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夜色敛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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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已然低垂。离开皇宫时，殿外已无艳丽的歌舞，只有深邃的星空投下淡薄清辉，映在宫墙之上。苏琛乘坐的马车缓慢行驶于幽长的青石宫道，两侧宫灯黯淡，如幽微萤火点点。车辆辘辘声中，只有阿齐陪在身边，谨慎而沉默。
回想方才的宫宴，苏琛心绪如涟漪渐扩：自己以区区一席话，轻拨权衡之轮，令皇帝稍存兴趣，让顾迟微生警惕。虽无雷霆巨响，却如一粒石子投于深潭，声小却后劲悠长。
“王爷，今日在宴上可真是……”阿齐终于憋不住，想要称赞又不知如何措辞。他原本以为王爷一成不变，却被今夜之表现惊得讷口。
苏琛微笑着拍了拍阿齐的肩：“阿齐，我不过说了几句寻常话。有何可惊？”他话虽轻描淡写，却透着某种自信。对他而言，今日只是一场初试，他想让皇帝记住自己，不再将自己视为可有可无的摆设。
马车过了几道宫门和桥梁，终于驶出内宫，沿御道缓行。路边偶见守卫佩刀肃立，风中传来远处宫人收拭宴后残局的轻微声响。苏琛掀开车帘一角，看见夜风中远山隐约，星光如点点碎银。现代都市的霓虹与喧嚣早已不在，这里是另一番天地，而他将以自己的方式在此立足。
不多时，马车抵达安平王府。府门不算宏伟，却也庄严。刘正管事已在门口恭候，见王爷回府，忙上前迎接：“王爷今日回得迟了，小的已在正厅备下清茶。”
苏琛下车，微微舒展肩背，一路舟车虽不远，但紧绷神经让人疲惫。他随刘正入内，途经月门时，府中竹林叶影婆娑，清气袭人。夜色在这里分外安静，恍若世外。
正厅中，阿齐奉上热茶，茶香温柔清爽，稍解心头疲劳。苏琛坐在檀木椅上，一盏孤灯映照他半侧面孔。他合眼片刻，不久刘正以低而稳的声音汇报：“王爷，宫中有内监送来一盒玉果，以陛下名义赏赐，已呈在屏风后小桌上。”
苏琛睁开眼，唇畔泛起一丝浅笑：“玉果？”这定是皇帝给予的信号。皇帝并未直接褒扬他，但一份小小的恩赏就足够让其他人明白：安平王在陛下心中已与先前略有不同。
刘正将那锦盒呈上。盒中盛有数粒翠色果子，形似小梨，剔透微甜。据传此果在皇宫御园中培育，不外赐他人。如今却轻轻放在苏琛面前，像在悄声说：“朕已留意于你。”
苏琛拈起一粒，看着果皮折射的微光，不急着入口，指尖略按，感受轻柔果肉质感。这就是帝王的回应：不鸣则已，一旦投递讯息，却弥漫着潜台词。
他轻笑，将果实放回原处。满足于这来往的无声交流：皇帝不必多言，他也不必急于谢恩。时机尚早，他要慢慢让自己成为皇帝无法忽视的存在。
刘正又轻声道：“顾丞相府中无有所赠，但有人悄悄来传话，说丞相大人明日会在太华斋办公半日。”
“太华斋？”苏琛一挑眉，那里是宫外一处官办书院，顾迟常在此与文士议事。此话传来，像是有意无意告知安平王：如果有心接触，可明日路过一观。
这未必是邀请，也或许是示威。一切如雾中花影，看不清真意。但苏琛并不恼，他深知权臣必然谨慎，如今只是小小的讯号试探，他耐心十足。
“我知道了。”苏琛轻描淡写应道。
厅堂静谧中，唯余茶香氤氲。
不久，阿齐陪同苏琛回寝室歇息。走出厅堂时，夜风轻送，抬头可见斗转星移。苏琛慢步穿过院落，一灯挑檐，花木微香，假山后传来隐约的水声。这样宁静的氛围下，他得以细想今日的收获：
一来，对上了那位少年皇帝的目光，在美丽而冷静的瞳色中，潜藏是非难辨的心思。苏琛已于宴上轻敲门扉，下一步如何深入，还需时日与机缘。
二来，与顾宠臣初次见面，此人城府深，且与皇帝默契极深。欲在两人之间找到平衡点，须循序渐进。
三来，对朝堂其他皇子与宗亲而言，他今天已不再是沉默无闻的“废王爷”，他们或将探询他的底细，或在背后窃议。对苏琛来说，这反而是机会，他可以更好地了解各方势力，在权力场中找准自己的位置。
回到寝室，烛火轻摇。苏琛让阿齐退下，独自坐在圆桌前。桌上搁着昨日未翻的几卷书籍，他抚过封皮，心中暗笑：现代的商业经验与策略尽数记在脑海里，与其埋头旧书，不如凭借先见之明，布局未来。
他也想起皇帝那倾城般的面容与不怒自威的气度，那种矛盾而奇异的吸引力令他有片刻出神。苏琛早已见过无数漂亮面孔，却从未在一个人的外表与气度中感受到这般难解的深度。若说美人是画卷，那皇帝就是一幅墨色山水，越看越觉深邃灵动，难以穷尽。
但他深知，若要在此异时空立足，单凭欣赏是不够的。他是商场老手，不会轻易被一张绝美面孔蒙蔽。何况，那张面孔之后是一双冷静测人的眼。这让他既兴奋又忌惮。
时间缓缓流逝，烛泪凝结。苏琛终将书卷合上，微笑抿唇：明日他不必立即对顾迟有所举动，但他会小心关注动向。如果顾迟有意试探，他便不介意展示些有用价值；若顾迟保持观望，他则继续伪装懵懂，让对方在猜测中浪费心力。
室外传来一声更漏，清脆而短暂。苏琛吹灭烛光，躺上古色床榻，心中有如丝线织成一张网，缓缓向四处延伸。无论皇帝的清冷美貌，还是顾迟的深沉眼神，抑或其他人的揣测，终有一日，这张网会收拢更多资源和机遇。
眼睛闭上前，他最后想起的，是那枚未曾入口的翠色玉果。在黑暗中，那果实仿佛映射出皇帝夜色般的瞳光，一明一灭。苏琛唇角微扬，似与无形的君王在幽深时空中相视一笑。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夜色敛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