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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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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沈风眠仍旧没同意季淮澈的好友申请,也没在公司附近看到他。
李灵霖啧啧咂舌表示看不明白两个人在演哪一出。
昨天早上去谈的客户还没回音,何琼又让她打电话过去问问。
和狗有什么区别?
沈风眠一边骂着万恶资本家纯吊人胃口,一边又拨着对方的电话号码谄媚。
李灵霖对她这幅表里不一的狗腿子模样见怪不怪,因为她也一样。
晚间下班后,沈风眠插钥匙开门,脚下踢到个东西,低头一看是个快递盒。
回家拆开,竟然是昨晚的香薰。
物流这么快,也没收到派件提醒。
洗澡换身睡衣躺在床上,想起被自己放在床头柜上的香薰又翻了个身。
打火机点燃烛芯的那一刻,白烟一缕,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但整间屋子几乎是一瞬间就变得温暖起来。
她第一次买,不知道其他款是不是也是这个效果。
就这么烧了一会儿,瞅着时间差不多又用送的灭灯罩盖了上去。
季淮澈盯着一天都没动静的好友申请叹了口气,伸手碰到了床头柜上摆着的香薰。
还没试过,搁着也是搁着。
鬼使神差般,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火机点燃,几乎是同时,屋子里立刻开始升温。
灭灯罩盖上去的瞬间,他抬手关了灯。
“好像从来都没看过海,要是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
恍惚中,季淮澈睁开眼,身上的校服和手臂正搭着的栏杆无一不提醒着他此刻正身处离京市一千公里外,他和沈风眠就读高中所在的枫华市。
身边的人眼睛盯着远处,微风吹动她的发丝贴在脸颊上。
侧首看向他时眼里情绪不明。
身后的走廊、教室,楼下的车道,花坛,远处的操场,隔着马路的楼房全都空无一人。
季淮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穿越还是做梦。
脸上有不真切的触感,他顺着触感望过去,是沈风眠伸手捏住了他的右脸。
看她紧皱的眉头大概知道使的力气不小。
可以鉴定完毕,是在做梦。
模糊的话语停留在耳畔,他大概想起来了,这是某次月考之后,沈风眠心情似乎不太好,一个人站在风口发呆,他过来想要说些什么,但长久的沉默之后,身边的人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他下意识地回答好啊。
然后就没了后续。
“季淮澈?”
对面的人似乎在叫他,他抬眼对上沈风眠的眼睛,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好啊,那就一起去看。”
刚转身想要迈步,脚下的地板砖开始碎裂,楼房摇晃,墙壁,栏杆,花坛里种着的树连带着空气开始扭曲。
季淮澈几乎是在反应过来的一瞬间就把人护在了身下。
再睁眼,他又好端端地站在一片草地上,身边全是穿着学士服在四处拍照的人群,沈风眠已经不知所踪。
“风眠!来拍照了!”
不知哪来的光芒刺眼,季淮澈寻着声音看过去,就看见人群里呆呆站着的沈风眠被一群女生拉去雕像旁拍照。
他想起来了,这是沈风眠的大学。
周围的嘈杂声又开始变成耳鸣震得他难受。
第三次睁眼。
海浪卷着沙砾盖过那阵耳鸣声。
“季淮澈?你为什么还不醒?”沈风眠的声音又重新出现在耳边。
他坐起身,不知道沈风眠又待了多久。
环境安谧,四下无人。
“沈风眠,这是梦。”
他有些口渴,喉咙发干。
“季淮澈,你好像有话要说。”
“你能给我一个解开误会的机会吗?”
沈风眠没回答,手里不知道从哪来的拍立得,举起来,镜头对准他“我们之间没有误会,一切都是再顺理成章不过。”
他盯着相机吐出相片,又看见她的脸上出现笑容“季淮澈,都隔了八年,为什么不往前看呢?我们不是一直都只是朋友吗?”
