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烟花》寄远

41、告别序曲

　　二模结束后，班里流行起了写同学录。

　　林琳情绪很高，非要黄时雨帮忙挑选同学录，两个人在小卖部挑了大半个小时，也没挑好。

　　“黄时雨，你为什么不买一本啊，你就不想知道，周川会给你写什么？”

　　“不想知道。”黄时雨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心里已经开始动摇。

　　“哎，也对，反正高考之后，你们两个就双宿双飞了，那还要什么同学录。”

　　黄时雨没有说话，默认了。

　　“不过呢，同学录这种东西，并不一定是用来怀念同学的，而是用来怀念这段青春年华的。”林琳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说得黄时雨想笑。

　　拗不过林琳的软磨硬泡，黄时雨最终买了一本，封面很普通，就是一个女生拿着一台相机在拍远处的风景，而林琳买的这本，封面是四叶草，里面的每一页都有一个什么四叶草寄语，标准的言情小说风格。

　　回到班级，林琳就迫不及待地把同学录分给平时和自己关系比较好的同学。黄时雨拿着一本同学录，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这个班里，竟然没有几个好朋友，可转念想想，自己买同学录，不就是为了那一个人嘛。

　　她趁着晚自习的时候把同学录给周川，却在他脸上看到了不可置信的表情，“让我写？”

　　“不然呢？”

　　等了好几天，周川也没有把同学录给黄时雨，直到黄时雨催他，他才不情不愿的拿出来。黄时雨看过之后差点气吐血，一张同学录，周川只是在最后的毕业寄语下面写了一句话：有事给我打电话。

　　“你就不会说些祝福的话啊？”黄时雨有小脾气了。

　　“祝福的话，我就只能想到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周川故意气黄时雨。

　　黄时雨索性转过头不理他。

　　“同学录是用来怀念的，我们又不需要。”周川身体前倾，小声地在黄时雨的背后说了这么一句话，黄时雨瞬间消气，脸上也布满了红晕。

　　是啊，因为见不到了才会需要怀念，他们又不需要。可是黄时雨还是很开心，为了得到周川的一句话，大费周章地买一本同学录，却只给了周川一个人，这是一本只属于周川的同学录。

　　同学录这阵风吹起的时候，毕业的氛围也日渐浓烈，学校开始组织高三年级各个班级在体育课的时候种石榴，说是“榴”代表“留”，希望可以把大家最好的回忆都留在这里。

　　“植树节改成5月了？这事怎么没人通知我？”周川恋恋不舍地离开他心爱的数学，跟着大部队一起去移树。

　　石榴树在东边，要种到西面去，男生吭哧吭哧把树抬过去，可是发现土太少，要从东边运一些过去。

　　就在男生还在苦恼的时候，李爽已经拿了一个麻袋过来了，“黄时雨、林琳，张思程，我们四个一起。”

　　小秦用铁锨把土铲到麻袋上，四个人一人一角把麻袋抬起来，吭哧吭哧往东边运。

　　“李爽，你看看人家7班，都是男生在干这些体力活，你们能不能淑女点？”小秦满头大汗，也不耽误他说李爽。

　　宋毅走过来看了两眼，嘴比手快，“要不说咱们班女汉子多呢。”

　　“要不说咱们班男生指望不上呢，你看人家7班女孩都坐在树荫下聊天呢。”李爽从来不会惯任何人，一边用力搬，一边拌嘴。

　　好不容易把土抬到种树的地方，黄时雨看了看手掌，有几道很深的勒痕，忍不住用另一只手去揉搓。

　　“咱们班男生能不能干点活啊，都聚集在这干嘛呢，让女生干那么重的活。”周川大喊一声。

　　“周川你这话什么意思，女生怎么就不能干这个活了，看不起谁呢？”爽姐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女生不行，各方面的，胜负欲一上来，谁都劝不住。

　　“走，我们再运一趟。”说完拉着黄时雨就走，还不忘用眼神示意林琳和张思程。

　　“爽姐，真的累了，休息一下再去。”黄时雨求饶。

　　“黄时雨你装什么装，你撕人家笔记的时候，要拧开宋毅天灵盖的时候，怎么不说你没力气呢？”

　　“干就干呗，你怎么还揭短呢？”黄时雨看着9班女生，运土的运土，用盆接水的接水，想想这两年，自己到底是待在一个什么样的班级，硬生生被逼成了女汉子。

　　磕磕绊绊，石榴树终于种好了，小秦小心翼翼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牌子挂了上去，牌子上的那句话是老秦自作主张放上去的：希望这里的时光，可以“榴”在每个人的心里。

