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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太好了是行巫大人,村子有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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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爱湘与薛玉斗嘴,总体来说,受益的是李爱湘和韩盼。薛玉作为学知的儿子,自幼也算是博览群书,肚子的墨水比李爱湘之流不知多出了多少,每一次争吵,薛玉输出他的见解,知识流向了相对贫瘠的李爱湘和韩盼的大脑。
韩盼作为夫妻俩争吵最忠实的听众和裁判,经年累月地倾听下来,比同龄人的见识也高出一截来,因此在听到任尔说自己是个行巫的时候,他不仅是知道,而且几乎是立马便相信了,也或许是他内心的渴望在逼着他不得不相信。
韩盼激动地握上了任尔的手,“你是行巫!你来的真好!正是时候!”韩盼同一头雾水的任尔讲了村里正悄悄流传的红蘑案,并认定这绝对是邪祟作孽。
“那血红色的蘑菇就从棺材里冒了出来,好像是那死人身上爆流出来的血一样,但是你定睛一看,那人分明就已经化成了白骨。”韩盼绘声绘色地一面讲着,还十分夸张地表演了众人悲痛转为吃惊再转为惊恐的神色。
任尔看来却并不十分吃惊,只是静静听了一会,不知在思索什么。左右他也要到村子里去,于是先应下了眼前的少年。
韩盼急着向村里的伙伴炫耀这路边捡来的大宝贝,拉着任尔踉踉跄跄地往前走着,谁知刚到村口不一会便撞上了自家亲爹慌慌张张从地边过来,正热情地向大伙介绍任尔的韩盼于是神色一变,赶忙缩回了村口正围着他和任尔的人群里。
“韩盼!你给我出来!”韩二气急败坏。
一听到自己大名,韩盼自觉不好,他缩在任尔后头拼命朝他使眼色,这个呆子却仿佛看不到一样,笑着便向韩二走了过去了。
“这位想必是韩二叔吧?韩盼刚跟我说起您呢。”
韩二打量起眼前的年轻人,见他温和儒雅,生得一双深潭似的黑瞳,此刻盛着漩涡样的笑意,怔愣片刻也还了句好。韩盼见任尔把爹给唬住了,很是大喘了一口气。
村人们有些好奇的还在周围瞧着。韩盼刚才已经在村口大放了厥词,要把红蘑菇鬼给揪出来痛殴一顿以祭亡者在天之灵。可是知道此事的人似乎并不太多,还有人拽着附近的人在问什么红蘑菇。
眼看已到了晌午,这么围着客人也不合缘木村的待客之道,于是韩盼便将任尔领回了家里。饭桌上韩盼将他从李家夫妇那学来的口舌争辩功夫全部用上,将那红蘑菇鬼描述地可怖至极,几次逼得韩二想要抄起桌上的抹布塞在这张无遮拦的嘴里。任尔在他也不好发作,几次皱眉咳嗽均遭到了无视。最终却是韩二婶忍无可忍了夹了一筷子生菜将他的嘴堵住了。
任尔也只是温和地听着,韩二婶瞧着这个年轻人文秀,心里也有几分喜欢,止住了韩盼的话头,对任尔问起家长里短来。听到他说起身世,也是十分唏嘘,对他这样一个小小年纪的行巫,心里也是可怜他的遭遇多过了对他本事的信任。任尔却习以为常地并不放在心上。
饭后,两人便到了那亡故的李虎家中,分明是白日,李家一扇黑漆木门却紧紧闭着,仿佛锁着什么秘密。
“李爷爷!李爷爷!我是韩盼”任尔见韩盼跑上去便是这么一通胡敲,颇觉无奈。于是四下打量起李家的门面来。李虎家在村子最南边,距离韩盼家已有一段距离,此处既远离村落,又不临山脚,孤孤单单地坐落了这么一座房子。任尔思索间,韩盼敲开了门,里面走出来一个瘦削的老人,面容清减,似是悲伤过度抹杀了脸上容光,应该是逝者李虎的父亲李平山,细打量来,应是个颇为端正的人。
韩盼平日是个喜好玩耍走街串巷的,村里人口并不多,且韩盼虽然顽皮却是个热心肠的,想来是韩二在家里教养的结果,虽然礼数上略有欠缺,总体上来说,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因此老人并未怪责这两位不速之客,将之邀入家里。
待两人说明了来意,李平山却面色沉静地请他们回去。
“什么红蘑菇,都是道听途说罢了,是那黑心的向家用糟了的木头打棺材,才出了这么场闹剧。恶灵邪神之说,我们家是不信这个的,这位是远道而来的客人,还请回吧。”
韩盼目瞪口呆,且不说这流言在村里流传的有多广,当时在场那么多人都是睁着眼看见的那一幕,李平山眼下却一口咬死了并无此事。还待要说些什么,任尔却给他使了个眼色。
“那就让我们上柱香吧,算作叨扰的赔礼了。”
李平山没有什么理由再推脱,于是领他们到了后院。
“你做什么,不是答应了要帮我调查的吗?”韩盼跟他咬耳朵,任尔示意他先别着急。
这李家虽是孤孤零零的一栋房坐守在村南,家里却十分大气宽敞,与晌午曾去的韩盼家截然不同,仿佛是隔了一个阶层,想来这李家也是村里大户。任尔垂下眼睫,仿佛突然进入梦游的状态一般,韩盼几次喊他都没有听到。
一直到在后院深处的牌位前上香时,任尔都是这个状态,韩盼开始想莫不是被这个看上去人模人样的家伙骗了?
