招呼，“ 看起来很高兴，或许你遇到什么好事吗？”

　　“ 是啊。”科卡斯回答，“ 今天的橙汁特别好喝，你们可以试试。”

　　他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在口袋里掏出两颗糖，懊恼地摸着鼻子。忘记把糖给出去了。原谅他一看到唐曜的笑就魂不守舍吧，但这并不是一件糟糕的事。

　　大厅里，阿洛克把包装好的烟熏冻鱼递给唐孟舟。他对现在的生活万分满意，非常享受在观察站实验室忙碌过后，回到公寓换身衣服，再刷卡去东联盟区找唐孟舟这样的日子。

　　“ 曜哥最近是真的忙呀。”唐孟舟收下冻鱼，“ 尤其是某个讨人厌的家伙来了以后。”

　　“ 比如？”阿洛克问：“ 有多讨人厌？”

　　唐孟舟琢磨一下，“ 自大，很幼稚，脾气还不好。”

　　“ 哇，唐曜可以忍受这样的人吗？”阿洛克试探着问：“ 看起来他并不是个会因为别人降低自我底线的人。”

　　“ 当然。”唐孟舟突然敏锐起来，小声道：“ 我是觉得科卡斯比他讨人喜欢吧。”

　　“ 这真是。”阿洛克努力压下嘴角，“ 科卡斯确实不错，你相信吗？在此之前，他甚至连个愿意多说上几句话的人都没有！”

　　唐孟舟将信将疑，阿洛克说，“ 感情憋在心里太久，爆发时会比暴风雪还凶猛。”

　　“ 你觉得他和曜哥会这样吗？”

　　“ 我还以为你看不出来呢。”

　　“ 我可不是只会做分析报告的研究员！”唐孟舟骄傲得像开屏孔雀，“ 你说这么多，不也是早就看出来吗。”

　　两人打牙配嘴，走到廊桥厅，这里和西联邦区很近，阿洛克也见到了唐孟舟嘴里说的人。他想起东联盟的成语，百闻不如一见。至少他觉得萨里安的脾气比唐孟舟说得还要大，简直像个被宠坏的孩子。

　　萨里安心情很烦，唐曜拒绝他，研究项目遇到瓶颈，更可恶的，是柳开偃带着杨知行每天在他面前晃悠，而实验室新来的实习生，又粗心地将错误的数据报告交到萨里安的办公桌上，他简直要气疯了。

　　“ 西联邦到底是没落了才把你这样的蠢材送到我这里！”萨里安冷笑，“ 瞧瞧，应该把我们的实验室改成垃圾收纳所，还是蠢货堆积箱？无所谓！有你们就足够显眼了，贴什么标签啊！”

　　“ 把你们的榆木脑袋钻个洞吧，起码还能给无家可归的鸟儿一个收容之所，这将会是你们做过的最正确的事情！”萨里安把报告甩到面红耳赤的实习生身上，“ 拿走，还要我请你吗？”

　　大厅人来人往，却没人停下观看这一场闹剧。

　　唐孟舟悄声说，“ 大家都习惯了他的坏脾气，没事的。”

　　阿洛克想说什么，就见到唐曜和科卡斯往这边走来，他们肩并肩走着，看起来很亲密。萨里安也注意到了，他的表情瞬间变得震惊又不可思议，“ 唐曜！”

　　唐曜心平气和地同他打招呼，“ 上午好，萨里安。”

　　他的嘴角颤动两下，眼神巡视在科卡斯身上，相比之前气急败坏的样子，他现在可怜得像落水的小猫，阿洛克心中暗骂，诡计多端！

　　科卡斯直觉不对，但唐曜已经往前走，“ 最近都很忙，要注意休息。”

　　他的问候很体面，又招呼上角落里的唐孟舟，几人就就离开了，萨里安驻足片刻，也向着反方向大步离开。

　　时间忙碌着飞逝而过，办公室里最近安静许多，柳开偃还以为萨里安终于良心发现，决心改改自己的臭脾气，给北联邦大楼一份安宁，但这让他非常的不适应。

　　“ 你确定不需要去问候室吗？”柳开偃把文件顶在他的办公桌上，“ 真的，兄弟，你这让我有点害怕。”

