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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异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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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异动
“是臣.....”楚虞双唇颤抖,缓缓吐出几个字,“....蒙先太子错爱,此事,辜负了陛下,辜负了大周。”
“滚。”魏钊冷冷道,“给朕滚!”
“臣....遵旨。”
离开藏书台后,楚虞坐在马车里一路闭目不语,握瑜见状,便询问他几句,楚虞身体此时已至强弩之末,腹中胎儿似不满活动的空间太过狭小,早已躁动不安,到此刻竟动静不大了,那翻动的感觉化成绞痛直直坠到骨头中,似曾相识的痛感,楚虞额头冷汗涔涔,那忍痛的样子令握瑜心急,“公子,要不要找崔医正.....”
楚虞摇头,突如其来的一念,他想就让这孩子去了。
“公子!”握瑜一声惊呼,楚虞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那月白衣衫尽染血色,沿着自己的脚踝滴滴答答徐徐流失。握瑜正要跳车去寻医,便被楚虞拦住,摇摇头,无力笑道:“别管它了。”
握瑜只道:“公子不可意气用事,握瑜知道公子不爱腹中孩儿,可握瑜不能纵公子自毁!”她言罢,坐到驾车的位子上,狠狠抽了一鞭,马匹受惊,登时飞速跑起来。
待马车至崔湜府邸门前时,楚虞已见晕眩,握瑜大呼崔医正,崔湜远远听到这熟音,连忙命仆役开门。
“崔医正!公子在车内!”
崔湜掀开软帘,铁锈味的血气扑面直来,楚虞似乎还有意识,并未完全昏沉。
“别移动他,拿我的银针来,快!”崔湜入马车内,除去衣物时,看见紧紧包裹腹部的白缎带,他大声斥道:“简直是胡闹!”握瑜连忙解开裹腹,崔湜脸色冷冷,准备为楚虞施针,“扶好他。”握瑜点点头,只见几寸长的银针稳稳扎入楚虞身体里,好在施针起效快,身下的血渐渐止住,崔湜拔针时疼醒了楚虞,他只觉腹中孩子又动弹起来,却觉腰腹沉重,隆起的腹部似有下坠,有什么东西隐隐抵着髋骨。
“崔叔叔。”
“下次要死的时候,命握瑜带个信给我,老夫不想救寻死之人。”崔湜看着脸色苍白的楚虞,斥道,“当年你爹一个游侠,甘愿自毁武功,只为生下你,可你呢?看看!看看!”崔湜抓起染血的白缎带,丢在楚虞眼前,“何等的愚蠢昏聩!”
楚虞垂着头,对崔湜的话不言一字,只默默听着。
“这孩子,留不到足月。今日再晚片刻,一尸两命。”崔湜说完便离开,命仆役送来包好的药材。
“奴婢求公子了。”握瑜眼中有泪光,她跪叩在楚虞面前,“公子……过去的就过去吧。”
楚虞惨然一笑,不知道在笑谁:“握瑜姐姐,我早已死在过去,如今又怎能过去呢。”
书房窗前的杏花开时,楚虞收到了萧慎班师回朝的消息,他握着那人千里迢迢寄来的书信,想起那时皇帝说于归朝路上刺杀萧慎之事,心头如攫,竟有恐惧。楚虞摇摇头,萧慎是何人,断不会中这样低劣的计谋,还是想想如何为皇帝脱身。
正沉思时,腹中的孩子踢了踢脚,引得楚虞不得不关注它。
“那日,爹爹对不起你。”楚虞抚摸隆起的那处,神情柔和几分,自他怀孕以来,给予孩子的关注太少,那天想它死掉的念头又太过骇然,现在想起,楚虞有些后悔,亦有些后怕,“你乖乖的出生,爹爹给你取好了小字,等你出生,爹爹便告诉你。”他弯唇而笑,阳光照进楚虞眼中,透出许多光亮。
藏书台之宴令皇帝雷霆震怒,楚虞做好打算,告假两月,休憩在府,安心待产。他早在中京东郊寻得一处农户,农夫之妻刚刚产女,待孩子出生后便寄养给那农家,想来他照看的好孩子,也令他免于涉足这风暴之内。想到孩子,他不得不想到萧慎,楚虞看着手中的信,眸色深沉,唤来握瑜。
“线人可有报大将军行至何处了?”
握瑜拿出早晨刚送来的传书,交到楚虞手里,言道:“快到囚风山。”
“囚风山,栖霞谷。”楚虞握紧字条,“那是个埋伏的好地方。”
握瑜不敢加言,只听她的公子道:“这几日你不必在府中伺候,盯好萧慎的动静,有什么异动立即传信与我。”握瑜的身份明是婢女,实则武功高强,是楚家精心培养出的死士。
“可是公子眼下的身子。”握瑜咬咬牙,看着他沉重的腰身,身孕已快九月,诞子之期将近,她怎能放心离开楚虞,“还有那些围在府外的人,哪个不是盯紧了公子?!”楚虞如今地位尴尬,两面受阻,一举一动皆被监视,握瑜如果贸然消失,的确引起不少怀疑。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朝堂之变不过这短短几日,我还能等。”楚虞拿住架在剑台上的一柄长剑,青锋三尺赫然在眼,“剑予你,去吧。”
握瑜点头,双手捧起他的剑,冷光泠泠
楚虞道:“时势紧迫,现在就出发。”
景熙四年春,大将军萧慎数月难破江汉,带兵回朝。新都之战俘将曹培风、谋士徐策心,用计离间汉州牧二子,虽折兵数数,倒也重创了韩氏。
“将军,已至囚风山。”斥候来报。
从江汉去往中京路上,必过囚风山,山中有一栖霞谷,地势狭长,窄而难行。萧慎骑于马上,仰头四望,只听风声呜咽,不绝于耳。
“今日兵败江汉,本将军无颜面圣!”萧慎似有愧色地对身边将士道,他驭马行到囚车前,用鞭子敲了敲木桩,徐策心岿然不动,与他对坐的铁甲男子怒目而视,曹培风狠狠啐了萧慎一口:“小人!”
大将军不甚在意道:“你们两个,冷吗?”
“冷。”徐策心言出一字。
“说话就好,萧慎从不虐待俘虏。”他招呼几个士兵给徐策心添上一件寒衣,“曹将军呢?”
“萧贼,何必假惺惺!”曹培风出言不逊,他一身忠胆烈骨,只盼萧慎一怒杀之给个痛快,曹培风的这点小心思萧慎早已捕捉到,但惜他是个将才,暂且还舍不得杀。
“曹将军骂得好啊,心直口快,字字珠玑!” 萧慎睨了徐策心一眼,鞭马前冲,大声喊道:“众将士,继续前进!”
大军变为两路,通往栖霞谷。风声低啸,夜幕渐渐压下来,萧慎命将士原地休整,于栖霞谷度夜。篝火燃尽,三更已过,通过谷中的风越来越猛,藏住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异响。
主帐中,萧慎已昧,枕边还放着心上人的书信。门前的两名守卫悄无声息死在一人刀下,那道身影悄悄潜入萧慎帐中。
握瑜匿身于山谷一处,紧紧监视着那个潜入帐篷的身影,一刻也不敢放松,她的手抓紧了剑身,公子的剑就在手中,见剑如见主人,楚虞命她不能妄动,即便今日眼前所见付诸一炬,她也不可暴露自己。
半晌已过,潜入萧慎帐中的人握着血淋淋的匕首走出来,向天空发出一道鸣镝,烟火亮彻夜空,握瑜借鸣镝闪光,看清楚了那张脸,她面色骤白,竟是萧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