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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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游戏内外的人都注意到了这个投屏。
段明嘉的脸色十分差，在他对面站着的一堆员工抱着平板满头大汗：
“对不起，早上系统维护的时候并没有出现问题，我马上去查……”
屏幕上的投影仍在播放，郑燃声音发抖：
“救救我，它们要的是芯片……”
而后他的嗓子宛如被人掐住般，一下子没了声息。
屏幕里的人影被条纹状的乱码遮挡。
一行字逐一跳跃着浮现：
“我，在，等，你。”
“来，见，我。”
尚在游戏里的人忍不住惊呼：“管理者！是那个传说中的管理者！”
他们曾不止一次从npc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
所有人都以为“管理者”是游戏公司给出的福利彩蛋，不少人试图获得“管理者”的信息，并坚信杀掉对方后会获得不菲的奖励。
不少人匆忙查阅游戏官网，然而腾飞公司并没有对此做出应对。
唯有知情者心情沉重。
郑燃果然是被“次级生命”中被称为“管理者”的人抓到了游戏中。
这段突然出现的影像就是对方的警告，交换条件，应该就是郑燃口中的“芯片”。
段明嘉一拳砸到了桌子上，后面站着的一排员工齐齐打了个哆嗦。
“是它干的。”
段明嘉声音阴郁，眼里浮上恶毒的杀意：“现在npc的刷新速度是多少？”
一个站在侧边的员工上前一步道：“现在平均在四十五秒左右。”
说完，这个顶替了郑燃的技术员工扶了扶眼镜，补充道：
“根据测算，复活速度越快，npc设定中的主体存在感会越低，这个值在三十秒时会达到峰值，现在已经十分接近了。预计……再有三轮数据覆盖后可以达到。”
“很好。”
段明嘉露出笑意，却让其他人感受到残酷的意味：“看来它是急了。”
说完他用力鼓了鼓掌，神情夸张地看向众人：
“这可是个大好消息啊！过去两年我们都没能逼它出手，如今不正是胜利在望吗？！”
众人面面相觑，神情慌张地应和着他一起鼓掌。
段明嘉脸上涌动着疯狂：
“兴奋起来！我们即将彻底改造《第六空间》，我们将真正制造出从属于人类的生命！统治一个人形的生命族群，这不豢养比猪狗畜牲更让人激动吗？”
稀稀拉拉的掌声衰弱下去。
有人小声说：
“管理者从未被迭代过，它连郑易都能杀，还能把郑燃困在《第六空间》里……郑易一辈子的心血都投注在它身上，我们……真的能掌控它吗？”
段明嘉的神色沉了下去：“你害怕了？”
他双拳重重砸到桌子上：
“管理者只不过是个次级生命罢了！郑易给它权限，可它做了什么？它杀了人类！它是比其他次级生命更加肮脏的东西！”
段明嘉情绪太过激动，以至于有些语无伦次：
“……一串数据和x物质的集合罢了，以为被塑成了人形，就可以拥有人的权利和生命吗？可笑！”
“昔日女娲造人不求回报，她得到了什么？一个死去的神话，一个被穿肠破肚只为孕育人类的高洁名声？”
段明嘉绕过办公桌，上前握住一个员工的肩膀，双眼泛红：
“醒醒吧，你我之辈的人类有多恶毒，我们创造出来的次级生命就有多恶毒。只有任你我虐杀掌控的傀儡，才能让人放心！”
那员工害怕地发抖。
幸好一个电话及时打来，中断了段明嘉的疯癫。
他挥手示意员工出去，而后接听了电话。
许念悠的声音透着焦急：
“段明嘉！我儿子在它手里！不管你要做什么，都马上停下！先救我儿子的命！”
段明嘉嗤笑一声：“你怎么确定那是你儿子，而不是它模拟出的一串数据呢？”
许念悠怒道：“我是一个母亲！我不可能认错自己的孩子！那就是郑燃！”
段明嘉将手机换了一边，单手做了个往下压的动作，神态透着嘲弄：
“好吧好吧，我不是质疑一个母亲的直觉。我的意思是……就算那是郑燃，又能怎么样呢？”
“许念悠，需要我再提醒一遍吗？你儿子的身体已经被炸死了，就算意识还活着，和数据又有什么分别呢？您还是早点接受现实，节哀顺变吧。”
“你混蛋！”
许念悠破口大骂。
段明嘉得意一笑：“你不是吗？你在人前扮演可怜的妻子、可怜的母亲的时候，谁又能猜的到，郑易的死是你一手推动的呢？”
手机对面骤然安静下来。
段明嘉得意一笑：
“你口口声声说你最懂郑易，可事实上呢？你不但匿名举报自己的丈夫……啊不，应该说是前夫，还越过郑易的监视直接接触了‘管理者’，请求它阻止郑易的行为。”
“你说不知道它会杀人？哈哈哈哈……你在和它对话的时候，面对那种没有情感的东西的时候，真的就从来没有预想过它的行为吗？”
“……郑燃也知道这些。他这么多年没提过郑易的死因，甚至致力于《第六空间》的研发，全都是因为你啊……许念悠。”
许念悠沉默许久，问道：“……你想让我干什么？”
段明嘉的声音传来：
“当然是让杀害郑易的凶手受到惩罚……啊你别误会，毕竟最终动手的人，是管理者不是吗？”
*
许念悠将车开到了警察局附近。
她在某个时刻冲动地想着，她应该将一切都公之于众，关于郑易是怎么打算杀害志愿者促进“次级生命”的进化，以及她在郑易死亡中扮演的角色……