　　“真肉麻。”老秦在毕业前，再次遭受了全班的白眼。

　　高考之前，他们迎来了高三最后一次大型考试——三模。黄时雨数学考到了有史以来最高分132，附加分31分，语文和英语发挥正常，周川语文考了118，信誓旦旦高考要冲到120分，林琳按照学校的划线，超了二本线将近20分，宋毅虽然没有黄时雨和周川分数高，但是也稳稳过了一本线。

　　所有人都为自己的成绩感到开心，高考结束后就可以稳稳地上大学了吧，他们所有的期待、期盼，那些约定都可以实现吧，所有人都这样想着。

　　三模过后，学校举办了毕业典礼，离别，好像真的离他们很近了。虽然还没有毕业，可是面对这种氛围，每个人都有些伤感，三年的时间，或许只占据了生命的一小部分，可是这却是人生中很重要的三年，因为这三年，大家从幼稚逐渐走向成熟。

　　有这样几位老师，他们总是会占用体育课和美术课，有时候连音乐课也不放过，总是嫌弃地说，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个班级，总是会看不过同学们听流行音乐、八卦明星，但他们是真的为你的前途着急。

　　有这样一位教导主任，好像无处不在，抓逃课的，抓吃游食的，想尽办法搜查手机，晚自习下课在学校里瞎转悠，就为了抓早恋，但他是最负责人的教导主任。

　　有这样一群同学，会偷吃你最喜欢的零食，会在你偷看课外书的时候，冲你大喊一声老师来了，会在你考砸的时候，告诉你他考了多高的分数，可是，也会很细心地给你讲题，会因为别人说了班级的坏话，就和别人打架。

　　也会有那么一个特殊的人，TA是你的第一次心动，有些人选择去表白，或成功，满心欢喜，或失败，伤心落寞；有些人选择把这份悸动放在心里，等待着，有一天自己足够优秀，能够光明正大地站在TA身边，告诉TA我喜欢你；又或许，把这份喜欢埋葬，成为青春里永远的遗憾。

　　不久之后，所有人都要带着这些感动、遗憾奔向另一个未知的道路，因为未知，所以感到迷茫，也是因为未知，会觉得一切皆有可能。

　　每个班级推选出一名优秀毕业生，1班是郑嘉辰，9班是张思程，而10班是汪芷晗。

　　在给每个班的优秀毕业生颁过奖之后，就是给班主任鲜花，这种事情，自然是由班里最好看的女生来做，黄时雨一眼就看到了汪芷晗，那个女生，优秀到无论在什么场合，都会出现。

　　赵书晨把花献给老秦的时候，老秦老泪纵横，9班的同学从来没见过老秦这个样子，小秦突然大喊一声：“老秦，你最棒了。”

　　台下哄堂大笑，可是笑过之后，9班一部分人开始小声啜泣，其中就包括林琳。

　　黄时雨在旁边给林琳递纸巾，眼眶也渐渐红了。

　　老秦对自己的班级，好像从来都没有什么要求，运动会开场不会给他们想主意，艺术节也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唯一认真参与的就是选班歌，还是不顾全班同学的反对，一意孤行，可是9班的数学成绩却在整个年级排名靠前。

　　黄时雨作为偏科极度严重的优秀学生，自然是老秦的重点关注对象，每次成绩出来，黄时雨总是会被老秦拉去办公室开小灶，从审题、到答题步骤，老秦像教小学生一样，耐心十足。在黄时雨在心中，老秦虽然不是一个合格的班主任，却是一个认真负责的数学老师。

　　高三年级班主任轮流发言，轮到老秦的时候，9班齐刷刷地看着他，可老秦却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了。

　　“各位同学，你们，你们好。”老秦说完这句开场白，泣不成声。

　　小秦哭着冲台上喊：“我们9班没有这么不争气的班主任。”

　　不过，最后老秦还是磕磕碰碰地说完了，虽然发言稿毫无创新，可是所有人都知道，老秦的那份感情是真的。

　　就在所有环节结束，同学们都准备离场的时候，礼堂里突然响起了音乐，5、6、7、8、9班的四个班主任站在台上，每人手里拿着一个话筒。

　　“同学们，还记得去年被我们几个班主任否决掉的几首班歌吗？当时你们觉得班歌没有选自己偶像的歌很遗憾，那么今天，我们就来弥补这份遗憾，希望很多年以后，你们回想起自己的高中时光，可以记得有几位老师给你们唱歌。”

　　《稻香》《倔强》《super star》……每一首都唱得很难听，特别是《稻香》里的那段rap，全垮掉了，可是台下的同学还是哭得不成样子，最后，全体同学起立和班主任们一起合唱。

　　很多年以后，周杰伦、五月天还是那么红，他们开了很多场演唱会，黄时雨和林琳看过好几场，每次全场大合唱的时候，黄时雨和林琳都会想到毕业典礼那天，他们一起大合唱的情景，那是他们奋力呐喊的青春。

　　他们会永远记得，在年少的时候，曾经被那么真心地呵护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