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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春日诞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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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该与世隔绝的藏书阁,今儿门却被一青年踹开。
陈年老灰落了那踹门青年一身。
“魂兮!小爷我来接你回家了!哈哈哈哈……
那青年笑声爽朗洒脱,因为今日,他将接回他心头所爱之人,璃魂兮,璃大“小姐”。
要问璃魂兮是谁?不如先问这藏书阁藏的是啥名人佳作,或是什么武功秘籍,更或者是长生不老炼制法。
实则不然,这阁藏的是人间万物轮回过往,若是用人话讲,就是人一辈子的过往。
若问细节方面,大到长期便秘拉不出来,小到某年某日某时吃了什么,是否爱吃。
若觉得这记录没用,那就可大错特错了,这儿只是实时全自动记录,但到死后,自有其作用。
但如今这个节骨眼上叫他回去,让他莫名有些害怕。
阁顶的魂兮见来者没有敌意。
璃魂兮从楼上缓缓飘向地面,两袖空空,走到那青年面前,瞥了眼问道:“我都不认识你,叫我这么亲干甚?”,他袖口一挥,文书便飘到面前摊开,内写着【请璃魂阁主神璃魂兮速回天庭】这几个金字。
在鬼火提灯的光线下,能看个仔细,璃魂兮是位美少年,灯光虽然昏暗,但他那精致的脸部轮廓实在惹人注目,身着古衣,文邹邹的,仿若中举榜眼。
这阁里头黑灯瞎火,看不出什么名堂,阁外可别有一番天地,因为这阁不在天、不在地、而在宇宙中飘洋。
青年一个法阵就把魂兮传送到了自家门口。
魂兮站在门口不动,丝毫没有要要进去的意思,“这是我家,不是别处,快进来吧。”
见魂兮还站在门口,说了也不听,干脆直接抱进屋里。
他冲着怀里魂兮的脸笑了又笑,嘴角压不住的上扬,魂兮就像个精致的洋娃娃,面无表情,任由其把玩,“我先带你换身衣服,然后赶紧带你去天庭开会,你不给我脸,总要给天帝脸吧”
魂兮被抱到床上后就不说话,蜷缩在床角看着一旁的青年给他从衣柜里挑选衣服。
“喜欢哪身?给你换上。”
魂兮指了指那身黑色卫衣。
“好嘞!”
他小心翼翼的脱下魂兮的衣服,看着魂兮那空空荡荡的双袖,看着心痛,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魂兮没听见,他正全神贯注看着窗外,青鸟们跟麻雀们嬉戏。
暖阳洒在魂兮白玉般的脸上,他伸手在空中比划着,感受着青鸟的快乐。
这六百年来,他完全没出过阁,了解外界只能依靠阁楼内的青鸟们传递,如今魂兮从阁里被放出来,青鸟们也便更加自在了,祂由衷的为青鸟们感到幸福。
目的地在该市中心的一座写字楼,由于《神仙日常施法规范指南要求》的限制,他们来人间后不能再轻易施法瞬移过去。
魂兮是常年不出门的大家小姐。
青年拍了拍落灰的摩托车后座,扶了扶魂兮挡眼的刘海,给魂兮戴上头盔。“坐我前面吧,你抱不了我,骑起来很危险,回来靠紧我就行。”
魂兮“嗯”了一声,迈出腿想登上摩托,奈何车身太高,也没有手,爬不上去。
青年搂住魂兮的腰,“来,我抱你上去。”
魂兮墨绿色的眸子忽然有了神,冷不丁的说道“我记起来,你是符生吧?”
青年成神前叫葛符生,如今他也已有一万多岁,已许久未有人或神如此叫过,他茫然的望向四周,才反应过来,看向怀里的魂兮。
哑巴主动开口了?他惊奇,“你记起我来了?”
