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绢纸筹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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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后，安平王府显得格外清宁。月光如练，斜斜洒在院中石桌上，竹林间有夜风缓拂，发出若有若无的清音。苏琛立于窗前，远眺漆黑的天幕，脑中仍回荡白日清流亭中的对答声与眼神交锋。
清流雅集中，他已以平稳姿态展露才思，在皇帝与顾迟面前立下不卑不亢的形象。那场短暂的对话为三人周旋定下基调。皇帝言笑晏晏，却用问题考验他的见识；顾迟从容善对，却在最后以“一把折扇”“后生可畏”这般细微手段，向他释放毫不含糊的警告。
苏琛轻轻皱眉。顾迟虽未在朝堂上硬碰，却在私下施出无声的角力。他并无愚蠢地宣示敌意，而是以无声的细节，将一场较量递到了苏琛面前：你想进入这片权力的森林，就别怪我设下迷雾与暗流。
一想到顾迟，那张端方冷静的面孔浮现脑海。苏琛轻笑一声，指尖在窗棂上敲了两下。他并不惧怕顾迟，相反，他欣赏这种不见血光的“智斗”。在现代商场中，他见过类似的博弈，只是此番置于古代礼制与皇权的框架下，更须谨慎。顾迟无疑是座巍峨高山，无论是想赢得皇帝的真心，还是在朝堂中谋求立足，都绕不过这位丞相。
阿齐轻步进来，为他添上一盏青瓷茶：“王爷，您今日辛苦了，不如早点安歇。”
苏琛目光仍在夜空，不急于睡：“阿齐，替我取来几张上好绢纸与笔墨，我有些念头要记下。”
阿齐不明就里，却不多问，领命退下。旋即，刘正管事轻声禀报：“王爷，外院有个小官自称王府旧识的转介绍，奉上名帖，愿为您出谋划策，说是昔日张幕僚的朋友。”
苏琛眉梢微挑：这么快就有人闻风而动？无论此人是否有心投诚，都说明他在宫中显露锋芒后，引起了一些人脉涟漪。
“暂且留下名帖，我明日再看。”他淡淡吩咐，不急着收罗人手。现在举动过急，只会让顾迟与皇帝警惕。他需要先稳住阵脚。
不久，阿齐带着绢纸、笔墨进入，摆在桌上。苏琛落座，提笔蘸墨，在洁白绢面上缓缓列出几行小字。夜色下，那些字迹笔画清晰，似一张心中筹谋的蓝图。
他写下几行楷字，顾氏权臣，假面，深沉，对其示弱了事，可其故交处多旁敲侧击此人软肋。少年皇帝，美貌，阴冷，可远观更引人想...
笔尖顿珠，苏琛看着自己越写越乱的复杂思绪，心虚地站起身。
夜深时，庭院静谧，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苏琛吹干墨迹，将绢纸仔细折起收藏。他不想让这些计策轻易落入旁人之手。刘正、阿齐虽忠诚，但防人之心不可无。院外月光清淡，他想起皇帝那双沉静的眼，想起顾迟折扇上的孤鹤。
他们都是深谙权谋的玩家，他要在这舞台上站稳，还需苦心孤诣。
正当他准备就寝，门外传来轻轻叩门声：“王爷，陛下遣内监送来一方砚台，说是为您读书备用。”
苏琛微怔。方才的筹思刚落笔，皇帝这边又有表示？
“拿进来。”他指尖抚额，眼中浮现一丝笑意。
内监呈上砚台，黑石打磨细致，面上雕有细小山水纹路，观之如微型山川。没有明令宣旨，也未附带话语，只是一方上好砚台，却与几日前所赐玉果一样，暗示皇帝对他继续读书用功的期待。
苏琛摩挲砚台边缘，心中轻笑：皇帝这一手如远距离的拨弦，在提醒他不要懈怠，同时也表示善意。与顾迟的冷嘲相比，皇帝的这份不动声色的鼓励更显珍贵。
他让内监退下，将砚台摆在桌边，心中有了计较：皇帝给的是“读书”之砚，顾迟给的是“孤鹤”之扇意象。两种对比在眼前呼之欲出：一个启迪、一个压迫；一个提供台阶、一个暗中设险。
苏琛长叹一声，发出极轻微笑：来吧，既然皇帝如此期待，顾迟如此警惕，他正好在这风平浪静的夜晚汲取力量。最终能否在这场博弈中笑到最后，不仅要看运气，也要看智慧与手腕。
他轻声对自己说：“且看谁的耐心更长。”
月光如水，院中幽静无声。苏琛熄了烛火，卧于榻上，脑海中是皇帝沉静的面容，顾迟若有若无的笑意，以及那竹林深处隐藏的风声。在这古老王朝，他已不再是没有分量的闲散王爷，而是正被卷入更深的棋局。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绢纸筹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