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望》洲海

3、第 3 章

　　《说走就走》终于在开拍前三天敲定了最后一位嘉宾。
　　官宣的时候商妗的粉丝见面会即将开始。
　　见面会现场到了三百多个粉丝，大部分票都是通过抽奖的方式选中的。商妗当初私心留了一部分票，让温岭送给了从她还是个小透明就在的粉丝。

　　主持人cue着流程，商妗几乎一直站在聚光灯之下，和从前许多时候感觉都不一样。她是演员，也会参加一些活动，在聚光灯下的次数数不胜数，曾经紧绷着精神去应付，适应。在这一刻全都化作了虚无。

　　她前所未有的放松，握着手中的话筒，眼睛因为长久迎光有些酸涩，“谢谢各位，八年相伴。”
　　“我知道有很多朋友没有机会来到现场，但我想说，不管大家在何处，在我心中是同等的重要。我很庆幸能够遇到你们，因为你们，走来的路显得不那么难。在见面会开始之前我收到了很多粉丝朋友的来信，时间有限，只来得及看了几封。”

　　“谢谢你们对我的喜欢，也谢谢你们的不离不弃。”
　　商妗道，她微微一顿，眼眶像是起了薄薄的红雾，忽而噤了声。

　　坐在场馆中的粉丝嘈杂了一瞬，商妗吸着鼻子，握着话筒的手一松，话筒远离唇边。
　　朱唇翕动。
　　声音很小很小，除了她没人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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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妗眼眶像是染着胭脂，情绪却已经冷静了下来。
　　她看着《说走就走》官宣的最后一位嘉宾，冷白的指节抵在手机背面，有一瞬失神。
　　温岭盯着手机上发来的文件，抬头间发现出神的商妗，“怎么了？”
　　商妗道，“在想退圈。”

　　温岭闻言搁下手机，玩笑道，“后悔了？”
　　商妗摇摇头，没说话。
　　温岭看了她一会儿，“这么多粉丝，你说退圈就退圈……这么多人喜欢你。”

　　商妗微微敛眸，话题一变，“程淮野，他怎么来录节目了？”
　　温岭耸肩，“我怎么知道。”

　　“节目组不也要素人么？各界新星，邀请到他好像也挺正常吧……你不会觉得是我把他塞进去的吧？我有这个必要吗，你俩离了我还不用操心结婚暴露的事儿呢。”

　　商妗收回视线，指节在通讯录划了几下。
　　不怪她多心，程淮野对暴露在公众前没什么兴趣，怎么会答应综艺邀约。说为了通告费也太假了，他现在成名，一个案子就是几十万上百万的。
　　他又不缺钱，就算缺，打几个案子就拿得到钱，犯不着为了通告费做不喜欢的事。
　　而且又是在他俩离婚这个关口上。

　　饶是她再迟钝，也能察觉出几分不对。再回过神，电话已经拨了出去。
　　对面接得很快，像是早就料到她会打电话一般。
　　几个呼吸间，商妗问，“程淮野，你是不是不想离婚。”
　　“是。”

　　长久的沉默。商妗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带着几分逃避意味，“叔叔阿姨已经不需要我应付了。”
　　“不用了。”
　　商妗挂了电话。

　　温岭意外的挑眉，温和的眼眸盛满戏谑，手机叮咚一声，她扫了一眼，“卸妆吧？小江要到了。”
　　商妗没什么反应。
　　“为什么？”她问，“明明没有继续的必要了，也不该继续。”
　　温岭道。“什么？”
　　下一秒她瞬间反应过来，心底暗暗将得到的信息捋了一遍，然后挑了个角度问，“你们，是形婚？”

　　商妗“嗯”了一声。
　　“果然。”
　　温岭喃喃，越发散越远，“我说你们这感情怎么要好不好的。”
　　“不过程淮野条件也不错，长得高脸皮也不错，多金优秀，你们日夜相处的，怎么没来个日久深情？”

　　商妗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温岭一顿，“还能为什么，人家喜欢上你了呗。”
　　商妗思绪有些乱，“他不能喜欢我。”
　　温岭啊了一声，“怎么？犯天条了？外面这么多喜欢你的，就他不能喜欢你？”
　　商妗无言。

　　温岭插科打诨够了，拎起沙发上的外套递给商妗，“我不太了解你们之间的……爱恨，感情，是习惯了，还是觉得就这样过下去方便应付父母，亦或者说是真正喜欢上你了，我没依据也不好乱猜。反正你们还没离成呢，你找找答案呗，反正过两天你们要一块儿录综艺。到时候说不定就知道了。”

　　“反正你要退圈，我也不担心你俩有什么透露出去了。”说着，她玩笑道。
　　商妗收起手机，“担心什么。带我这么多年，我黑料有多少，你不清楚？”
　　“黑料少，对，但是你结婚能把微博服务器给干崩，心里没点数？”温岭道，手机里面进了消息。

　　“那也暴不出去了。”商妗道，她端起温水抿了一口。

　　温岭看了消息，拎起沙发上的大衣，“穿上吧，小江要到了。”
　　“笑笑，那个包拿上，别忘了，里面放的全是信。”说着她又叮嘱了小助理一下，“我出去看看。”

　　秋季的夜寒意如同浓雾翻涌，商妗坐了一会儿，在温岭进来前从包里找了个毛线帽带上，也不在意搭不搭配。
　　上了车，还有一部分粉丝没走，有的手中提着她准备的礼物盒。
　　熙熙攘攘的人潮举着横幅，上面的应援语五花八门，看见车出来，明显激动了一番。