魂兮摇摇头,“感觉对你很熟悉,但不知道为什么,只想起名字。”
他傻笑,“那也好呀,至少你没忘干净我。”
葛符生骑着摩托飞速穿梭在堵车的车道上。
这也正是他为什么有钱也不买车开的原因。
符生迎风吼道:“刺激吗?要不这次结束,你留下来玩几天再回去。”
魂兮又变哑巴了。
符生将身体紧贴魂兮的背,附耳道,“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自有办法留住你。”
见魂兮不说话,他又说道:“看见前面的那个最高的大厦了吗?那就是天庭。”
随着人间科技的发展,照这么下去被发现也是迟早的事,天庭也只好融入人世间,地府也跟着移了过来,在一整座办公楼里继续运行着。
一栋楼整整有三十六个电梯间,不过普通人是看不见其中十八个电梯间的,那是通往生死部的电梯,在地下十八层楼,一个电梯间只供一层通行。
电梯里就他俩人,明显是迟到了
机械音:“三十六楼到了,请下电梯。”
电梯门刚开。
就看见世界生死部现任主管在门口热烈欢迎:“葛主管,璃阁主,许久不见。”
璃魂兮不认识他,但还是作揖:“承蒙厚爱,我来迟了,还请见谅。”葛符生跟着打了个招呼。
能被生死部主管专门迎接的人物很少,离得远,听不见他们在聊什么,各个主管齐刷刷的回头。
但都只认识葛符生这个“关系户”,跟他手牵着手的小白脸是谁?谁也不知道,谁也不认识。
自从六百年前那场大灾,天帝陨落,以凡人之躯归来,却隐姓埋名,不愿再问世事,此后皆由世界生死部历年主管代为管理,如此已持续六百年。
生死部长将葛符生跟璃魂兮送到前排预留好的座位后,拿起了话筒,“既然众位主管人都到齐了,那我宣布,六百年大会正式开始!”
其他众人“好耶!”鼓掌的鼓掌,呐喊的呐喊。
天庭基本不聚,这一聚,还仅是主要管理人,不含其他小神小仙,少说就几千好人了。
平日里不来的也都来了,因为今个发奖金。谁跟钱过不去啊!神仙来人间也要守规矩拿钱吃饭呀。
反正就走个演讲流程。
“咳咳,下面,点到名的主管人请上前发表六百年来的感想。”
魂兮不明所以,想了又想,他能有啥感想。
不过看那些主管们上台讲完两三句不到就下来,走过场似的,好似顺大流也行。
人多,但速度也是真快,一小时就将近五百人讲完了。
“下一位,天”生死部主管忽然停顿了下,神色有些慌张,他看了眼台下的葛符生,葛符生冲他笑笑,示意他继续讲,“渡魂使主管,葛符生”
符生接过话筒,“今个我们就先讲两句,讲哪两句呢,就讲这两句,这两句话呢就是这样讲的……
他原本是想逗魂兮笑的,但璃老头终究是老头,玩不懂“年轻人”那一套。
他在台上讲了半天,也没人知道他讲的哪两句,反正,他讲了,而且还准备继续讲。
但看魂兮不为所动的样子,也没了讲下去的欲望。
他把话筒递回去,刚下去就开始抱怨“魂兮,你也不给我鼓鼓掌。”
“下一位,璃魂天命阁阁主,璃魂兮。”
青鸟叼过话筒,飞到魂兮嘴边:“那个,很高兴与大家见面,我是璃魂阁的阁主,璃魂兮。”
台下确实一个认识他的都没有,毕竟当时进璃魂阁,就一个老熟人葛符生来送,更何况那藏书阁一呆就要呆六百年年,天庭为了让他老实在那工作,还以他名做阁名,更何况在银河系外,别说是同事了,见个外星人还要看运气。
台下的人虽然没见过璃魂兮,但他这个璃魂阁大家谁不熟悉啊?!
毕竟每天加班加点的忙乎,多亏了璃魂阁这种魔鬼般的存在。
假如,你刚下班,忽然间璃魂阁那边不知道从哪飘来一本竹简直接砸你头上,青鸟还在一旁叽歪地叫着,你打开一看,又是哪个不喜欢的人干了什么“让其他人提前死亡”的事等着你去解决,虽然不情愿,但这是救人命的工作啊。无论是哪个部门,从早到晚,并且加班时间不固定,璃魂阁的通知还随机,谁不烦啊。
至于为啥天庭的部门还要管这种事,因为这能尽量避免人间发生非自然死亡,这有损[持恒]。
魂兮可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在阁里呆着,整理下那些“书”,一有情况甩袖,青鸟会帮忙传递信息到人间,后来青鸟们都熟悉了业务,[哪里亮了点哪里]后,都不用魂兮再去管了;全都是闲暇时间,看书,练字,养花,喝茶,赏青鸟,听外界新鲜事物。
总之,对比下,他璃魂兮确实很闲。
魂兮看着台下那些像是要吃了他一样的主管们,也不知发生了啥。
青鸟们知道这几百年来各部门对魂兮怨声载道,但担心影响到魂兮的心情,从未说过这些事,叽喳两声就把话筒递了回去,搞得魂兮一脸懵的往葛符生身上贴,生怕被吃了似的,台下众人直勾勾的盯着他。
有神忍不住了,“呸,素衣下,没点菩提心!”
台下跟着骂声一片。
生死部主管怒了,“哎哎哎!一个个都怎么了?
