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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一双弯弯眼睛勾人心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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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二人这方挣扎不开,被这突然冒出来的藤蔓死死缠住,前面从缘木村的方向走出十来个人,最前面的却不是先前见过的族长,而是个鹤发老头子,任尔试着用了几个简单的挣脱口诀,都对这鬼藤蔓无效,莫期年则是发觉挣扎不开,悠哉游哉地便束手就擒了。
“二位闯入我族禁地,恕老夫无礼了。”原来这便是村里的学知。村里各种重大事项都是学知和族长商议,再经众议之后方能执行,任尔微微偏着脑袋看了一会,这两个人却都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莫期年略有不满。
“老头子,你这术法厉害得很啊,只可惜是偷袭赢得不太好看,你放开我来我们再斗一把。”
任尔:“…”
二人就这么被押到了祠堂去,没曾想这村子的祠堂竟还算是比较大的,四周封的很严实,只有一个窗口微微透出些阳光,照着翻飞的粉尘。
任尔的外袍被收缴去,此时只着一一件单薄的里衣,祠堂阴冷,莫期年妖身倒也不怕,于是将外衣脱了给他,任尔同他讲了自己这两天在村里的见闻,以及被关押起来的原因,并对把他牵连进来表示了歉意。
“那有什么牵连不牵连的,那老头子搞偷袭,也太奸诈。”莫期年看来仍然不服,“救你是我想救的,林子也是我要闯的,你不必挂心这个。”
任尔心道我不过是同你客气一下,反正现下我们谁也出不去。虽然这只猫妖对于自己来说,或许应该能算是个熟人,但他其实现在仍是有些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不过看来应该不是个性子偏执的妖,当下松了一口气。
他取出先前在林子里割下的一点树皮,想试试能不能探灵,莫期年先前在跟着他的时候,见惯了此事,故也不甚惊奇。可无论他怎么念探灵咒,这一点树皮都毫无反应。莫期年则不知从哪掏出来一块年糕来,开始津津有味地大嚼起来。
这祠堂说来也怪,一般为了追求和谐,或是美观,祠堂的牌位应当要采用同一种木材,再根据森严的等级雕琢不同的花样,摆在该在的位置上去。可这祠堂的牌位却黑黑黄黄,五颜六色,一眼看上去,只觉得不是很规整,有些牌位虽然摆得很高,看起来应当是老前辈,牌铭却相当简单。
并且,不知从何时开始,方才一直安静着的诸牌灵,突然开始出现低沉的骚动声。任尔示意莫期年停下了咀嚼的动作,凝神倾听起来,感受到牌灵一阵阵的愤怒、嫉恨,如浪涛一般涌现,仿佛恨不得从万丈黄泉底下,爬出来撕了他们两个。不知是不是时间过于久远,任尔只感受得到情绪的涌动,却怎么也听不出具体的语句。
“搞什么?”莫期年偏着脑袋诧异地瞧瞧他,又开始大嚼起来,毕竟他从昨天开始粒米未尽,此刻实在是饿得有些难挨。细想起来,这任耳朵好似也是晕了一夜,他略加思索,想起了自己也是在任尔家蹭了三年的白饭,于是决定将余量不多的年糕分给任尔一块。
“耳朵,来吃点东西。”他磨磨蹭蹭地挨近了任尔,却一下子忘记了任尔的名字,依稀记得好像是个人耳朵什么的。
任尔这方听不出什么更多的信息,揉揉脑袋,接过年糕坐到了莫期年身边来。左右一时出不去,任尔也决定先填饱了肚子再说。谁知他还没吃上几口,耳边原本只是涌动的情绪,却忽然变得清晰起来,好像是在对他们发出咒骂和诅咒。可当任尔一停下咀嚼,那声音便又减弱不见。
难道是被吃的动作刺激了?