“你怎么回事?”一出李家大门,韩盼终于忍不下去,“你是不是想反悔了?就想立马赶到你那个蒙宵山去?”他思来想去想不到任尔唬他这么一个小孩的理由,那便只能是他不相信也想要糊弄了自己去赶他的路了。
任尔却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来,看着眼前急得跳脚的韩盼:“我也并不急着赶路。你别着急,人家不相信我,那也没有什么办法从这去查。”韩盼想要开口打断,却被任尔堵上,“不过这一趟也不算白来,起码让我知道你说的确有其事。”
韩盼这才又将拧起的眉头松开:“因为李爷爷说假话太明显了是不是?那么多人都看见了的事,你想要打马虎眼说七七八八的真话,再将那最关键的一处模糊了,而不是像这样直接全盘否认。”
任尔却笑了笑:“我不是听他说才知道。”
“那是谁?我们到那去不就只同李爷爷说上话了吗?”韩盼有些疑惑,突然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想法冒了上来,“不会是…不会是…红蘑菇妖怪?”
想到这一层,韩盼的脸色有些发白,任尔的脸色却也不怎么好看,好像从那院子出来后,他就一直有些奇怪。
“你还好吗?你…你这样子,今天还能赶路吗?”韩盼本是想着,先让任尔大致看一看情况,然后放他去采他的草药,待他回来再言捉鬼之事,只是现在看他的确不像是还能长途跋涉的样子。
任尔看他一脸关切,略有感动,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不打紧,其实那药草我也并不急用,等帮你查明了这一桩再去也不迟。”
韩盼有些惊喜,却看着任尔的脸色着实是不好看,打算先将他带回家里歇息一阵。任尔干脆将眼睛闭上了任由他拉着走,却在路上兜头撞上了意想不到的人。
“族长?”韩盼赶忙拉着任尔行礼,族长却摆了摆手。
“我听村人说了,这位便是上午到村里来的客人吧。”任尔看起来好像比刚才好受了一些,已经能好好站着跟族长还礼了。
“是,承蒙这位小友照顾。”任尔脸上已经挂上了招牌一般如沐春风的温和微笑,却教人看不透心里在想些什么。韩盼立刻骄傲地向族长介绍起这位罕见的年轻行巫来,在他提及红蘑菇案的时候,族长却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打断道:“不过是村人风言风语,只有小孩子才信得真,如果客人真的是行巫,还请不要为了这档小事耽误了行程才好。”
“一个两个怎么都这样!”待到族长走远了,韩盼这才愤愤不平道,“明明是睁眼看见的事情,怎么睡了一觉便都当作没见过了?”任尔却心道,这是族长在要他这个外人不要多管闲事,也算是很礼貌的撵人方式了。
他揉了揉眉心,想起晌午到村口被众人围着的情形,韩盼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孩子,当着众人的面便大谈起了这么一桩该教人讳莫如深的事,可瞧当时的情景,似乎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并不知道这件事。按常理来讲,这样一个小山村,邻里之间居住并不算是很远,如果有什么传闻,应当是立刻便能传开的。
那便是有人不想要此事宣扬开了,再想起族长方才的言行态度,任尔心里大致有了些推断。韩盼见他不搭腔,还以为是身体仍旧不适,于是又想来牵着他,走了一段,任尔却突然开口道:“李虎家后面那片柏林,你去那里看过吗?
”
韩盼听了这话却脚下一踉跄,险些摔个跟头,脸上出现了可疑的飞红,“自然是没去过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那很好,我们去那里看看。”
“那可不行!”韩盼赶忙说道,“那片林子是禁林,从我记事起便是从不许人入内的。我…我有一次在村里玩得腻了,想偷偷溜进去的,但是只刚进去不多远就被李威叔揪出去了。还被爹好一顿骂,关在家里十几天不许出去。”
“那可有什么缘由吗?”任尔问道
“缘由也并没有什么。你不知道,我们村子不知是天然如此,还是风水不好,五年有三年要闹一次饥荒,地里种的庄稼长势不成,后面地方官府的人来我们这里探查,却看上了村南那块荒地,于是征用并栽上了柏树,然后在荒年的时候,会给我们发补给的粮食。人家征用的地,自然不许我们随意进出,但是后来也不知怎的,官府的人总是不来,这片林子也就此荒废下去,但是族长还是不许我们进去。可能怕哪一天,人家又看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