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月光》青芥松林

22、第 22 章

　　祁庭屿说是去出差，也没说去哪里，估计就是去附近几个城市看看工程。他离开后第二天，江晚昭也开始启程去港城参加周兰的开馆仪式。
　　她之前因为城市艺术联展在港城呆过半个月，对这里不算陌生。下了飞机之后，她先联系了在港城合作过的造型师lina，为晚上的酒宴做准备。
　　lina是傅青荞推荐给江晚昭的，和她合作过几次了，对她比较熟悉。这一次见到江晚昭后，明显感觉到她的变化。
　　“晚昭，看来最近过得不错嘛。”lina说。
　　“是吗？”
　　“你看起来比以前多了点……生机？以前就像是冰冷的工作机器。”
　　听她这形容，江晚昭哭笑不得。
　　“谈恋爱了？”
　　“嗯……算是吧。”江晚昭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戒指。
　　“哇，难怪。等一下，我想给你换个造型方案了，有件裙子更适合现在的你。”
　　lina手指在平板上迅速滑动后终于露出满意的表情。江晚昭看了一眼，点点头。
　　“就这件吧。”

　　时间尚早，打完招呼后，江晚昭打算晚点再来找lina。她让接送的车先离开，在港城街道上独自晃悠着，顺道去了以前喜欢的书店和咖啡厅。
　　今日港城是阴天，风也有些冷冽。咖啡厅的音响里播放着轻柔的爵士乐，旋律悠扬而缠绵，与窗外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江晚昭难得享受着这份宁静与自在。
　　结帐时，江晚昭抬头，忽然发现镜面里闪过两道黑影。她回头看去，那里却空无一人。
　　错觉？
　　可是一路走来，她心中怪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港口，波动不平的阴暗水面上，来往货船匆匆，鸣笛声此起彼伏。江晚昭随意撩起被海风吹乱的发丝，脚步越来越紧凑。
　　她非常确定有人在跟着她！
　　思绪混乱中，身后的具有威逼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人来人往中，她的心跳如鼓点一般慌乱跳动。
　　啪——
　　转角处，她迎面撞上来人，在要摔倒之际，手腕被稳稳抓住。
　　“抱歉——”
　　“晚昭。”
　　“……祁庭屿？你怎么在这？”
　　看清是谁后，江晚昭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原来他是在港城出差吗？
　　祁庭屿将她带到路的内侧。江晚昭看见他，紧绷的心慢慢放松下来。
　　“祁庭屿，刚刚……”
　　“怎么了？”看她神色慌张的样子，祁庭屿皱眉。
　　江晚昭抓着他的手臂,往身后看去。
　　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会不会是我太敏感了？
　　“没什么。”她抿抿嘴，把手松开。
　　看江晚昭神思忧虑的模样，祁庭屿牵起她放下的手。
　　“什么时候来的？”他问。
　　“早上。我都不知道你也是来港城出差。”
　　“不是和你说了，这段时间别出海城？”
　　“有吗？什么时候？”江晚昭疑惑地看向他。
　　“……”
　　“为什么别出海城？”她又问。
　　是出什么事了？难道跟踪我的人和祁庭屿有关？
　　“你来这里干什么？”祁庭屿无视了她的提问，继续道。
　　“一位港城的收藏家邀请我来参加开馆仪式。她好像是阮阿姨认识的人，我不好推辞。”
　　“阮芳菲认识的？”提及阮芳菲，祁庭屿的声音冷厉起来。
　　“嗯。”
　　察觉到祁庭屿周身散发的低气压，江晚昭不再多言。
　　“我让人安排，你先回去。”祁庭屿拿起手机。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她追问。
　　“和你没关系。阮芳菲那边你不用管，我会处理。”
　　又和我没关系？
　　江晚昭不悦地甩开他的手。
　　“祁庭屿，我不想再这样被你莫名其妙地安排了。既然你觉得所有事都和我无关，那我们也没必要牵扯下去，我的事也和你没关系。”
　　江晚昭故意说了些狠话，心存期待地等着他。
　　她了解祁庭屿，他这种状态分明是有所隐瞒，从以前到现在都一样。
　　她抱着私心等着他的回应，却仍是等来了沉默。
　　即使她说了这样的话，他也觉得无所谓吗？
　　还是说……他本来就不在乎？
　　她嘴唇轻颤。在她紧盯着的、逐渐泛红的眼框中，祁庭屿眼神始终如平常一样不含任何情绪。
　　真是够了。
　　江晚昭垂眸，转身离开。

　　“祁总。”
　　江晚昭走后，两个穿着黑色便服的人上前。
　　祁庭屿脚步顿住。
　　“怎么人到了才给消息？”他开口，声音在冬月寒风中显得更加冷淡。
　　“抱歉祁总，是我们失误。”
　　“换人继续跟着，别太明显。”
　　“明白。”
　　祁庭屿看着江晚昭离去的方向，心中涌动起复杂的情绪。