“怎么可能?这是一群饿死鬼吗?”莫期年表示怀疑,却见任尔又进入了谛听的状态,也只得依言继续吃着。
耳边传来各式各样的咒骂,有的是要将他们剁成八块油煎,有的则开始以他为圆心方圆三代直系亲属的无差别攻击,任尔正无语间,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来…来…”
这是当日在李虎家的牌位前听到的声音,于是任尔理所当然地认为那就是李虎,现下看来其实不然,任尔睁开眼睛,去寻那声音的来源,发现一块深红色的木牌,浑然透着诡异的血光,仿佛是被浸在血中染过一般,上头写着的是:
五代大学知薛摩星之灵位。
韩盼同他说过学知的事,这是村里顶有智慧有见识的人物,凡有什么犹疑不定的事务,同学知商量后,都能得到最好的解法。
任尔思索之际,莫期年却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看窗户。
只听得咚咚的几声响过之后,窗下开了一个小缝,垂下一段绳索来。
待得两人从窗口爬出,却看到一个圆脸的少年和浓眉大眼的年轻妇人,正是韩盼和李爱湘。二人也扮作个村民模样后,从祠堂后院墙翻了出去。
“你给我这几张纸,根本就没用。”几人跑出祠堂,在山上姑且寻了一块藏身之处来,韩盼气喘吁吁地跟任尔抱怨。原来当初二人分别,任尔为了韩盼安心,便告诉他自己如有失手,还得韩盼略施援手,顺手给了他几张简单的符纸。谁知自己果真一时不慎被擒,可韩盼却将任尔说的几句咒全记串了。他也未慌,索性去寻一直以来和他站在同一战线,坚信红蘑菇鬼确有其鬼的热心村民李爱湘。
韩盼同他们介绍了李爱湘,任尔却还是有些不信韩盼能就此说动一个妇人前来帮忙,韩盼也是对突然冒出来的一个莫期年大感诧异,任尔却只说是救了自己的一个朋友。
“其实湘姐原本也是不愿来的,但是就在昨夜里,族长他们派人去追你的时候,在禁林周边摸了一圈,都没能找到你,又不好直接进去拿人,索性在林子周围设下了禁制,就等你出来后不在放你离开了。谁成想,就在他们半夜里返回的时候,就发现了…”
“我来讲我来讲…”李爱湘却急忙打断了他,“平山叔带着几个李家小子正往林外走着…”
昨晚本是个多云的月夜,月光时隐时现,山间无风,漆黑一片的夜色中伫立着幢幢的树影,宛如鬼魅。一行人搜寻无果,这便打算返回设伏。李平山脸上已经阴沉了几日,后面的两个小辈见他面色不善,也是一路沉默无言,忽而看见路边一棵树后,露出一只枣红色的粗布鞋来,几人面面相觑,皆是心里一骇。有个胆子大的上前瞧了一眼,吓得立刻连退几步跌坐在地。在树后躺着一个死去的老妇,明明才未死多久,尸体却奇异地肿胀起来,双目上翻露出骇人的眼白,手上和脸上长着诡异的红斑。
几人都是傻在原地不敢动弹,却见那老妇忽地开了一张血口,冒出一朵鲜艳的红蘑来,把众人吓得转身就跑,李平山却仍是愣在原地,发出一声不知是惊惧还是痛苦的嚎叫来。
原来那人不是旁人,正是李平山的发妻,前不久刚过世的李虎的亲娘。
“这下平山叔彻底和族长闹掰了,你说李氏那么大一支宗族,会不会就此跟村子离心了?我看族长这下再想遮掩可就难了…”李爱湘添油加醋将那死状描述地更加诡异,任尔却了然了,怪不得几人刚才一路出来,顺畅地没有一丝波澜,原来他们内部已然出现了分歧,甚至有可能说,有人故意想要放他们出来都不为过。
“那我们现下怎么办呢?”韩盼有点苦恼地搔了搔脑袋,“我爹已经不许我出门了,我这还是偷摸溜出来的,现下是万万不能回家。”
任尔沉吟一会,忽而眯起一双眼笑了起来,像只狡黠的小狐狸般,转过头来看着李爱湘:“姐姐,我先前听韩盼说,您郎君便是当今学知的儿子,可是如此吗?”
李爱湘被他突如其来的这一声姐姐叫得楞了一下:“是…是啊,他是个不成器的,见天里也就只能跟我耍耍嘴皮子了,是一点比不上学知的。”
任尔便笑得更甜,他本就生得十分清俊,此刻一双弯弯的眼睛更是能勾人心魄。莫期年却打个寒战,他这般笑的时候一般都是不知憋了什么坏水。
“湘姐?你就这么答应了?这可是你自己家啊…”此时的韩盼对李爱湘有了全新的认识,“你这叫里应外合?不对,还是什么…”
莫期年目瞪口呆地瞧着任尔厚着脸皮凭一张皮相将李爱湘哄得晕晕乎乎,竟让她带着几人摸进了自家藏书阁。
“不打紧,反正我也早就想溜进来看看。”她倒是满不在乎,对任尔一行报了全然的信任,一心想将这害人性命的红蘑菇鬼给捉拿出来,好叫薛玉那个呆子开一开眼,省的成天念叨她异想天开。
韩盼饶是捣蛋惯了的,此刻也是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但却转过头来看了看队伍末尾正好奇地东张西望的莫期年。
“所有这家伙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也跟来了啊…”
莫期年无辜地眨一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