季淮澈这是第一次觉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朋友这两个字在短短两天之内都快被沈风眠嚼烂了。
十七八岁的少年难免有些不是出于自尊的好面子,沈风眠忽远忽近,若即若离的态度总让他看不清楚她的想法,所以在朋友打趣问他两人的关系时,喉结滚动,有些想说出来的字句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朋友。”
恰巧沈风眠从身后走过去打水。
哪怕说一句暂时只是朋友呢?
相片被她捏在手里抖了抖,她对着光看了半天没作声,不远处还有海鸥的声音。
这梦还挺逼真。
“你好像很在意朋友这两个字,沈风眠。”季淮澈按在沙堆里的手动了动。
她的动作一僵,随即若无其事地转身盯着他“可能是我比你想的还要缺朋友。”
他被气得一乐,抬手握住沈风眠的手臂“因为当时我看不懂你的态度,我以为你不喜欢我,所以才只敢和别人说,我们只是朋友,”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又道“我从来没想只和你做朋友。”
海岸线那头仿佛有落日余晖,他们彼此不知道时间,不知道地点,这片海透蓝却看不到底,朦胧的橙色光芒似乎是整个空间里最有温度的物质。
沈风眠藏在衣袖里的手倏地攥紧,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沈风眠,我们能别再这样了吗?”
这是昏昏沉沉整晚之后,沈风眠脑海里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甚至比闹钟起的还早。
她扣上手机,头埋在枕头里回忆着昨晚梦里的片段。
先是到了高中,紧接着又回到大学的毕业典礼上,最后是一片海。
以往也做梦,却没做的这么真切过,好像梦里的一切都在真实发生。
以及梦里的人,季淮澈。
想到这,她长叹一声,一时间不知道是自己神经太敏感,还是季淮澈的攻势太猛烈。
爬起来洗漱,照着镜子里眼下青黑的自己,她愁的都想约个心理医生看看了,奈何钱包不鼓,暂时没机会送给医院。
久违的一个联系人发送了一条短信,问她今年过年回不回家。沈风眠原先还在纠结的情绪瞬间结了冰,是她妈。
自从大二生活费学费都自给自足之后她再也没有回过家,工作之后也只是按月寄些钱回家,她看了眼日期,还有两年,她就可以把欠家里的钱都还清了。这也是为什么,她在京市红圈律所待了这么多年,依然不富裕的真相。
照例没回复。
回忆起高中那三年的时光,好像被按了慢放键的同时又强行被快放了二倍速。
家庭透出的窒息感让她在学校的时间反而多了喘气的机会。
会照顾她的同桌,不熟但也不交恶的同班同学,平等的对所有人都严厉的班主任,哦,还有那个至少占据了她两年半多的,季淮澈。
为什么会和隔壁班的季淮澈认识呢?
某次考试因为发烧四十度所以毫不意外的发挥失常,晚自习结束后她站在校门口对面的人工湖望湖兴叹,明明没人经过的地方,偏偏有个人背着书包大咧咧地闯了进来。
充满调笑的口吻和他展现出来的人设似乎一点也不一样“同学,你是想不开吗?”
季淮澈从来不是一个会多管闲事的人,这一点至少在认识他之后沈风眠是可以确认的。
“没有。”她说完就背着书包向前走,身后的人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跟着她。
快到小区门口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停下来转身“我没有想不开,你不用跟着我。”
“我也住这儿。”比刚刚更有戏谑味道的语气。
响起的电话铃声让这段实在是尴尬到令人闭眼的回忆戛然而止。
号码再熟悉不过,沈风眠原本想直接一如往常的挂断,犹豫之下还是滑动了接听。
“沈风眠,我好歹生你养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劈头盖脸,尖锐的嗓音几乎以不可阻挡的气势划破尚未真正天亮的清晨。
“我是你妈!不管你躲到什么时候我都是你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在什么地方上班!如果你今年再不回来别怪我直接找到你们公司!到时候让全世界都看看你是什么样的白眼狼!”
“这个月还没到打钱的时候,打给你的每一笔账我都记好了,你如果不满意,也可以找人起诉我。”
对面似乎还有更难听的话没有骂出来,在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她就摁掉了那个红色挂断键。
世界再次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