才刚开口,台下就老实了。
这场面,比地球爆炸后都死寂。
魂兮下台后就开始发呆,他已经许久没有体会到郁闷这一复杂情感了,竟有些想哭:“符生,他们怎么都这样说我。”
葛符生看着怨气冲天的会议室,身后的剑若隐若现,他看向魂兮,哄道“没有说你呀,在说台上那老头呢。”
魂兮恍然大悟,又笑嘻嘻了“哦,我就说嘛,原来如此。”
会议走了个形式,奖金才是重点。
魂兮原本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还需要玉纸金字来传达,闹半天只是腊赐,白给他整的这么紧张。
临走前,生死部主管给了魂兮一张银行卡,“我听创世神说你的不易了,创世神说璃魂阁你可暂且不管,在人间休息,这卡叫银行卡,你可理解为钱庄,去对应银行就能取出流通货币供你消费,也可直接刷卡使用,卡里的钱随便花,部门报销。创世神跟我聊了许久,他希望你留下来,这卡你别不要,请收下吧。”
魂兮是不想要的,但创世神给的东西不好推辞,“魂兮谢过创世神,谢过生死部主管。”
主管见他下跪,赶忙扶起,“您这是干甚,要说起来,您入职时间长,且比我年长,您老人家是折煞我啊。”
有钱不会花,这句用在璃魂兮身上毫不为过。
刚出写字楼,符生就追了上来,“魂兮兄,准备去哪玩呀。”
魂兮摇摇头,“准备回璃魂阁。”他顺道把那张想花多少花多少的卡递给符生,“身外之物,给你。”
符生试图挽留“魂兮兄,别这样啊,我就实话跟您讲吧,这个卡我跟上头申请许久才下来的,创世神也觉得你可怜,这个世界变了这么多,你就不想去看看吗?”
“我不需要创世神,也不需要任何神可怜我,这里,我不属于这里。”
但一转身魂兮便犹豫了,他站在那儿,看着这个熟悉而又新奇的人间。
符生摇了摇手中的奶茶:“上头已经批假了,总之,绝对不能违抗命令,你不能回去!”说着便把手中的奶茶插好吸管,笔直的捅入魂兮的嘴。
魂兮一愣,含着个吸管不知所措。
葛符生又把奶茶拿了回来,当他面示范,你瞧“这是奶茶,轻轻吸一下,”又伸出舌头,舌头上有一颗奶茶的珍珠,“这是芋圆做的小料,记得嚼碎。”
示范完,符生又将奶茶递了回去。
“原来这就是奶茶。”魂兮照做,张口吸起奶茶,甜香味在口中荡漾,交融,黏连。珍珠软糯顺滑,厚实却弹牙。
从第三视角来看,魂兮墨绿的瞳孔像猫一样变大,换句话说,像味蕾般绽放。而魂兮身旁的葛符生脸红的都不像样,他举着奶茶,脑子不知道在补着什么内容。
“好喝。”
十几秒过去后,一大杯奶茶就没了。
此时的奶茶店门口,多了一位忠实粉丝,他将奶茶店每个种类全点了一遍,葛符生跟在他身后付款,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尽数喝完。
葛符生趁火打劫,“这段时间,你就在人间跟着我吧,我这边工作挺忙,这几天又出来个新案件,很棘手,正好看看你业务能力有没有生疏。”
魂兮六百年前原是判官,尽心尽力,为官清廉,日夜操劳,若是冤案,他能比那人家属还急,想方设法的查冤免罪。
但有一日,他刚准备入睡。
门外灯火映了几道人影过来,他们走路无声,静悄悄。没错,正是刺客。
魂兮虽为文官,但他可是武官世家出身,身边虽无刀剑可自御,但他仅凭几杆毛笔便反杀数十人。
他手持血淋淋的毛笔,甩干上面浸染的血,“放肆!还不速速缴械投降!”
那些刺客见他凶若猛虎,便也未敢继续行动,只得仓皇而逃。
虽武力高强,但刀剑无眼,怎能不伤,魂兮只是硬撑着表象罢了。
他颤颤巍巍的走到中堂,虚弱的喊道,“来人,救救我。”语罢,便倒在地上。
大雪纷飞,积雪渗红,他就倒在那雪地中,无人察觉。
待到第二日,府内上下才知道,这清官,死了。
魂兮年仅十六。
平日热闹的旺市之肆都为此停业十六日,以缅怀璃魂兮。
满城啼哭不止。
知府知道此事,孤身一人快马赶来,那知府正是挚友葛符生。
知府痛失挚友,怒斩狂徒后日夜茶不思饭不想,欲要绝食随友而去,未遂。
“葛大人,璃大人虽已亡故,但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既然活也活不好,死也死不成,他葛符生也干脆换了个想法,继承璃魂兮的意志,让自己所管的区域的人们能遵纪守法,安居乐业。
许多年后,一书生来此求学。
某日,葛符生来正巧来此学堂,回忆当年少时与魂兮相伴读书时,正与那书生一头撞上。
那书生边走边看,看书看的入迷,一头撞倒了葛符生。
葛符生正触景生情,回想到当年自己没保护好魂兮,也没有对那群刺客施以酷刑,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发怒,抬头一瞅,是故人?还是似故人?他一时分不清,但眼眸中已满是怀念。
他也不管是否失态,泪忽然就止不住的流,他将书生抱在怀里,“魂兮?是你吗魂兮?”