　　纵然是夜晚，商妗也开着车窗，之前温岭说过她几次。
　　她没听，少年时期晕车的严重，上车就能闻到一股皮革味，难受得很，开着车窗能好上很多。
　　后来哪怕晕车好了很多，也没改掉这个习惯，大部分时间都开着窗。

　　用她的话来说，不能给自己一点不舒服的机会。
　　秋日霜寒，寒风往面上刮。商妗说了一声，车速缓缓慢了下来。

　　她看着在满面激动的人群，“天气冷，大家都早点回去。”
　　不远处她点的热奶茶似乎已经到了，公司的人正准备分发，她看了看，“给你们点了奶茶。”
　　“回去的路上小心点。”
　　“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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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站在新疆的赛里木湖，温岭本来也想来，就当是旅游，但她已经正式接手新艺人。不太脱得开身，这次便只有笑笑跟着她去。

　　虽然忙，但她还是来送商妗。
　　到了机场，笑笑从后备箱取出两个硕大的行李箱，身上还跨了个小包。
　　商妗拿过一个行李箱，悠闲的往前走。
　　温岭跟着下车，手上还在回消息，“难得你去录综艺啊。”

　　商妗充耳不闻，针织帽压得低低的，脸上架着墨镜，带着口罩，穿了一件宽松的毛衣，十分随意。
　　这次综艺录制是公开行程，还要出图，她其实没必要捂得这么严实。
　　但商妗嫌麻烦，干脆拒绝了。

　　公司或许是考虑到她即将解约退圈，许多资源都已经开始向新人倾斜，便也没在意。
　　正常来说，艺人要保证一定热度，公司隔一段时间就会买买热搜，保证曝光度，比如妆造，或者一些流行热梗。
　　商妗早期小有流量时嘉年会这么做，现在热度高，买热搜的频率就降了下来。

　　从她上一部剧播完之后，她已经很少在公众露面，按嘉年的一贯操作，前两天的粉丝见面会应当买一次热搜的，但是并没有。
　　今天安排来稳定秩序的人也少了一半。

　　温岭收回视线，又看了一眼两个行李箱，“赛里木湖现在挺冷的，你带了多少厚衣服？”
　　“还行，冷不着。”
　　前面人群熙攘起来，商妗取下口罩塞进口袋里，墨镜往上推，随意描摹几下的眉眼便露了出来。

　　“商商！”跟在一侧的粉丝眉开眼笑，开心唤了一声。
　　商妗看过去，“嗯”了一声。
　　那女孩儿又开口，“商商……听说你后面要休息一段时间……是真的吗？”

　　从签下商妗开始，温岭一直都只带她。现在她手中接了新人的事儿不是秘密，商妗一些的大粉都知道了。
　　加上商妗除了后面的这个综艺，就再也没有别的安排，那些大粉都有些奇怪，已经联系上温岭询问。
　　公司确定商妗退圈之后，就准备给这些粉丝透点口风，刚好撞上，温岭便隐晦的把消息放出去了。

　　她说得有些犹豫，显然是听说了。
　　商妗轻笑，没有回答，但已是答案。
　　笑笑前去值机，温岭便和商妗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多是温岭说，商妗应。

　　“哎，那是不是程淮野？”
　　商妗顺着看过去，只见一个身形邤长的青年推着行李箱走进来，身上是一件黑白冲锋衣，看着多了几分少年气，和商妗最常见到西装革履的模样差得有些远。

　　程淮野微微抬眸，两人视线撞上。
　　只一瞬，商妗便收回了视线。
　　程淮野的视线在商妗身上停了许久，才转身去值机。

　　“你俩串通了？同一趟航班。”
　　“没有。”商妗摇摇头，笑笑已经回来了，“我进去了，你回吧。”
　　温岭看了看时间，也没逗留，“嗯”了一声，又叮嘱了几句，才和往机场外走。

　　航班有四个多小时，商妗上来没多久，程淮野也上来了，在她身后的位置。

　　商妗回头，“你怎么和我一个航班？”
　　“我说是巧合商老师会信吗？”
　　商妗挑眉，“不信。”
　　“我查了你行程。”程淮野道，“公开的。”

　　商妗静静的看着他，“程律师平常可不追星。”
　　程淮野顺从的道，“现在追一下。”
　　商妗转了回去。

　　落地博乐时临近下午三点，节目组的人在机场接机，摄影机也开了两台，跟着商妗。
　　录制算是开始，不见得会放进正片，应该会当作花絮发出去。节目组核对过嘉宾的航班，倒也知道两人一趟航班，不算意外。

　　“商老师，程老师。”
　　商妗微微一笑，“姚导。”

　　《说走就走》筹备许久，投注了大量资金，砸重金请了几个当红流量来。
　　但由于是个慢综艺，与现在大热的快节奏，搞挑战的综艺格格不入，先前又有几个慢节奏的综艺扑的悄无声息。
　　资方对《说走就走》其实并不看好。
　　但无奈筹备的是有名的富二代玩咖瞿九成，资金不缺，人脉更是不少。

　　这次商妗上《说走就走》，也是瞿九成要求的。
　　有热度，有话题，正好符合他的要求。

　　一行人径直往赛里木湖赶去，姚导十分健谈，坐在副驾驶上说了许多。
　　节目组在赛里木湖附近包了一家民宿，其他嘉宾都已经先到了，只差他们俩。
　　姚导说着，商妗已经出了神，视线落在窗外飞掠过风景之上。

　　十月初，草色已经略微枯黄，有些发秃。
　　山川旷远，湖水深蓝，沉得似要将人吞噬。湖天一色，漆黑的山体盖满霜雪，遥遥望去像是洒下的细盐。

　　世界在一息之间变得格外的广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