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有檀香》灼流年

8、来自好兄弟们的特别关心

　　被誉为国际化大都市的临城市，除却建筑物高耸入云，灯火通明的一面，其实还有着最接地气的胡同小巷。
　　刚入冬的胡同小巷，地上的青砖裹着一层如白糖般白的晶莹的薄霜。过往行人踩在上面，就好像脚底踩着一层小薄冰，生脆得很。
　　吚呀，噗嗤。
　　这种诡异而又解压的声音，非常好听。昨天晚上刚下了一场雨，今早便开始打霜，这突如其来的鬼天气，实在惹人厌烦。
　　霜降蔫了菜叶，烂了果子，谩骂、低咒声传遍了整条胡同小巷。一会是那家人的青菜被霜烧坏了，一会又是那家人昨晚睡觉，让霜给冻坏脚了。
　　这还不是让人炸裂的，孙檀甚至还听到了男的出轨却暴打辱骂妻子的，信息量太大，她一时半会还不能完全接收。
　　“喂！让开。”膀大腰圆的大婶对着穿搭时髦美丽的孙檀高喝一声后，一盘冒着热气的洗脚水就往孙檀那处泼去。
　　好在她躲闪的快，这才没让洗脚水浇淋到，在这杂乱但充满烟火气的一隅，为自己保留了份干净整洁的体面。
　　在这里居住的人来自五湖四海，不过搞笑的是，他们凭借着自成一派的语言，竟也能无障碍沟通。
　　少不经事的她不禁被这种别样的人间烟火所吸引，眼中不由多了些期待。靠着指尖中，折痕处泛黄的地址，顺着一个一个宛若垂暮之年的门牌号往里走，往下走。终于在一个破旧但干净整洁的大院找到了那个老掉漆的门牌号。
　　淮乡路102，抗美援朝军属大院，没错了，这就是她的家，一个无论从何种程度上来说，都是她一个人的小家。
　　找到亲生父母曾经居住的小家后，孙檀第一时间不是进去，而是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以平复那浮躁杂乱不堪的心情。
　　她想，或许那间老房子早就变成人家的了，自己这样冒然进去，恐怕会出什么事。
　　她又想，就算老房子还是属于她家的老房子，可这都过去二十多年了，房子里的家具、墙壁不都得喂了蚂蚁虫子？
　　她这一想又一想，成功将自己劝退回到了世植公园旁的精装公寓。
　　公寓好，可是只有她一个人住，毫不夸张地说，就是她哪日死在了这里面，都不会有人发现。
　　她不喜欢这里的，尽管这里真的很好，尽管她很会给自己洗脑，可这扑鼻的化学反应气味，根本不是她要的。
　　她能骗得了自己一时，还能骗得了自己一世吗？
　　她想到那个不一样的地方去。可是妈妈会同意吗？不，孔英女士是不会同意的。
　　当孙檀在欲望与承诺中摇摆不定时，桌子上的手机震铃显示有周建清的电话打进来。
　　她犹豫了一下，眉头露出一点点不情愿的神情，而后滑开了接听键。
　　周建清听着对面传来寂静的声音，再结合二人上一次在医院相遇时的场景，心里瞬间明白过来孙檀的担心，声音沉稳说道，“我向你保证不会再提起那日的事，也不会向第三人说起。这样，你愿意和我说话了吗？”
　　孙檀从周建清口中得到了承诺后，才愿意冲手机通话中回应了一声。
　　两人相隔上百公里，孙檀根本不知道自己随意的一声回应，甚至连个字都没有，就能让丧失求生意志的周建清重新坚定活下去的信念。
　　【檀檀，谢谢你给了我活下去的信念。】周建清心里默默说道，随即挂断通话。
　　孙檀有些疑惑，以为是网络不行，担心周建清找她是有什么事，反手又给拨了回去。
　　然而通话并没有被接通，她开始有些着急了，“他怎么不接我电话?”
