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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因果报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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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千云伸手握住这一箭,随意丢在地上,抱胸懒洋洋地看向来人。
来人一身黑色斗篷,宽大的帽檐将大半张脸都笼罩在阴影中,叫人怀疑他究竟是怎么看路的。
此时透过他的帽檐只能看见一个紧绷的嘴角。
许是知道近身用箭讨不着好,来人此时手上拿着的是一柄短刀。
“急了?”冷千云冷冷地看着他,问。
黑衣人没说话,嘴角依旧紧绷。
“你在担心什么?这些树?”说着,又有几棵柏树应声倒下。
黑衣人见状终于慌张起来,握紧短刀,欺身上前。
冷千云一边接招,一边意外的想,“这些树居然真有问题。”
只是依旧感觉哪里不对,她还是坚信在付千钟开口前这些树的生长毫无规律。
想归想,手上功夫却丝毫不弱,横枪拦住了黑衣人砍来的一刀。
这黑衣人似乎也不受这地方的影响,与她对战依旧能够调动充足的灵气,且功夫也不弱。
这倒叫冷千云吃了一惊,当世有此等功力的冷千云两只手就能数过来,每一个她都认识。
但她猜不到这黑衣人的身份。
两人不相上下地战了好几回合,终于让冷千云抓住了破绽。
她将黑衣人短刀一枪挑开,随即改变手中长枪的走势,向他心口猛地刺去,枪上红缨掠出残影。
黑衣人险险避开,胸口的布料被划破,隐约间,冷千云看见了一团奇怪的刺青。
他好像很在意这团刺青,一直有意无意地遮掩着。
难道是他们组织的标记?
趁他有所顾虑,冷千云一枪直指咽喉。
一旁百无聊赖的付千钟抱臂靠在一旁,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两人。
真不愧是当世第一。
虽然他先前已经和冷千云打了两场,可在看到这一枪时,还是忍不住感慨。
这一枪看似简单,实则是在熟练掌握了所有枪法后,化繁为简的一招。
黑衣人试图后仰避开这一枪,冷千云却硬生生改变了枪的走势,向下劈去。
这本该是刀法里的一招。
黑衣人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枪,舍弃一条右胳膊,远远地逃开了。
“你等着!下次你一定逃不掉!”说完黑衣人似乎像冷千云身后看了一眼,随后飞身匆匆离去。
黑衣人走后,三人没多久就找到了阵门。
薛俞第一个走了出去。
“付少主。”冷千云叫住向外走的付千钟,凑近他的耳边,吐气如兰,“你说,这些树构成的,是什么阵?”
不知为何,虽然在斗篷的遮挡下没能看清黑衣人走前那一眼,但她直接同眼前这个家伙脱不开关系。
付千钟微不可察地僵硬一瞬,随后又恢复了北境琉光少主那个端方的模样,开口回答:“在下也不知。”
冷千云起身最后看他一眼,眯眼皮笑肉不笑地说:“希望如此。”
随后迈步走出法阵。
“跟上。”
付千钟依言走出法阵,在冷千云看不到的地方,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弧度。
出了阵,就来到了张家后院,月光透过窗棂,照亮床上正在做噩梦的面庞。
没过多久,张修平惊叫着坐起来,慌慌张张地环顾四周,发现什么都没有后,又放下心来,愣愣地看向窗外。
然后看到了窗外正看着自己的薛俞。
这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猛地从床上弹起,不安地躲到了床后,两只眼惊惧地看着窗外。
“娘?!”
这一声喊的撕心裂肺。
喊的冷千云心头也跟着一颤,有什么东西在心中一闪而过。
他怎么能看到薛俞?
先前在薛俞周身看到的若有若无地光辉突然蹦到了冷千云脑中,那是功德?!
一般来说鬼魂不能被凡人看到,但当这个鬼魂功德足够丰厚时,可以在夜晚被凡人看见。
“这可不是见到自己娘亲的态度啊。”冷千云见状摇了摇头。
而一旁的薛俞也被吓了一跳,没想到张修平会是这样的反应。
薛俞忍不住向屋内走了几步,似乎想要上前安抚他。
张修平却更加慌张,手忙脚乱地向身后爬去。
“娘,娘……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听到这话,冷千云神色愈发冷淡,向前几步拦住薛俞,问:“什么叫你不是故意的?你做什么了!”
“我……我……”张修平见冷千云忽然出现拦在薛俞身前,心里更加害怕,忍不住痛哭起来。
“别结巴。”说着冷千云走到他面前扇,捏住他哭到变形的脸,厉声问到:“你干什么了!”
薛俞似乎有些心疼,往前走了几步,想拦住冷千云,却在听到接下来的话后彻底定在了原地。
“不是我……”
在冷千云的凝视下,张修平结结巴巴地说出了事情的因果。
自从张家传到张修平手里后,生意一日不如一日。
自幼锦衣玉食的张修平不免感到慌张,他难道真的要变成下等的商人吗?还是变成那种穷书生,穷酸的连纸都舍不得多买?
他当然不要!他可是读书人!
在他眼里,读书人就应该高人一等,可这些人却做着这种庸俗至极的事情,简直是有辱斯文!
