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我临风》他相

11、真假难辨

　　“你不要忘了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难不成你现在要悔婚，然后跟他在一起吗？”

　　任他声嘶力竭地闹腾，应衍始终无动于衷，不同他争吵，他的平静淡定使奉悉看起来像一个丧失理智的疯子，“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说话啊，你是不是心虚了！”

　　“奉悉。”应衍倒是放缓嗓音，蹊跷的眼神注视着他问：“你为什么对你哥哥的敌意这么大？你们不是兄弟吗？”

　　“谁和他是兄弟了？我爸和我妈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他一个婊子生的私生子也配和我做兄弟？”

　　应衍沉默住了，半晌低声道：“你父亲要是听到你这么说该有多难受？”

　　“他难受？他要是难受的话就不应该在外面和别的女人鬼混，他有考虑过我和我妈的感受吗？硬是把陆临风叫到家里来吃饭，还口口声声说什么一家人，谁和他是一家人了？不管我妈和他吵多少次架，他永远都是那个德行，只顾着满足自己的私欲，从来不替别人考虑。”

　　陆奉悉狠狠瞪着应衍，咬牙切齿问：“你现在也要向着他是吗？想把我甩了好跟他在一起是吗？！”

　　应衍皱了瞬眉道：“我没说过要分手的话。”

　　“呵，你只是现在没说而已，保不齐你哪天就想和我分手，你敢保证你不会吗？”

　　“……”

　　见应衍没有说话，陆奉悉更加发疯，大叫起来说：“应衍，我就知道你喜欢他，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他随即便要推开车门，应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另只手扣住他的肩膀喊：“奉悉！”

　　“你这是做什么？”

　　“除非你答应我，永远都不会向我提分手，否则的话，我现在就——”

　　他瞬间聚力，试图摆脱应衍的束缚，应衍加大手劲不让他挣脱，不假思索承诺道：“我答应你。”

　　话音刚落，陆奉悉当真消停下来，同他对视问：“没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应衍安抚他的情绪道：“不要胡思乱想，我不喜欢他。”

　　他们双目相对，应衍的眼眸沉着，看不出一丝撒谎哄他的样式，陆奉悉试探问：“你真不喜欢他？”

　　“不喜欢。”这次应衍几乎没有犹豫，果断给出答案。

　　陆奉悉满意地哼唧几声说：“你别忘了你是我的未婚夫，我不准你喜欢我讨厌的人，无论哪种喜欢都不可以。”

　　这边，三人乘坐电梯下楼，陆临风对着屏幕上跳转的楼层数字出神，耳边回响起应衍的那句话：怪不得躲了我八年，原来是看到我心烦。

　　像是暗中有道魔爪攥住了他的心脏，猝然惊醒又疼得慌乱。

　　他的余光偶然滑过身侧，注意力立刻被吸引去，只见陈小帆和李远捷两家伙背地里挤眉弄眼、暗送秋波，他心疑问：“你们在做什么？”

　　陈小帆吓了大跳，恍神说：“没，没事，我眼睛好像进东西了，让远捷帮我吹吹。”

　　“让我看看。”李远捷慌里慌张凑上前，两指撑开小帆的眼皮，装模作样检查眼睛还给他吹吹。演技过于拙劣，陆临风心知肚明却不拆穿。

　　出了大厅来到马路边上，李远捷喊的出租车也到了，打着双闪停在路边等候。

　　陈小帆拉开后座车门却不先上车，示意他们先进，等两人的屁股刚落座，他恍然大悟般道：“哎呀，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东西没买。”

　　“要不这样吧，你们先回去，我到时候自己打车回去，就不耽误你们时间了。”末了还不忘对李远捷说：“哎远捷，你陆哥就交给你了啊，记得送他安全到家。”

　　“放心吧，一定。”说着，李远捷腼腆地笑。

　　从头至尾，两人仿佛早已沟通商量好，没给临风反应和说话的机会，我说你答如同流水般顺畅自然。陆临风瞬间了然，原来电梯里他们是在打这主意。

　　陈小帆看他单身二十多年，一颗铁树迟迟不开花，也是担心。眼下正好有合适的人选，李远捷的人品他也放心，就想顺水推舟撮合他们俩，给他们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陆临风无奈又好笑，只是要浪费小帆那一片好心了，他和李远捷注定没结果。

　　穿越隧道时，车厢内静默无声，陆临风的脸转向窗外，灯光与黑暗交错掠过，像是恍若流动的画卷，给人捉摸不透、不敢轻易打扰的错觉。

　　李远捷思潮起伏注视他许久，说：“陆哥，本来今天说要请你们吃饭的，结果没请成。”

　　陆临风回过神，客气笑笑，“要请也应该是我请，你上次帮我忙，我还没来得及答谢你。”

　　“小事，举手之劳哈哈”李远捷挠了挠脖子问：“说起这个，陆哥你朋友喜欢那盆绿植吗？”

　　陆临风忖量片刻，轻飘飘道：“应该不喜欢。”

　　“啊，为什么？”

　　他洒脱一笑，“是我糊涂了，应该送他其他礼物的。”

　　也是送出去以后，陆临风才意识到送绿植这个举动有多唐突。若是开花还好说，不开花就是一盆绿，以他们现在的尴尬处境来讲就像在暗示对方什么。

　　“那好吧，以后有机会再送他别的也行。”李远捷停顿片刻，厚颜无耻笑问：“陆哥，你打算什么时候请我吃饭？”

