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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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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穿好衣服刚说想打开门叫林峥进来,可一看,就见他们已经全副甲胄整齐的站在那里。林峥就在我的门前,手按住腰间配剑,一种待发的蓄势。
“怎么回事?”
我问,而林峥此时侧身行礼。
“子夜的时候院子被人围住了。后来我们出门才知道,是新任的新州巡抚,原兵部尚书杨文默到了,外面那些人都是杨文默带来的兵,说要保护周大人。”
哦?……,新州巡抚,……,竟会是他?
身后的凤玉给我披上了一件外袍,我随手整理了一下,下了台阶,就看见院子的大门已经打开,门外是官服整齐的陆风毅和杨文默,而他们的后面则是杨文默带了的兵。
我迎了几步,就停了下来,林峥赶紧上前把门完全打开了,这时他们两个人走了进来。我说,“原来是文默呀。”
“下官见过大人。”
“文默,几日不见瘦了些,不过精神还好。……,来的好快呀。”
我虚扶了他一下,他也就顺势站直了。
“大人,这次新州情势紧急,郑王特命下官可以凿开运河河道,所以下官是乘船,虽比大人晚上半月离京,竟和大人就差了一天的工夫到了新州。”
然后他身后的人捧出了一个锦盒,他双手拿了过来。
“大人,这是郑王的圣旨。”
我一听就要跪接,可他拦住了我。
“大人,郑王说直接给您就好了,您不用跪接。”
我接了过来,然后笑着对他说,“郑王还说什么了?”
“郑王说,您看了圣旨就明白了。还有,……,郑王让您立即看。”
“好,那就多谢文默。”
我把锦盒递给身边的人,用贴身带着的小刀划开了上面的封条,打开盒子,从其中拿出白色的折子。打开时,却看见里面就两个字,速归。心一惊,合上折子,而脸上还是那样的波澜不兴的笑。对眼前之人说,“文默,你可知晓郑王的意思?”
“这是郑王亲自上的封条,文默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下官不知。”
“郑王召我即刻回京。好,既然如此,那永离告辞了,而且,……,既然风毅现在已经卸下了重担,那我们也就一并回京师。”
说完,我点头示意,让林峥他们准备起程,可杨文默却在这个时候拦住了我的身子。
“请等等,周大人。新州军政要务陆大人已经于昨夜对文默已经交代清楚,可文默职责所在,有些事情还是要问的清楚明白。请周大人和陆大人晚半日起程。文默已经为了大人准备好了官船,只要大人想起程,不到三日就可到京师。所以请大人,无论如何晚半日。”
“文默,这话,……,有些蹊跷。相信你也知道,我是前日晚到的新州,本想今日早上找新州的各位大人来,询问一下关于那两天的事,可,没想到,……”
“这也好,可新州究竟如何,我并不知晓,文默就是留我十日,我还是不知呀。”
“周大人,这样的时刻,您是内阁大学士,又是钦差大臣,不可置身事外。”
看着杨文默那认真的样子,我想了想,于是凑近了些,轻轻问他。
“文默如何来的新州?可是你自愿的?”
我知道新州现在是兵家必争之地,不但封国不想让,就是朝内也不想让。谁握有新州,谁就可以握有朝廷现今的兵马之权。这就是风毅前后两次请旨,子蹊几乎想也不想就奋力凑出银子拨了出来的原因。这也是,那些人都想要新州巡抚之职的原因。杨文默,他可否也是这样想的?
“……,什么?周大人,您这是,……”
而此时他身后的风毅前施一礼道,“杨大人,还有何事请问风毅。周相此次,一来路上辛苦,所以到了新州就休养了一天,再来,周相毕竟文官,总理内阁不过才几年,对于军务,他未必明白。不若这样,送周相回京,然后风毅陪着杨大人,如何?”
就见杨文默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
“陆大人,周相堂堂内阁大学士,被你如此说不懂军务,你是在污蔑周相还是在污蔑朝廷?”
“……,风毅失言。但风毅的意思其实很明白,就是送周相回京,咱们再从长计议。”
“你,……”
见杨文默还想说什么,我打断了他们。
“好了,多留半日就半日。我这次出京也是王命在身,可没想到的是。”说到这,我看了杨文默一眼,继续说,“既然新州并没有永离插手的地方,那永离也好歹尽了钦差这个责任,是吧。文默有什么话,尽管问好了,永离在一旁就是。”
“好,那下官就召集新州的官员,问一问,这新州兵变到底是怎么回事情?”
