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望》洲海

4、第 4 章

　　商妗醒过来时快到民宿，身上披着件冲锋衣，脖颈上透过一阵融融暖意。
　　姚导正在打电话，似乎是安排后面的事情。程淮野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在看某个文件，神情专注。
　　“那个案子还没开庭吧？”
　　商妗慢吞吞道，声音有些发哑，像是冬日遣倦的日光。
　　程淮野微微抬头，“嗯”了一声，“还有一周多。”

　　商妗默不作声的盯着他。
　　程淮野取出保温杯，递给商妗，“热水，喝点润润嗓子。”
　　姚导打完了电话，见两人熟稔的模样，调侃道，“程老师很贴心呀。”
　　商妗拧开杯盖，视线扫过杯身，大概是新买的，只不过一如既往的老干部配色。抿了两口热水，有些发冷的指尖涌上一阵暖意，商妗眉眼微弯，像弯月牙儿，“谢谢程老师。”

　　民宿近在咫尺。
　　木屋高低措峙，房屋群落绵延成一条褐色织锦，之后山体巍峨，云杉松木成片散落，覆首白雪中扬出沉寂的绿。
　　民宿间工作人员抱着道具匆忙走过，忙暂且算不上，手上却都有事做。
　　屋外平台空旷，有人正调整挂上去的彩灯。

　　行动间，站在平台边缘抽烟的人影分外明显，宽肩窄腰，长发在脑后随意扎了个丸子，眉眼锋利，略带攻击性的眉眼在卷曲的长发下柔和两分。
　　商妗扫了一眼，开门下车。

　　空气清冽如水，带着丝缕的凉意。
　　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把额头上覆着的帽子往下拉了拉。
　　“商妗，好久不见。”
　　商妗迟滞的抬头，手上正准备接行李箱，“闻修愉。”

　　闻修愉掐了烟，眉开眼笑的走过来，“我听说你要上综艺，纳闷死了。今天特意来这么早，就是打算瞧瞧真假。结果你来得这么晚，劲儿都过去了。”
　　“这位是？”

　　商妗垂首，两手空空如也，顺着看过去，自己的行李箱已经到了程淮野手里。笑笑搁一边纠结不已，最终选择闭嘴，护着另一个行李箱功成身退。
　　“也是节目组的嘉宾，程淮野。”
　　程淮野神情放松的站在那儿，商妗想起他不追星，便又道，“这个是闻修愉，歌手。”

　　“你好，程先生。程先生是律师吧？”闻修愉笑意盈盈的打招呼。
　　程淮野应声，“闻先生，我知道你。商妗有部戏的OST是你唱的。”
　　两人说话间，商妗已推开门，暖气扑面而来，像温泉般将商妗包裹其中。
　　几人坐在民宿大厅的沙发里。外向点儿的，已经聊开了。内向点儿的，还在努力适应几人的话题。

　　商妗几人一进来，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说走就走》邀请了八位常驻嘉宾，偶尔会有流量飞行，这八位嘉宾中仅有三位是素人，其他的全是圈子里的。
　　三位素人除了程淮野，戚郁，还有一个颇有名气的网文作家，笔名绡绡也，真名徐舞叶。
　　另外三个艺人则是曲津，文池州，郑之秦。几个艺人里面热度较高的便是文池州和闻修愉，而这俩都比不过商妗。
　　商妗昨年斩获白兰影后，加上前些年拿到的视后，热度以一骑绝尘之势碾压在座诸位。

　　故而《说走就走》请到商妗能有如此大的热度，不仅是她不喜上综艺，还有她本身就是话题的原因。
　　“商姐。”文池州眼眸半弯，明眸皓齿，少年气十足。他是童星出身，商妗除了年纪担不起这声姐。
　　商妗缓慢的眨眼，回以一个笑容。

　　文池州一直有热度，有话题，但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代表作。前两年更是为完成学业，接的工作少了很多，曝光度持续降低。前段时间拍的一部古偶现在爆了，算是事业复苏的第一春。
　　有许多不错的本子都递给了他，当初精挑细选一番后还来探过商妗的口风，最后定了一部带点玄幻色彩的现代悬疑剧。
　　听说已经开机了，他是趁着假期来录制这个综艺。
　　忙得是忙了点，但是挺好。

　　商妗视线在他身上轻点，还年轻，正是闯的时候。
　　几人简单的聊了会儿，多数是文池州和其余几人说，商妗听着，时不时应上两声。
　　夜色浓郁，外面起了篝火。

　　姚导是个随性的人，听民宿的负责人说可以起篝火，当即拍板说可以录些素材。他招呼几人挑一下房间，然后便出来开个篝火晚会。

　　先到的几人已经大致看过房间，只是没选。后来的商妗和程淮野一无所知，便要上去看看，几人干脆跟着一起。
　　节目组准备了六个房间，四个单人房，两个双床房，显然有嘉宾要共住的。
　　曲津几人有意让商妗先选，把话题推了过来，“难得见到商姐上综艺，商姐先选吧。”
　　几道视线齐刷刷望过来。
　　商妗喝着水，“嗯”了一声，按照就近原则选了个靠近楼梯的单人间。这间房落地窗的朝向不错，风景很美。
　　但靠近楼梯，有人来去可能会有些吵。

　　文池州有些意外，玩笑道，“我本来想要这间的。”
　　商妗知道他心思重，考虑得多，只是道，“那边的那间也不错。”
　　她指的是另一侧的单人间。

　　民宿有两个楼梯，一个大一些，一个小一些，他们现在在的位置是这个小一点的楼梯。大部分人更习惯走那边那个宽阔一些的楼梯，下去就是大厅，打扰到商妗的可能性其实不太大。
　　文池州笑着选了那个房间。
　　商妗便收回了视线，不多言语。