　　“看你什么时候有空？”

　　“我都可以，要不下周末放假吧？”

　　陆临风想了想，下周末暂时没有安排，答应道：“好。”

　　李远捷欣喜万分，放在身体右侧的手握紧拳头一动，暗自庆祝。他再次瞟了眼临风，得寸进尺问：“陆哥，要不那天我们吃完饭再去看场电影吧？”

　　“你请我吃饭，我请你看电影。”他抑制心底的雀跃，尽量以轻松口吻说，让看电影这件事变得正常化合理化。果不其然，陆临风被他表面的客套话所说服，没多想就同意了。

　　“你想看什么类型的电影？”李远捷问。

　　“我不常看，就按照你的口味来吧。”

　　“那我留意一下最近有没有什么口碑好的电影。”

　　“可以。”

　　陆临风接受邀请后，李远捷整个人顿时放松许多，连带着嘴也松了，心里憋的话自然而然说出口，“陆哥，你和你弟弟的关系是不是不太好……我都没怎么看到你们说话。”

　　“是不太熟，我们没在一起生活过。”

　　也是人生阅历增长后，他才能如此平静地说出此话，要放在以前，告诉别人自己有位同父异母的弟弟以及自己的私生子身份，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

　　“我说你们怎么跟陌生人一样，互相也不打招呼，一句话都没说。”李远捷兀自想了想，感叹说：“你们差别还挺大的。”

　　陆临风搭在腿上的手指一动，几乎不可察觉般，他玩笑说：“差别大么？我还以为我们两个长得很相像。”

　　李远捷摇摇头说：“你们的性格品味、说话语气和态度这些都不一样，就算长得相像，明眼人也能一眼看出来你们两个的不同，而且我感觉你们长得也不是……很像，可能神态有点类似？”

　　李远捷回忆饭桌上的陆奉悉，骄纵我行我素的代表，赤裸裸的敌意和蔑视，向外是带着锋芒和锐刺的，时刻准备无差别地伤害每一个靠近他的人。而陆临风则是锋芒内敛的，以客气浅淡的笑来遮掩心事，看似很好相处实则难以接近。

　　另外还有一处他说不上来的怪异，应衍明明是陆奉悉的未婚夫，可他却时不时看向陆临风。虽然他们全程几乎没说过话，但陆临风突如其来的沉默和避讳，让他觉得奇怪，就好像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磁场在周围作用，而他又找不到具体的怪异之处。

　　或许如同陆临风所说的那样，他察觉到的古怪只是来自兄弟矛盾。

　　陆临风的心惊跳一瞬，李远捷无意间说的话，血淋淋撕掉他的幻想。

　　他当初问陈小帆，自己是否长得和陆奉悉相似，陈小帆没有回答，此刻李远捷替他回答了：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这是不是意味着应衍和陆奉悉在一起的原因与他毫无瓜葛？

　　导航播报即将抵达目的地，机械声打断他的思绪，出租车司机将车停在小区门口，他开门下车，一阵秋风呼啸而过，冷得骨头都在发颤。李远捷在背后关心：“陆哥，要我送你上去吗？”

　　他怕他喝多了连自己家都不认识。

　　陆临风笑说：“都到家门口了还送什么？”

　　“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李远捷哦了一声，神情居然还有些失落，陆临风当作没看到，关上后座车门，摆摆手看着车缓缓离去。

　　到家时，所有气力已然用尽，手下意识摸向裤兜，指尖探到方方正正的烟盒，掏出来发现烟已经抽完了。也没劲下楼买烟，遂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随便挑了部正在热播的校园剧放起来。

　　男女主从小便是青梅足马，楼上和楼下的关系，两人的家长也都认识，经常邀请对方到自己家来玩，这集的开篇便是男主去女主家吃饭。

　　不知不觉间，他回想起应衍初次去他家的那天。

　　犹记那是一个中午，陆临风发现家里的面条吃完了，随手拿起钥匙去附近的超市买挂面。回家途中，路过一家咖啡店，无意间看见里面坐着的应衍。

　　因咖啡店的人流量稀少，独自落坐的应衍显地格外耀眼，他穿着灰色外套，带一顶黑色鸭舌帽，坐在矮沙发椅上，因长腿无处安放，便将胳膊肘搭在膝盖上，身体微弓玩手机。圆桌上放着一杯咖啡，不时端起来喝一口，再放回原处。

　　陆临风看了他半分钟，将他紧锁的眉头和不耐烦的表情皆收入眼中。想着要不上前打声招呼，手指刚触碰到玻璃，应衍瞥了眼身侧，不料看见陆临风贴近放大的脸，整个人怔愣瞬间。

　　陆临风不自知朝他笑，嘴唇张开说了声嗨，结果气呼在玻璃上模糊了视线。

　　他后退几步，看见应衍站起身，几乎没有任何迟疑，拉开玻璃门走到他面前一步的地方停住脚问：“你怎么在这里？”

　　“好巧，你在等人吗？”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落入彼此的耳朵。

　　“没有。”应衍率先回答，声音比平常还要低，似乎心情不好。

　　陆临风好奇问：“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喝咖啡？”

　　“嗯，无处可去随便找个地方打发时间。”应衍低头看了眼他手里的塑料袋问：“你这是买东西回来？”

　　“家里没面了，我出门买点面，我家就在这附近。”

　　应衍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仿佛没听清重复他的话：“你家在这附近？”

　　“对啊。”陆临风鬼使神差问：“你要不要去我家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