他说这话的时候,风骤起,而我在抬头的时候,竟然看见了风毅眼中的莫名的一种杀机。
“……,文默,永离换了官服随后就来,……,还有,风毅,你留一下,我有事想问你。”
杨文默恭身施礼。
“好,那文默先走一步了。”
随后,他带着他的人走了。风毅见他们都走干净了,对林峥说,“你赶紧收拾东西,都带上,我们就不回来了。还有,你们先行出城。”林峥不肯,说这样无法保护我,可风毅接着说,“就是你们的人再多,可以多的过新州驻防的守军吗?”林峥看了我一眼,我点头让他照做,于是他就退下了。
然后他对我说,“一会什么都不要说,只要坐在那里看着就好了。”
“风毅,从到这里来我就问你究竟出了什么事,可你一直没有回答我。到了现在我想再问一遍,新州究竟出了什么事?”
“……,好吧,……”
“永离,答应我,无论发生了什么,一定要让自己活着回去。早知道今日不得善终,可没想到来的居然是如此的快。”风毅凑到我的耳边说出了这样的说。
“出什么事了?昨夜,……,那个人急急叫你回去,……”
“你昨天在市井看的那几个人死了,让人杀了。我本来想放他们出来的,所以叫了贴身的人去办,结果他一到大牢就发现,那几个人已经死了,……”
“我本来想马上叫你起来,结果,……,杨文默就到了。”
他的手抱住了头,狠狠的压了一下。
“新州有内鬼,……,那几个人是被人暗地里杀死的,……”
“风毅,你要杀杨文默?”
他一听,怔了一下,“不,我不是要杀他,……,而只是,我不想死在新州而已。”
“杨文默是个难得的将才。”
“可惜了,……,他不该来的。永离,很多时候,生存比命运还要残酷,我们都是逆着刀刃在走呀。我不想伤了他,只希望他,可以懂得进退。”
“一个初来咋到的人,而且他又是那样的梗直,他甚至在朝堂上,当着我的面就敢挑剔你的奏折,……,这样的人,可能到最后也不知道他到底错在哪里了?”
“风毅,你哭了,……”
看着他曾经光亮的凤目闪动了晶莹,我伸手为他拂去,而他则摇了摇头,侧过了身子。“我不能让你出事,如果你不在这里,我什么都可以不用做,……”
“……,你做了什么?”
……
“告诉我吧,如果有地狱,那我们都走不出去了,……”
“告诉了我的手下,你是一个只会吟诗作对的草包,郑王派你来不过是为了看看新州胜利后的繁华,而真正得郑王信任的是继任新州巡抚,……,新州总兵怕士兵喝酒乱闹的丑事让继任巡抚知道,所以杀人灭口了。”
“风毅,你这是借刀杀人呀。”
“相信你早就看出来了,新州已经空了,而那些士兵,我对不起他们,他们跟了我那么久,可,……,我连银子也发不出来,……
上次也是,就几个人喝酒闹事,结果,……,那种丑事我也不想再说,可我怎么办。如果不严办,对不起新州的百姓,可如果严办,……,军法上有明文,他们犯的可都是死罪呀。我想拖上个几天,等事情消停了再说,结果,那家的苦主不干了,纠结了街坊邻居闹到了巡抚衙门,说要严惩不待。可这边的兵士也闹,大家拼了命保住的新州,可他们现在甚至连顿饱饭也吃不到,……
后来,引起了哗变,……,我现在只感觉到窝囊呀,……,战场上不能展开手脚,而在城内,大家为了全都是这些事。
有些时候,我甚至感觉到,对封国这场仗其实是我们败了,败给的却是自己,战场上敌手没有杀死我们,我们也许终将死于自己的手中,……
何以战?
孙子兵法开篇就是。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
道者,令民于上同意,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不危也。
现在是令行不能禁止,如何为战?