　　孙檀话音刚落，微信界面立即弹出一条信息，【孔英女士莅临公司指导，晚点再找你。】
　　看到这条信息后，孙檀松了一口气，开始在网上找起了装修公司。军属大院的房子应该没有人住，如果她想要回去住的话，可能要翻修一下，不然不能住人。
　　经过一番苦寻后，她果断关掉手机，心情颇为美好、怡然自得抬起白皙粉嫩的食指戳了戳白瓷杯中刚刚拉好的拉花。
　　网上好一点的装修门店价格都很高，她打算利用自己的绘画特长，给军属大院的老房子翻修一下。或许过完年后，她就可以搬到梦中那个让她魂牵梦绕，充满幸福的地方住了。
　　“我要养猫，养两只猫，一只公的，一只母的。它们还会有孩子，可能要买个大点的猫窝。”
　　“我还要吃外卖，嗦粉。放辣的。超级超级辣的，放假了我还要去钓鱼。如果还有多余的空间，还可以布置个电竞房，到时候，他来了，我们就可以一起打游戏。”
　　“噢，可能还得给他留个房间”，孙檀似乎想起了什么，放下手中的笔，捧着还有些温热的咖啡来到阳台上，望向繁华大道上的落日余晖，喃喃道，“前方道路不明，可人不能总是活在虚伪、压抑的世界里。加油！孙檀！”
　　——
　　临城市人民医院作为临城市顶级医院，备受大家欢迎。每日都会有来自各地的人前来看病。
　　人一多，显眼包自然也就多了。
　　“妈妈，你看，那有一辆和我们一样的车哎。轮椅叔叔脚为什么没有石膏？”
　　被小男孩唤作妈妈的女士转身一看，神情略显惊讶，不过好在这位妈妈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可能是轮椅上的叔叔脚不能走路了，可他又要来探望住院的朋友，所以才让人推他来的。”
　　“哇，真的吗？叔叔们的友情真坚固，就像小心超人和伽罗一样。”
　　小男孩兴高采烈注视着远去的两位大叔叔，一位小叔叔的背影，心中无限羡慕，“希望多肉以后，也有这样的朋友。”
　　周建清刚做完穿刺活检，被护士推到了普通病房。
　　病房里还有个南方红豆咸肉粽小男孩，护士来给他打针时，还两眼泪汪汪，哭了，但没哭出声，手中还紧紧握着两只超人模型。
　　从小到大，都没哭过的周建清就这样被隔壁床的粽子小兄弟勾起了好奇心。
　　“3006，3007，到了。”
　　病房外响起一声笑嘻嘻的声音，紧接着一个身穿蓝色休闲服，怀里揣个水果篮，脚踩铁碳合金轮椅的一号显眼包京圈毛巾王国太子爷赵京泽响亮登场。
　　“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建清哥哥，你的韩延弟弟他来了。”
　　“御弟哥哥，我来了。”
　　二号显眼包，临城市医疗器械行业巨头韩也集团储君殿下韩延，和三号显眼包，新创公司投资人，孟祁孟总。呸，说错了，是充满异域风情的女儿国女王，他们一起推着京圈毛巾太子爷赵宇泽来了。
　　其中赵宇泽和韩延表情管理到位，孟祁十分别扭。
　　韩延、孟祁人均身高一米□□，身材健硕不娇弱，两人并排走在一起，好似双开门大冰箱，所以不出什么意外，他们俩双双让那宽仅有800mm的病房房门卡在外面了。
　　由于这赵、韩、孟三人表现过于突出，周建清一时没反应过来，呆若木鸡躺在床上，看着发癫三人组。
　　三人中还算正常的孟祁放下手中的鲜花，自动忽略周围的一切，上前对面色惨白的周建清说道，“不要伤心，就算你不是男的，我们也是一辈子好兄弟。”
　　周建清闻言瞪大了眼睛，表情万分惊讶，正当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坐在轮椅上的赵宇泽忙不跌向他走来，一手搭在一脸认真的孟祁肩上，说道，“对，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我们一辈子都是好兄弟。”
　　适时，韩延走上前说道，“腰子割了没？医生怎么说。”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成功坐实了周建清肾有问题的事。
　　周建清用余光瞥了一眼病房里的其他人，然后果断闭上眼睛，语气轻飘飘问，“谁跟你们说我肾有问题的？”
　　赵宇泽见周建清死不承认，直接从包里掏出一份穿刺活检项目书，脸色温怒向周建清质问道，“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你还当不当我们是你的兄弟了？”
　　在三位好友威逼下，一向克己复礼的贵公子周建清第一次产生想打人的冲动，被迫萌生出一个一干三的恐怖念头。
　　在周建清和赵宇泽眼神对执、剑拔弩张的时候，孟祁情绪还算稳定，看到病房中被拉上的遮光帘子，他还抽了个空去拉开。
　　随着隔开两张病床间的帘子被孟祁拉开，待人温和有礼，行事果敢的孟总，就这样水灵灵将自己变成了偷窥狂。虽然他觉得没什么事，可那胖成球的小屁孩可是哭的差点晕过去。
　　“妈妈，啊呜，妈妈。”
　　好了，这次四个没生过孩子的大老爷们，看着哭泣不停的多肉小朋友，是彻底不淡定了。四人闪逃了两个，剩下一个“病残”的，以及一个想走，但是又走不了的。
　　被夺去清白的多肉紧紧扯住孟祁的衣服，一把鼻涕一把泪朝多肉妈妈喊道，“妈妈，妈妈快报警。”
　　多肉妈妈看着两个气度不凡的人，脸上也是尴尬得很，但她始终没舍得骂一声孩子，只是不停向孟祁和周建清道歉，“孩子小不懂事，给先生们添麻烦了。”
　　孟祁看了一眼也准备跑路的周建清，气的牙痒痒，感情只有自己真心拿他们当兄弟，“不用这样，把他抱走就好了。”
　　多肉妈妈诧异道，“你的衣服，不用赔吗？”
　　孟祁看着门外周建清离去的背影，再看向扯着自己衣服的小朋友，神情有些急切，但仍平声慢语解释道，“不用，衣服本来都是要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