就在他慌张地挥霍着仅剩的钱财时,一个黑衣人找到了他。
“他说他有办法让家里的生意变好,他还能让我中秀才!”张修平神色恍惚地回忆着。
张修平拒绝了这个黑衣人,当世薛俞还在世,他想着,等薛俞身体好些了,就把生意接着交给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他没能想到得是,没过多久薛俞就溘然长逝,家里的生意变得愈发糟糕。
黑衣人又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次他有一个要求,他要求用张老夫人的灵魂做交换。
张修平想,这黑衣人所说也不知真假,但母亲前些日子就已经去世,就算答应也损失不了什么。
而且,他真的要没钱了!
于是他一口答应下来。
这都是为了他未来的幸福,母亲就算知道了也一定不会怪他的!
黑衣人在家中神神秘秘地绕了一圈,说是布了个阵法,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
这之后黑衣人就离开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张修平起初以为这人就是专程来戏弄他的。
但没过多久,家里的生意居然真的好了起来。
自己也成功考中了秀才。
他忽然担心起来,既然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母亲的灵魂,是不是也真的存在?
那她,会不会回来找他报仇?
张修平越想越担心,连日噩梦不断,人也消瘦了不少。
结果今日一睁眼,薛俞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是了,那阵奇怪地很,黑衣人一伙必定图谋甚多,向来是看上了薛俞身上的功德。
薛俞听到这话连连叹息,几乎要站不稳,忍不住踉跄了一下。
“扶着些。”冷千云对付千钟道。
随后看向张修平,满脸嘲讽地开口:“你居然还知道怕?”
“你自己贪欲作祟现在知道怕了!什么狼心狗肺之徒!就你也配读圣贤书!”
“你母亲被困阵中至今,若不是我二人此次误打误撞进去将人带出来,她现在还在那个鬼地方等着你去看她!”
张修平心虚地不敢看她,也不敢看张老夫人,盯着绣了金线的衣袖,慑懦着开口:“她……等我去看她?”
“我不知道啊……我怎么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不怪我啊,真的不怪我,都是那个家伙引诱我的……”张修平抬头看向薛俞,满脸泪痕。
“娘,娘,你一定要相信我,真的不怪我……”
冷千云也一同看向沉默已久的老人。
薛俞此刻被付千钟搀扶着,眼里的泪光闪烁,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儿子,叹息般喊到:“修平啊……”
似乎又不知道说什么,未竟的话语最终被咽回腹中。
沉默像是一个铁巴掌,狠狠地扇在了张修平的脸上。
“你若是没有贪欲,别人说什么都打动不了你,何况是用自己亲生母亲的灵魂做注!”
冷千云冷眼看着这个懊悔不已的中年人,毫不留情地开口打破他的幻想:“别自我安慰了!你已是而立之年,又不是垂髫幼童!你真会相信天下有这种掉馅饼的好事?!”
闻言张修平自知理亏,张口却再找不出辩解的话来,坐在地上呜呜咽咽地痛哭起来。
“惺惺作态。”
冷千云回到老人身边,问:“您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还是我送您去轮回?”
老人深深地看了张修平一眼,眼中的痛苦与不舍在纠缠,她最终还是舍不得恨他。
“没什么想做的啦……我也该走了。”
张修平看见老人的表情,忽然后悔起来,手脚并用地向老人爬来。
“娘,别走,我错了……”
冷千云见状再次看向老人,老人似乎明白她的意思,眼神坚定地摇了摇头,“走啦……”
见状冷千云也不犹豫,抬手掐诀将人送往轮回。
“别!”
张修平伸手想要留下老人,却什么也没能碰到,眼前人影消弭,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梦。
早不后悔,这会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冷千云不再管身后悲恸万分的哭声,带着付千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座金碧辉煌的宅邸。
薛俞彻底离开后,张家的境况每况愈下。
张修平仍改不了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没多久就将钱财挥霍一空。
家丁见状全作鸟兽散。先前的夫人也卷了仅剩的钱财回了娘家。
张修平开始成日酗酒,后来连买酒钱也没了。
这下倒是把圣贤书忘了个干净,开始去人店中偷酒,结果被护院发现,乱棍打死,扔在城外乱葬岗里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且说冷千云二人从张家出来后,一前一后向城外走去。
付千钟被冷千云控制着,虽然可以说话思考,但行动上却没有自由。
“不知冷女士何时能放在下离开?”
冷千云看了一眼他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突然伸手扯了一下。
皮肤还挺好。
“等你露出你的真面目的时候。”
付千钟被他扯的猝不及防,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又立刻归于平静:“在下行得正坐得端,冷女士现在见到的就是在下的真面目。”
“哼。”冷千云也不在乎他现在说什么,因为绝对不会是真话,“随你怎么说。”
这两日所经历的一切疑点实在是太多了,付千钟这人绝对不像表面上这般简单。
北境琉光避世多年突然插手到这件事来是为什么,他们是不是已经有什么线索了?
张家诡异的阵法也很可疑,在这之前从没听说过什么阵法能够抽走所有的灵气。
灵气生于天地间,属于天道法则的一部分,怎么可能轻易被一个阵法抽空?
正想着,平地生出一阵怪风。
冷千云正惊异之时,身旁的付千钟忽然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笑来。
这个笑容委实算不上什么良善之辈。
“冷女士,有缘再会了。”
冷千云控制着付千钟的法术忽然断了。
感受着埋在付千钟身体中的追踪符传来的消息,冷千云看了眼高悬的月,唇角勾起个巧妙地弧度。
“付少主,我们,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