　　萨里安瞥着桌上的报告，继续在电脑上敲打，“ 管好你自己。”

　　听到他的话，柳开偃收起自己稀薄的怜悯之心，抬抬肩膀，“ 好吧，下班之前记得把报告给我。”

　　出门前，他又停下脚步，回头对着萨里安说：” 算了，给你延后两小时，感谢我吧！“

　　门打开又关上，萨里安依旧按着键盘，打出的数据删删减减，最后全部清除，反正全都是错的。

　　他放下工作，躺到沙发上，办公室里很安静，窗外的特造阳光照进来，让他不由得开始犯困，他梦到还在西联邦上学的时候。

　　在世界联盟联盟的留学生里，东联盟的学生都是出了名的刻苦认真，自习室和图书馆里最晚走的那批人，永远都是他们。

　　教授拧紧杯盖，他刚分配了小组作业，希望每个小组以及小组成员都能认真，和善，团结互助的完成这次作业。他沉下声音，提醒这群学生，他不希望再收到任何关于团体排挤的投诉。

　　萨里安转着笔，这次小组分进一个东联盟的人，杨知行倒是很高兴，“ 他的眼睛真漂亮。”

　　柳开偃的关注不在这，“ 我们晚上还能睡觉吗？”

　　东联盟学生的威名远扬，有为学习绩点和小组作业优评而通宵三天的战绩。萨里安不喜欢这样的方式，事实上，他认定这无非就是慰藉自我的表现，低效的学习才需要过量时间的弥补。

　　“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唐曜拿着资料，坐在他们的学习桌上。

　　但好在唐曜没有这样的毛病，几天相处下来，柳开偃不仅睡得不错，杨知行还能抽空做做饭。下午的交流室，萨里安坐在一旁正在做数据匹配。

　　“ 这里，不应该这样写。“

　　“ 嗯？”

　　“ 现有的数据报告只能做出当下准确率最高的概率，但不代表完全正确，你把他们设定的太死，这样就失去了对比意义。”唐曜凑过来，检查他的论文，又指出，“ 还有这，你之前给我的材料并不能得出这样的结果，你写错了。”

　　萨里安拧眉，“ 推演的结果表示这就是最高可行性，我觉得没问题。”

　　唐曜说，“ 但你忘了数据波动的可行性，或许你应该再多写两组。”

　　“ 饶了我吧！你们只要上下嘴皮子一碰，我就要把图书馆和资料室翻烂！”柳开偃负责小组的资料收集，他气愤地敲起键盘，“ 我难道不应该被奖励一杯咖啡吗？”

　　杨知行请假，他的狗生病了，柳开偃便自发揽下两人的活，于是唐曜大方地去买了咖啡，还加了巧克力。

　　梦境转换，又回到了自习室，唐曜正揉着酸痛的脖子想去买杯水，这时，旁边的位置被拉开，有人坐下来，还推给他一杯咖啡。杯底压着纸条，字写得很潦草：

　　喝，资料分点给我。

　　唐曜哑然失笑，一股脑把电脑和资料都推到萨里安的面前，萨里安惊愕不已，至少他以为唐曜只会分给他一半，而不是全部，但他还是接手了，唐曜不时会靠过来查看电脑，他想提醒唐曜，你靠得太近了。但到整理结束，他连嘴唇都没动。

　　柳开偃的电话把萨里安从睡梦里拉出来，他正气急败坏，“ 报告呢我问你报告呢！萨里安你不要告诉我你没写！”

　　“ 没写。”萨里安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电话那边的骂声戛然而止，过一会，柳开偃才咬牙切齿地说：“ 萨里安！再帮你我就是狗！”

　　“ 你上次也这么—— ”

　　他话还没说完，那边就挂断了电话。萨里安揉着眼睛坐起，这才发现睡过头了，难怪柳开偃那么生气。他做回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有张纸也随着资料落在地上，他捡起来。

　　那是一张，西联邦研究所中心—申请常驻东联盟游龙极地观察站的材料书，名字那栏填着自己的名字。

　　良久，萨里安把它送进了粉碎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