我们犯的是大忌,兵者,决胜之道不在战场,而在自身。”
是呀,风毅说的都对了,当我看见杨文默端坐在巡抚衙门正堂的那种飞扬,我就知道,他活不过去了。果真,当问到新州兵变起于何人的时候,大堂之下有人问他,如何处理喝酒闹事之人,而杨文默本着大郑军令,义正词严的说,扰民者,杀无赦。而堂下之人是一个总兵官,他平静的说,那人已经被陆风毅大人以军法处治了。但是杨文默却没有甘心,他则说,此次闹事,已不是单单扰民了,而是反叛之罪,这可是祸灭九族的。果真,如此一句如同炸了马蜂窝。就看见外面有两个人抬了一个大的木盘,用白布盖着,但是上面那斑斑的血迹,让坐在杨文默身边的我当场煞白了脸。这个时候,风毅就站在我的身后,他伸手挡住了我的眼睛。
“那是什么,”我虚弱的问。
“人头,是昨天闹事的那几个人的人头。”风毅的声音像从地底下发出的一样。
“杨大人,这就是昨天闹事的人的人头。”
我听见,那两个人把木盘放在地上,然后其中一个声音洪亮的继续说。
“杨大人,您原来是兵部的大人,现在又是新州的父母官,……”
说完,就听见扑通一声,他跪了下去。
“请杨大人给我们指条活路,……”
“你,……,你们这是做什么?”
杨文默有些不知道所谓。
“咱们兄弟一直等着朝廷的军饷,等了这么久,结果一个铜子都没有。跟着陆风毅大人出生入死,原想着战事一结束就可以攒点银子回乡种地去,可谁想到,不但军饷发不下来,就连自己的弟兄也是每天稀粥苦汤的熬日子。就这样过也就算了,但是,一连几天,我们这是死了十个弟兄了。大人,战场上,我们谁都不怕,可死在自己人的手里,咱们出不来这口气呀。”
“大人,您这来了,可曾带了军饷银子?”
“说什么话颠三倒四的,军饷那是户部的事,我现在是新州巡抚,……”
“行了,……”
另一个高尖声音的人,叫了起来。
“别他妈的跟他废话,听他说的那叫人话吗?什么祸灭九族,什么军法处治,反正在这里等着不是饿死就是为了点吃食而被巡抚大人打死,左右是死,还不如索性就反了,抢点金银什么的也好过年。”
“对,反了,就反了,……”
堂下已经了乱成了一团。都在喊着反了,反了。人,到了没有饭吃的地步,是什么也无法约束的了。风毅所说的野兽,就是这些吧,……
风毅挡住了我的眼睛,可却档不住我的耳朵,我们身处在说不出的混乱中,我和风毅什么也没有做,只是这样看着。现在他们就像已经出动的野兽,稍微触动一些就会被噬咬的筋骨不剩了。
“杨文默,我一直没有问清楚,就是是你想来,还是,……,谁举荐你来的。”
他就像一只活泼的鹿,还没有明白世上肮脏而复杂的陷阱,他甚至不知道,他的身后,站着的,就是推他进去的人。
“杀了他,用他的血祭奠我们死去的兄弟,……”
当我终于奋力把风毅的手从我的眼前拉开的时候,我刚好看见的是一把钢刀砍落了杨文默的头颅,那颗头直直的飞了上去,而血喷出来,染红了整个大堂。我的眼睛一直跟着他的那颗头,一直它落了下来,落到了地上,而那双眼睛却死死的看着前方,没有了焦点。
他会死不瞑目吗?
如果,如果我昨天一早就强行升堂询问新州兵变,那,那个像鸟儿一样飘飞的头颅,就是我的了,……
整个衙门顷刻间成了修罗场,京里带来的那些人有的甚至连剑都没有出鞘就被人砍翻在地,而有的人打了很久,终究因为不能克制越来越多的兵士,而力竭身亡。
林峥他们还是走了的好呀,不然如何逃过这场杀戮呢?
这一直是我最担心的,从昨天看到了街上的那些士兵开始,我就对这里已经完全没有了信心,他们是一群饥饿的狼,见人就杀,见人就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终结,……
这,……,是他们错吗,不知道,这是我们的错吗,我也不知道。
我已经没有了思想,仅能让风毅拉着我,从后面走了出去,看来,他事先已经准备好了这一切。我们闯过了很多的危险,终于骑马到城外的时候,才发现,这里等候的林峥他们已经成了一堆死尸。
新州出了内鬼,……
风毅的话在我耳边回旋,此时竟然是如此的恐怖。
“天呀,我赶紧下了马跑过去,凤玉,凤玉在哪里?”我在这些一样血淋淋的人当中翻着,这个时候的我已经接近了疯狂。
“永离,你疯了吗,还不快走,不要找了,就是找到又如何呢?”