那书生见他乌纱帽高高戴,左右侍卫人高马大的,甚是惧怕,急忙挣脱怀抱往后躲,跪下身来,久久不敢抬头。
“小人该死!愿您大人有大量,不与小人计较!”
葛符生蹲下身来,右手把住书生的下巴,轻轻的抬了起来。
他满眼惊喜:“像啊!真像啊!阁下叫什么名字?”
那书生慌了神,“小人不敢,小人名为璃魂兮,家住北山。”
他重复道:“北山?!”
当年葛符生为了让世人铭记这清官,专在北山建一楼阁,内立魂兮雕像,人们常去,祈求平安健康。
葛符生抚摸着腰间的玉盘,“你今年多大?”
魂兮起身,“小人今年14,大人,您若是没事,小人先行告退了。”
魂兮捡起地上的书,踉踉跄跄的跑进了一间房屋。
葛符生叹道:“这天下之大,果真何事都会发生啊。”
他扒着门缝盯着屋内的魂兮看了许久。
待回去,便派人调查这形似挚友璃魂兮,且同名的书生了。
这书生,无父无母,家在北山,被领养长大。
其传闻也怪异,说是某日这老夫上山砍柴,一群青鸟叼过来的。
老夫老妻本就膝下无子,如今得一子甚是高兴。
这孩子也争气,乐助人,村子里的人都喜欢他,从小就天赋异禀,好读书,又习武,可谓英雄豪杰,未来必为大人物也。
但自这孩子进村后时不时便会有怪象发生,每每异象,坟内魂魄四散,天有异象,恍惚间能看见无数魂灵围山哭泣,挨个进璃魂阁跪拜,有时川流血水,有时天下血雨,此等异象也是在这孩子来此时才开始。
不过这孩子也怪,长的日渐像那阁中雕像之人,便取了同名以压煞气。
据传,还会法术,善控水,但平日里并不施法,免得引人瞩目,村中人怕会影响到他,便统守秘密。
但孩子日益长大,对外面的世界更加好奇,且已饱读诗书,想闯一番自己的天地。
村中人怕他出去后,能力受人利用。
村长却说:“既是天意,放他去吧。”
魂兮乘上舟,驭水而行,起初仅是几道水波,惊呼,滔天骇浪!
葛符生听闻后,狂笑不止。
“暂且虽不知传闻是否真假,但这性格,确实跟魂兮一模一样。”
遂再派几人前往当地调查虚实,自个又去那学堂,只不过这次换了副行装,穿的像是个富商。
他找准屋房,轻敲门框。
屋内人正苦读,“请进。”
符生没卖关子,直抒胸臆,“听说你会控水,是否属实?如实交代。”
魂兮大惊,一是惊那官人再次找来,二是惊那官人竟知自己秘密。
魂兮低下头去,“小人不知道官人在说些什么街坊传闻,小人就一山里莽夫,有幸来此学堂读书,怎能有那般妖力。”
符生没再问下去,盘坐在他身旁。
“没事,你继续看你的书,我坐这看你。”
符生有闲时,便来学堂找魂兮,日子久了,两人便熟了,魂兮不再拘束,如友一般。
某日,葛符生邀魂兮去湖中游船,自个熟水性,却假装不会游泳偏要游,实际上,他在给魂兮下局,他倒要看看,这此魂兮是否是他那老熟人转生,若其真会法术,真乃化神下凡也。
“魂兄,救我!”符生在水面上扑腾,渐渐的已经沉了下去,连个泡泡都不往上冒。
魂兮慌了,故意一巴掌劈开湖面,水高至百米,无他人可视,抱起正憋气的符生,纵身一跃借水拍岸迷人眼,御水归岸。
符生被这阵势吓住了,这平日里这么乖巧的孩子,用法术时如此迅猛。
魂兮慌的手都在抖,“大人,您还好吗?”
葛符生冲他傻笑,“好,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