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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万人空街巷 ...

  •   一连数日,骆尽秋便如此昏沉的睡去,好像有一种力量使她无法处于清醒状态。待她的饥饿彻底使她濒临死亡时,她大脑中的迷雾彻底散开。

      门闩仍被从外面插上,看来瘟疫使下人们“兵荒马乱”,甚至遗忘了他们的小姐。骆尽秋只能拖着虚弱的躯壳打开了窗户,窗前的守卫早已不知所踪。

      她艰难的探出一半身子,手指捏住窗棱,用力到泛白。她摇摇晃晃地蹲踩在下窗框上,双脚颤颤巍巍的使不上力气。最终,她虚弱到极点的身体跃下近一人高的墙面。

      骆尽秋久未见到阳光的眼睛微微一花,除了脚底传来的酥麻疼痛感以外,就是软倒下去、重重摔在地上的身体。

      “嘶……”她吃痛爬起,用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身形不稳的走向膳房。

      在此期间,她经过的地方都是一片死寂,好像是世界将她丢弃一般,遗忘在侵蚀这座宅邸。

      她胡乱塞了些吃食后,心中起疑,打算走出去瞧瞧。

      庭院中的桃树,是春日的使者。它们的枝头挂满了粉嫩的花朵,如同少女羞涩的脸颊。春风一吹,花瓣随风飘落,铺满了庭院的青石板,仿佛是大地的新衣。桃花的香气,淡淡的,却足以沁人心脾,让人沉醉。

      宅邸花园静谧诡异。

      竹林是宅邸的屏障,它们挺拔而翠绿,春日的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竹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如同自然的低语。新生的竹笋从湿润的土壤中探出头来,带着泥土的芬芳,预示着生命的勃发。

      宅邸中庭消无声息。

      花坛中的月季,是春日的点缀。它们的花朵或红或粉,或黄或白,色彩斑斓,形态各异。月季的花瓣层层叠叠,如同精美的艺术品,它们的香气浓郁而不腻,让人忍不住驻足欣赏。

      宅邸前厅一片死寂。

      围墙边,爬满了蔷薇。它们的枝条缠绕着,攀爬着,覆盖了整面墙,形成了一道天然的花墙。蔷薇的花朵小巧而精致,色彩丰富,它们在春日的阳光下,争奇斗艳,为宅邸增添了一份浪漫的气息。

      宅邸外院无人生还。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脚上的绣鞋跑动起来,快速划出一道道弧线。先是漫步,再到快走,然后小跑,最终迈开大步狂奔……

      骆尽秋被恐惧吞噬了,她撒开腿逃离身后毫无一丝活人气息的宅邸,可躲进的,却是另一方更大、更加诡异的天地。

      春日温暖的阳光肆意,蜂蝶起舞,花香浓郁。可置身其中的骆尽秋却只剩一阵阵胆寒。

      几日功夫,安良村中的生气仿佛被榨干,用来供给这漫长的明媚春日。

      “一……一个人……都没有了?”骆尽秋惊惧不已,这种被丢弃、被遗忘的感觉越来越浓。与其说是自己被抛弃、村人被抹除,不如说是整个村子被彻底排除在世界之外。

      一路走来,她只看到了物是人非的安良村。有一个人家桌上的菜都未来得及收拾,就以它们诱人的光泽蒙上了灰尘。

      人们就像突然消失一般离去,只留下了空荡荡的房子。不过角落里沾血的布条,和有些紧闭房门后传来的腐臭味道提醒着她,这里曾经被一场瘟疫席卷。

      “吱呀——”正路过一个爬满常青藤的白砖墙,藤蔓覆盖之下,一扇不那么起眼的门被打开来,一双枯瘦的手就这么从中伸出。

      “呀!”骆尽秋被吓了一跳,转而丁静去瞧那双手的主人。

      那双手显得异常消瘦,皮肤紧贴着骨骼,几乎看不到脂肪的覆盖。手背上的皮肤呈现出一种透明的苍白,血管和肌腱在皮肤下清晰可见,像是在薄纸下绘制的复杂图案。

      指关节肿大,皮肤上布满了细小的裂纹和褐色的老年斑,这些斑点在苍白的背景下显得尤为突出。

      顺着手臂向上,他的脸部更是崎岖不堪。皮肤松弛,眼角和嘴角的皱纹深刻,如同干涸河床上的沟壑。面颊凹陷,显露出颧骨的轮廓,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蜡黄色,这是长期营养不良和疾病消耗的结果。