　　大概是考虑到几个素人嘉宾，几人心思各有倚重，很快便笑闹着，或是半推半就的选好了房间。几位男士默契的选择了大楼梯一侧，戚郁和徐舞叶选了商妗房间对面的双床房。
　　文池州，程淮野，曲津选了单人房，闻修愉则和郑之秦住一块儿。
　　选好房间后，几人陆陆续续把行李箱拉了上来整理，收拾一番才下去。

　　商妗换了一身羽绒服，针织帽，围巾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笑笑叹为观止，往她的保温杯里灌满热水。
　　“姐，你最近怎么这么怕冷？”
　　商妗慢半拍的抬眸，“大概人老了吧。”
　　“……”
　　商妗扫了一眼冒着热气的水，打发笑笑去接点温水来。笑笑回来后，商妗就着那点温水吃了一小把药。
　　商妗之前也经常吃一些维生素之类的东西，笑笑没仔细看，只觉见怪不怪。

　　收拾好商妗往下走，在楼梯撞上闻修愉。
　　闻修愉扫了一眼，让摄影暂时先别拍，问道，“商妗，你要退圈？”
　　商妗颔首，“消息还挺快。”
　　闻修愉家里挺有钱，是圈子里混不下去可以回去继承家业的那种少爷，商妗不意外他知道。毕竟她也没打算瞒，公司透出些风声也很正常。

　　“为什么？”
　　商妗被人问了太多次，但仍就不知道该怎么说。
　　“累了吧。”
　　她只道。
　　闻修愉微怔，察觉到她的抗拒，便没有再问。

　　空地中央窜起人高的火苗，火光明艳温暖，在寂静平原之上耀眼夺目，偶尔爆发出一阵哔啵声，吸引人不自觉的靠近。
　　节目组搭好了简单的台子，摄影机架好，嘉宾陆续落座。
　　场地外围隐隐有人群聚集，手中拿着手机，笑意盎然的看着场地中间。暖黄的灯带绵延，温和平静。

　　姚导笑眯眯的道，“今天大家劳累一天，按理说应该让各位早点儿休息的。但我看大家精神还都不错，安排了当地的特色美食，就算是给大家接风洗尘。”
　　他几句话将气氛活跃了起来，一些当地的特色美食陆续上桌，香味窜进一行人的鼻中。暖黄的灯光之下，色泽光鲜诱人。

　　商妗的视线在长桌上扫过，加了两筷子炒米粉，慢悠悠的吃着。
　　程淮野挨着她坐，自然而然把身前的薄皮包子往商妗边推了推，“这个不错，尝尝？”
　　“你怎么不吃？”商妗看了一眼程淮野没怎么动过的碗筷，问道。
　　程淮野便夹了个包子吃。

　　长桌正对遥遥雪山，火光映衬下，能见到山川旷远。远离城市喧嚣繁华，没有霓虹灯通宵到天明，沉寂到自然中，商妗十分放松。
　　“程淮野。”她唤道。
　　“嗯？”
　　“你是不是要破产了？”
　　程淮野微微歪头。

　　“你不是不喜欢暴露在大众视野里面吗？你要是缺钱，可以告诉我。”
　　程淮野“嗯”了一声，“算是借给我，还是送我？”
　　商妗啧了一声，思考了一下，觉得送出去还是有些肉疼，毕竟这些钱都是她累死累活挣回来的，“借……借吧，不算你利息。”
　　程淮野便道，“那我不借。”
　　商妗切了一声，垂眸不说话了。

　　戚郁和徐舞叶聊着什么，聊着聊着兴味盎然的看着聊得旁若无人的两人，直觉两人有事儿。但她平时不关注娱乐圈得事儿，了解的不多。
　　她拍了一下文池州的肩膀，小声问，“这俩人什么情况？”
　　文池州无视经纪人的疯狂暗示，淡定的咬了一口羊肉串，“大概一下擦出了爱情的火花？”
　　“嘶，还真有可能。”戚郁看出他的敷衍，顺着道。

　　最后还是徐舞叶戳了戳她，两眼盛满星星的看着说话的两人，悄悄关了麦，示意戚郁跟着做。然后才小声道，“商老师有个隐婚的丈夫，听说是个律师。圈里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一点儿，但没见过。”

　　戚郁一听有八卦，再度凑了回来，“真的假的，圈里人，你不是网文圈的吗？”
　　徐舞叶摆摆手，“害，我有朋友是圈子里的，她和商妗合作过。”
　　戚郁假装不经意的扫了一眼，脑子转得很快，“程淮野？”
　　徐舞叶正要说，就见刚才聊着的几人突然提到了要唱歌，说是感觉到这了，不来一首对不起这风景。姚导正打算撺掇人起来表演，或者是玩点小游戏破冰。

　　这几个艺人或多或少有过合作，但除了商妗和文池州这俩活化石，其他的彼此都不算太熟。加上三个素人嘉宾，大家都有些拘谨。最直白的就是戚郁和徐舞叶聊个没完，还摘了麦，不知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商妗和程淮野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旁人插不进去。
　　再有一个一心只有吃的文池州，和另一边聊的开心的曲津三人，虽然有尽力cue其他几个人，但效果不明显。
　　眼下有人主动提出要唱歌跳舞，他乐见其成。
　　闻修愉歌手出身，找节目组要了把吉他，打算弹首民谣。戚郁e得可怕，听说节目组有电子钢琴，当即要了过来说要合奏。

　　商妗老老实实得缩在原地，将围巾拢了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