风毅拉住了我。
“如果她还活着,她必定被人抓了去,你现在是无法救他了,如果她死了,难道你还要背了她的尸首回去吗?”
“不行,我要找到她,我答应要保护她的。”
说完我还要继续翻这些人,可被风毅一巴掌打翻在地,骨碌到了一旁,风毅这个时候提起我的衣服领子,教训着。
“周离,你是内阁首相,而不是秦淮河边征歌逐酒的浪荡公子。你应该知道轻重缓急,快走,赶紧回京,晚了,整个新州就永远也走不出去了。”
正说着,就听见凤玉叫我,大人,然后我和风毅一起回头,看见了一群黑衣人,而其中一人手中困住的就是凤玉。
“原来还有两个漏网之鱼,好象还是大鱼。”
其中一个这样说着,他的声音陌生,听不出是什么人,可为首的那个人,手一抬,他的手下放了凤玉,而凤玉就跑了过来。
然后那人弯弓搭箭,对准了凤玉。
“天呀,凤玉小心,”我喊了出来,也向凤玉跑过去,而凤玉则更加快了,……
但是终究不如那人的箭快,就见他手一松,那离弦的箭以破竹之势锐不可档,直直射入凤玉的后背,……
我过去,刚好抱住到在我怀中的她,黑血从她的口出吐了出来,……,箭上有毒,那人是下了杀手了,……
“大人,一定要活下去,……”
“不,不,你不能死,我说过,要保护你的,……,你撑着点,等我们回去后,……”
她不能说话了,眼睛一直看着我,那双眼睛啊,流露出满满的对人生的留恋,她仿佛在说,我不想死,……,那是怎样的不舍?
这时,风毅见那些人就要过来,赶紧把我拉了起来,搂着我上了马,我们同乘一匹,然后他一夹马肚子,那马飞奔了出去。我还在回头,看着倒着雪中的凤玉,和他身后的那些死去的侍卫们。天地都是白色的,而只有他们,上一斑斓的红色,……
很多年后,我还记得当时的那个场景,他们的死构成了我活着的地狱,永远在其中煎熬,不能有解脱的一天。
这是山间,马跑的很用力,但是两个人的重量也使它很吃力。风毅看了看脚下,说,“不行,我们怎么也都有痕迹的,到官道上去,永离,无论如何活着回到京城,一定要答应我,……”
然后我感觉身后一冷,再一回头,他已经自己跳了马,我急着拉住了缰绳。
“你做什么?快上来呀。”
风毅拿出了剑,对了马后腿就是一抽,当即长嘶一声,飞奔出去,身后是他的声音,……
“永离,我一个死,总好过两个人死,我去抵挡他们,你一定要活下去,赶紧回京,带兵回来,一定要收复新州,……”
天啊,天啊,为什么一时之间天地都变了?
今天早上我还说,过了今天就没事了,可现在为什么成了这般田地?
可突然耳边一阵响铃的声音,接着左胳膊一疼,我看见左边的袖子被划开了,血顺着细长的伤口流了出来,隐隐是黑色的,……,刚才杀了凤玉的那种箭?
那些人就在身后,于是顾不的许多,夹马狂奔,可终究那马也没了力气,把我摔了下来。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了,我强睁开眼睛,看着那些人下了马,向我走了过来,看来,我今天是真的难逃此劫了。那伤口越发的疼痛,我也闭上了眼睛,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可不久,就听见那些人纷纷倒地,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今天最熟悉的红色再次溢满了我的眼帘,那些人死了,……
然后一双强有力的手抱起了我,我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周大人,久违了。”
居然是,龙泱,……,难到我终究跑错了方向?
黑暗拖去了我全部的知觉,我是死,还是可以活下去呢?
活下去,赶紧回京,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天呀,无数这样的声音在我的脑中叫闹着,仿佛地狱中不的超生的冤魂,纠缠着我,永不撒手,……
杨文默那双死都无法闭上的眼睛,凤玉的那双流露万般不舍的眼神,……
在天际中飘飞的头颅,新州那个大木盘中的几颗滚动带有血腥味道的,……
天呀,我背负了多少人的希望和怨恨呀,活下去,……
我要疯了,……
突然醒了过来,可眼前干爽的被褥,明亮的窗子,让我竟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我死了,还是依然活着?