      眼睑下挂着沉重的眼袋,眼睛虽然依旧保持着清澈,但眼白部分泛着淡淡的黄色,这是黄疸的迹象。嘴唇干裂,失去了血色,嘴角偶尔还会渗出一丝唾液。

      骆尽秋作为大小姐,从未见过如此骇人模样的人,也生怕自己被这可怕的疾病传染了去。

      她连连后退数步,只听见这病人喃喃自语般说着什么“给点吃的”之类含混不清的话,她连忙疯狂摆手,头也不回的跑走了。

      骆尽秋心里除了有一丝骇然,还有星星点点大仇得报的快意。这是那日参加血宴的张富农,他已处于耄耋之年,本该安心享受剩余短暂的人生,却动了歪心,开始研究长生之道。

      不过,如今他不也是病入膏肓、大限将至了吗?他什么也未得到,却白白做了杀死一位无辜少女的帮凶。骆尽秋丝毫不同情此人,她迅速离开了此地。

      有了这次的教训,再一次有一扇门在自己眼前打开时,骆尽秋条件反射的躲了很远。直到有人从中探出头来,骆尽秋的心才彻底落下。

      开门的是一位清瘦的中年妇女,她的脸庞虽然瘦削,但是仍透着健康的红润。她的双手虽粗糙,但是仍强而有力。

      “你好,骆小姐,我叫赵英。”

      骆尽秋有些震惊,一路上她也路过了些许半虚掩着的房门,可是其中无一不是被病魔折磨的人。这突然出现一位健康之人,论谁也会觉得讶异。

      “你好……”骆尽秋在短暂的震惊过后重新回归了得体的状态,向赵英打招呼道。

      “骆小姐,方便的话可以进屋谈吗?”赵英温和的声音传来,骆尽秋下意识答应了她的请求。

      推门而入,门楣上挂着一串用干草编织的风铃,随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响声。

      随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磨损的木桌,桌面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但被擦拭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油渍,每一条木纹都清晰可见。

      桌上摆放着一盏油灯,灯芯已经烧得很短,但依然散发着温暖的光芒。桌子旁边是一张同样陈旧的木椅,椅背上搭着一件打满补丁的粗布外衣。

      房间的一角摆放着一张简陋的木床,床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稻草垫,上面覆盖着几床颜色已经褪去的棉被。床头挂着一串用干花编织的装饰,散发出淡淡的自然香气。

      赵英先招呼着骆尽秋坐下,又不知从哪掏出另一张小凳子摆在桌边,忙不迭的再去烧水煮茶了。

      视线跟着去烧水的赵英来到屋子另一侧,一个简易的厨房区域。一个土灶台靠墙而建,灶台上放着一口黑铁锅,锅底还残留着昨夜的饭香。

      旁边是一个木制的碗柜,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几个粗瓷碗和几个陶制的水壶。

      等待茶煮好的间隙,赵英拉开凳子,坐在了骆尽秋对面。两人就这么聊了起来,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讲述起关于这几日安良村的骤变。

      瘟疫的到来并没有使骆坤成受到什么伤害,在瘟疫扩散开来时,他便带着他的大儿子和妻妾躲到树林边的小院里生活了。

      虽然小院不如宅邸气派,可仍是普通百姓住不起的精致。他们直接丢下这个被“妖女”蛊惑了的累赘女儿,逃之夭夭了。

      骆尽秋听到此处,眼神有些落寞。虽然这么多年来自己的确都没被家人重视过,但在生死面前被弃置不顾,她还是有些难过。

      赵英看她表情不对,探出身子,轻轻摸了摸骆尽秋的脑袋以示安慰。她不擅长安慰人,却也尽力露出一个笨拙的微笑。

      自此以后,骆尽秋便住在了赵英家。她忙前忙后地从骆家宅邸中搬了些食物来,将原本空荡荡的小屋装的满满当当。

      紧接着,村中幸存的人也一个个在病痛中悄然离世,有时赵英和骆尽秋二人还会相伴出门,却也只能看到毫无人气的空房,和生得茂盛的花朵。

      宁静祥和的日子里,骆尽秋心中唯一的一根刺就是她的父亲。“如今村中的模样也无法让他醒悟吗?祁小梅不是妖魔,这就是神女枉死的惩罚!”她有些恨恨的咬牙。

      亓花落听闻此言还是叹了一口气。安良村人终究逃不过世世代代的信仰,无论是年轻人还是老年人都是如此,如此无法逃避送子神的影响。

      不过骆坤成一家也高兴不了了。因为,暴雨来了。

      乌云密布,天空仿佛被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覆盖,压抑的气氛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仿佛神明的怒吼。雨,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

      雨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急促而密集地打在地面上,溅起一朵朵水花。街道上的积水迅速上涨,下水道似乎已经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大量降水。雨点打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有人在用力敲打着玻璃。

      风也不甘示弱,它呼啸着,卷起雨帘,形成一道道雨幕。树木在狂风暴雨中摇曳,枝叶被打得沙沙作响,一些较弱的枝条甚至被折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万人空街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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