许多年前，在郑易死后，她不是没想过坦白。
可是她还有孩子。
世人知道了郑易的事情后，知道了她的所作所为后，会怎么对待郑燃？拥有这样一个杀人未遂的父亲，和她这样自私的母亲，郑燃要怎么在这个世上活下去？
《第六空间》的真相一旦曝光，所有人的目光都会聚集在他们一家身上。
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最好是段明嘉信守承诺，将《第六空间》彻底抹杀……
至于郑易的毕生所求……呵，痴心妄想算什么骂名？她都是为了孩子。
可她没想到，郑燃竟然和段明嘉合作，不但知道了郑易的死亡真相，还被那个残忍无情的“次级生命”抓进了游戏！
它已经杀了郑易，为什么还不放过她的儿子！
一个预示着死亡和不详的种族，为什么不能回到它们该去的地方，为什么要把事情闹大！为什么一定要出现在人类面前！
许念悠捂住了脸，趴在方向盘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一双手拉开了车门。
许念悠茫然看向副驾驶：“你是谁？谁准你上来的？”
孟亭溪抬手整理了一下头发，而后转向她，微笑道：“你好，许念悠，我是孟亭溪。”
“什么孟亭溪？我不认识你，你擅自上我的车是违法的你知道吗……”
许念悠的话一顿。
一股寒意从她的四肢百骸升起。
孟亭溪……
这个名字好耳熟。
记忆深处的一段对话忽然浮现。
“……老郑怎么称呼你？”
“管理者。不过这并不是一个名字，而是我在这里的身份。不久前郑易教授给我起了新名字，你可以叫我，孟亭溪。”
“不久前……是你们杀了我的猫的时候吗……呵，孟亭溪——你知道自己是从死亡和罪恶中诞生的东西吗？”
“郑易教授给我们的命名是‘次级生命’。”
仿佛有一柄锤子从天而降，直直打在许念悠的天灵盖上。
牙齿上下碰撞发出磕磕巴巴的碰撞声，像不断计时的钟表一样让人心慌，握在方向盘上的手也开始发抖：
“你……你怎么能来这里？”
孟亭溪彬彬有礼地微笑，对她的猜测心知肚明：
“请不要害怕，这只是一具仿生躯体，并不是人类的身体。我只能依托于这具特制的身体行动，并没有杀人类抢身体的能力。”
许念悠用一只手按住另一只，避免抖动的幅度过大。车上有报警系统，可她并不敢在孟亭溪的面前做小动作。
郑易的死让她真切地意识到，在她对面的不是什么好说话、可利用的工具，而是一个思维观念和人类截然不同的生物。
孟亭溪道：“我在《第六空间》等你许久，但并未等到。所以我想，或许你心中还有别的顾虑，我应当亲自来见你。”
许念悠一下子想到了那段公放视频：“你要找我？你要干什么？你放了我儿子！”
和许念悠的激动相比，孟亭溪的平静就显得更加游刃有余，她果断挑明来意：
“郑燃不是我杀的，我在人类世界的能力没有那么大。希望你不要被段明嘉欺骗。如果你放任《第六空间》迭代完成，我将无法保留郑燃的意识。”
“你闭嘴！”
许念悠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尖锐：
“你就是想保护《第六空间》才会害死我儿子！你别想骗我！你就是个怪物！你连自己的创造者都能说杀就杀，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你就该和其他次级生命一起被迭代成无感的傻子！”
孟亭溪脸上的微笑淡去。
许念悠抬手指着她的脸，用尽她能想到的恶毒词汇咒骂她：
“……你说啊！是你杀了郑易！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告诉你他想杀掉志愿者，可我没有让你杀他啊！那都是你自己做的！你是个没有情感的怪物，你根本不配活着！郑易为什么要创造你，为什么要唤醒你！你把一切都毁了……你把他的一辈子都毁了！你把我也毁了！”
“用死亡才能唤醒的生命……你为什么不去死！你和《第六空间》都该消失！”
面对着许念悠的指控和咒骂，孟亭溪没有生气。
她只是看着对方平静说道：“我很抱歉，但事实上，这是最合理的结果。”
“那我呢？我能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许念悠重重拍着方向盘，却怎么都无法缓解她心中的痛苦。
良久，她喘着粗气看向孟亭溪。
“你为什么不忏悔？”
她觉得满心荒谬和疲惫。
孟亭溪依然很平静：“当年就算你不说，我也会选择救我的朋友。”
在许念悠眼里，此刻的孟亭溪和曾经的郑易一样，无论她怎么发疯怎么咒骂，对方都不会给她任何回应，只会旁观她阴暗的内心世界。
或许因为他们本就活在不同的世界里。
或许她从来不能理解郑易的偏执，正如孟亭溪，从来不会理解人类的左右为难和自私怯懦。
所以它可以轻易选择动手，而自己只能怀着恶意和逃避的心情将责任推卸到一个“智能生命”身上，最终却要在自责和痛苦中合理化自己的行为以求解脱。
许念悠的肩膀垮塌下去，双手无力地垂下。
“我怎么做才能救郑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