忽然感觉自己左胳膊十分疼,有一种用刀刮过的钻心疼痛,然后定了定神,看来还活着。身上换了干净的白色软缎的贴身衣服,舒适而滑软。
现在的光明和刚才的梦境真有恍如隔世之感,然后叫了声,“凤玉,早上吃什么?”
门边一声笑,虽然熟悉,却不是凤玉的,我抬头一看,陌生却熟悉的脸,也许仅仅见了一次,所以很陌生,可那一次却是今生难以忘记的,是龙泱,并且是在我的书房见他的那个样子,没有易容。不由的一震,想挣扎着坐了起来。可左手怎么也无法用力,只能用右手支撑着,他没有动,就倚在门边看着我。
“还在叫如夫人呀,我没有看到她,在雪地的时候我只看到你。”
听他这样一说,强逼着我想起那梦,其实都不是梦,……
定了定神问他,“这里是哪里?”
“不是封国境内,这只是新州边上的一个别院。原想着回去的,结果你的伤太重,走不了。毒已经都刮除了,你可以活下去。就是,……”
“左手废了吗?”
“……,那日你和家兄真不应该乱说话。我曾经可以医治你的左手,使你还可以双手写字,但今天,它不只不能写字了,今后空怕连握东西都难。”
“龙沂,……,他回来了,……”我心念一动。“龙泱多谢你救我,这算是你还了我救了你兄长的那份人情吗?”
“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那我们已经两不相欠,可以各自走开了?”
他的话正说的是我心里想的,可被他的那种语气说出来,我有些无法接话,所以,我没说什么。
“周离,我发现做你的对手,不是一件让人感觉到酣畅淋漓的事情。我承认你是个不错的对手,但却不是一个磊落人物,没有让人对付沙场而生死无悔的豪情。相对于你,你王轩辕子蹊比你要好多了,至少他是个至情至性的人,知道自己应该坚持什么,也知道应该怎么坚持。其实现在的你重伤在身,而且身陷敌营,连是否可以活着出去都不知道,可你醒来后还是在算计,用你仅有的一点筹码来赌,……”
“不过,你说的第一句话,到像那个曾经真实的你,……,如夫人不在了是吗?如果她还在,你肯定不会独自走的,……”
我颓然的坐在床上,脸埋入了被子中,让他说的我真的想哭,想什么都不想,什么也不用算计的大哭一场,可,……,风毅的话说的真的很对,我是周离,而不是浪荡公子,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好了,我也不说你了,这是下人做的粥,你先吃一点,肚子空着很难受的。”
然后他把我从被子里挖了出来,递到我面前一碗清粥。
我也是饿了,所以伸手要拿,可他用瓷勺盛了一点,送到了我的嘴边。
“你的手拿不了东西了,这样吃吧。”
其实和他应该算是很熟悉了吧,我也就没有客气,张嘴就吃了进去。好熟悉的味道,那是,……,我最喜欢的那种味道,只有周府里的人才知道,是他做的?
“听说你上了国书,要永世为臣,从此不动干戈了?”
“是。”
他很平静的说着话,然后又给我盛了一勺。
“那这里也不算是敌国呀。”
“哼,你肯定不相信,有何必在这里装腔作势。”
他的话虽如此,可我依然可以感觉出他喂我时的细心,放开了个人恩怨不说,其实他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不然让我怎么和你说?”我反驳了他一句。“我也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放弃的,即使是你在封国地位不稳的现在,你也不会放弃你的野心。”
“不过,现在我的确无力西征,但我也不能让我身边有一个想陆风毅这样的虎将,时刻都有让封有倾国的危险。”
“就是你在路上耽搁了半个月,致使朝廷还是有了变动。我的上书请和不过是给了郑一个可以换将的借口而已。最主要的其实还是郑的朝内,有很多人不喜欢看见陆风毅继续手握重兵镇守在这里吧。他的成功不但使自己大权在握,更重要的是,你和徐肃依然可以位及人臣。不论徐肃是否还把你看成是他的学生,在外人眼中,他永远都是你的老师,而陆风毅是你的师兄。内阁首相这个位置,恐怕是所有人的梦想吧。你的树敌本也不少,这次大家都关注在新州上了,只要陆风毅一完,恐怕,你和徐肃也不能再想以前那样呼风唤雨了。朝廷中的事,有郑王的全心信赖,有陆风毅的手握重兵,谁想动你都要先考虑再三呀。”
“新州有你的人,而且位置不轻。那几个闹事的人,你找人杀的吗?”
“那种都是微末小事,我也不屑去做,我做的就是找了个恰当的时机上了国书,其他的什么都没做。要是郑,朝内一心,怎么可能出得了这样的事呢?”
“我承认是有人和我联系。”
“……,其实,这次是你的失误给了我一个空子。当初你要是决定从水路走,六天之内快来快回,我即使手眼通天也不能做出什么来。看来,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周离,要是你不在乎什么旁人的眼光,这次就执意开凿了运河,即使让人感觉你飞扬跋扈,也不至于新州大乱。至于,那些人追杀你嘛,我看是新州叛乱已经不能控制了,当然多杀一个就是一个了,……,不过也有可能是那人想灭口,……”
“如果当初你不离开京城,如果你当初毅然选择水陆,如果,……,世上没有如果。”
啊,……
他正好说到我的痛处,我伸手打翻了他手的碗。
这明明给了他们一个空挡,怎么就没有想得更加周密一些?可我不来,随便换一个人,那些人肯定会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构陷,说不定一到新州就可能杀了风毅,……,要是徐肃来,我就怕他都撑不过这一路,可是我,……
天啊,天啊,究竟怎么办才好呢,这里真的就是一个镶满了刀子的大网,好象我怎么挣扎都是错的。
朝中的人想扳倒我,想扳倒风毅的都会拿着新州做文章。而朝外的人,就像龙泱,因为封内政不平,他自然不能让郑有个喘息的机会,也拿了新州做起了文章。可新州本身也不是铜墙铁壁,内困外摧,结果终至不可收拾。
“我他妈的怎么这么笨?”
自己狠狠的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怎么就没想过这些?
真是机关算尽一场空,……
他平静的扔了手中的碗,然后拿起身边的丝巾擦干净了手。
“周离,我不能放你回去了。你是一个威胁。我和你说这些其实只是想告诉你,你的敌手不是我,而是你身边的人,那些和你同时站在大殿上的人。”
“你们不是败给了我,而是你们自己。”
“很多时候其实我很欣赏你的冷静,但现在我希望你可以发泄一下,恐怕你已经压抑了很久了。我一会回来,再给你盛碗粥,现在我不打扰你了。很多时候,哭出来其实比憋在心里好。”
见他要出去,我抬头,从散乱的头发中看了看他。
“慢着。”
“怎么?”
“这粥是你做的吧,不是什么下人,是你做的,对吗?”
他没有回头看我,可是停在了门口。
“是你做的,你亲手做的,只有你和凤玉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样的东西。你不舍得杀我,就是我根本就无法下狠心杀你一样。知道当初我为什么救你哥哥吗,那是因为他和你有着相似的眼睛。”
他听到了这里,给我关上了门,然后我听见他的脚步声远了,……
悔恨的感觉是什么样子的?就像现在吧,其实我现在连死的心情都没有了,……
如果当时,我凿开了运河,那事情根本就有所不同,……
怎么又想起了当年,要不是那天我得了风寒,没有去那场酒宴,那个女人也不会就这么容易得手,……
我的眼前交叉着光怪陆离的画面,一会是禁宫中摇曳的烛光,一会是新州洋溢的鲜血,还有各式各样飘飞的头颅,……
停止,快停止,……
我叫着然后抱住了脑袋,撞上了后面的墙。
我必须用头疼来制止我的思考,不然我会发疯的。
那一下,一下锥心的疼痛并没有让我更停止这一切,反而使这些年发生的事,那些我已经忘了的,那些我没有忘的,怎么都这样的清晰,不可思议的清晰,……
然后脸上流满了温热而甜腻,终于模糊了我的眼睛,也终于封住我的感觉,……
门好像又开了,一个人闯了进来,然后我被一种温暖包围了,他压住了我的双手,紧紧固定了我的身体,让我的这样疯狂的行为停止了下来,……
然后我好像虚弱的说了一句。
“我不是不想仅仅哭一场就好了,只是,不见红,无法平息我的不安,……”
他愤怒的骂了一句,“你这个大混蛋!”
然后喃喃的说,“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不该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如果,当初我,……”
但我清楚的知道,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