　　傍晚，江晚昭准备好之后离开了lina的工作室，乘车来到周兰的艺术展厅。
　　上午他们分开之后，祁庭屿也没有再联系她，只是派了车来接送。
　　她轻叹一声，手托起腮。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还傻乎乎地以为一切都不一样了。
　　车窗外，港城道路两旁的灯红酒绿不断流动着，却盖不住江晚昭心事重重的神情。

　　私人艺术馆的开馆仪式比较自由，也没有专门设计的舞台。周兰站在展厅中间简单介绍了一下，众人就这样围着她站着，整个过程不过五六分钟。
　　等到舞曲响起，江晚昭才意识到这不仅是场酒宴。
　　难怪进场的时候看见的人都是成双成对的。
　　江晚昭有些尴尬地退到一旁。周兰看见她一个人，便拿着一杯香槟走过来。
　　“江小姐，实在不好意思，忘记告诉你今天有舞会，让你一个人在这。”周兰面带歉意，把香槟递给她。
　　“没关系的周老师，祝贺您开馆。”
　　正好，她心正烦着，也不想多呆了。
　　她们碰了一下杯。
　　“那边有休息室，需要的话可以去那边歇一歇。”
　　“好的。”
　　周兰微颔首后走开。江晚昭把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打算就此离开。
　　大厅中，不知不觉一曲已完。她把杯子放下，穿过散开的人群。
　　垂下的视线中忽然出现一双黑色皮鞋，在她身前停住。
　　江晚昭抬头。
　　“一起跳一首？”
　　祁庭屿的声音低沉柔和。异于白天较为日常的装束，此时他穿着一身沉稳整齐的黑色西装，身姿挺拔。
　　他这一出现，引起了周围一些窃窃私语。
　　“你觉得好玩吗？”
　　江晚昭和他拉开一段距离，淡淡地说。
　　每次都是这样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唱独角戏的傻子。
　　下一首舞曲在无言的空隙中响起。
　　祁庭屿揽过她的腰。江晚昭想挣开，却被紧紧箍住。
　　“对不起。”
　　祁庭屿贴近她，说。
　　江晚昭眼眸一顿，似有所动容。片刻后，她恢复神情。
　　“我不想听这个。”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都会和你说清楚。”
　　“要等多久？”
　　“很快。”
　　江晚昭一向觉得自己不是个容易妥协的人。可在祁庭屿这里，她一次次将原则和底线放了又放。
　　“好，我等你和我说。”
　　祁庭屿轻吻了一下她的嘴角，在西装内侧拿出一条项链给她带上。
　　“这是什么？”
　　“道歉礼物。”
　　帮她把项链戴上之后，他托起她的手，带着她在乐曲中迈开脚，随众人踏起悠悠的舞步。
　　大多时候他做什么都游刃有余，一旦事情与她有关，他就不知道怎么处理最妥当。有时候患得患失，过于小心，还会起反效果。
　　主要在于，她是非常有主见的人。
　　让他没有把握的人。
　　祁庭屿想着，低下眼眸凝视她。
　　江晚昭今日穿着藕粉色的无袖连衣裙，露出了纤长的肩颈线条。裙子腰线处有着精致的褶皱装饰，点缀了一个小小的丝带蝴蝶结，看起来更加灵动；裙子下摆是a字形的剪裁，显得修身又飘逸，倒意外的像是一条舞裙。
　　lina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在大厅微暗的冷光下，这条裙子显得江晚昭的面色红润，配着一头松软乌发，看起来格外温柔动人。
　　悠扬的乐曲中，安静共舞着的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祁庭屿无意识地摩挲起她的手指，眼中充满毫不掩饰的霸道，似要在此刻将她全部占有。

　　舞曲结束，待灯光重新变亮，江晚昭方才回过神来。
　　像梦一样。短短的几分钟里，他们仿佛忘记了所有的争斗烦扰，只是像从前一样享受着简简单单的美好。
　　现在回想起来，无论什么时候，他的存在都能给她很大的安慰，让她忍不住依赖。这么多年以后，当她重新体会到这种感觉，就再也不能离开。
　　她希望他也一样。她希望自己也能始终落在他眼中，像刚刚舞蹈时一样，永远只有她一人。
　　“走吧，回去了。”祁庭屿牵起她的手。
　　“嗯。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东西。”
　　江晚昭走了两步，却莫名有些发晕，高跟鞋落下的嗒嗒声不辨节奏。

　　到了休息室，她脑中的眩晕感越发严重。
　　不就是杯香槟吗？怎么会醉呢？
　　不对。不是喝醉。
　　江晚昭有些不好的预感。她拿起包想要出去，下一秒眼前发黑，彻底失去意识。

　　大厅内，祁庭屿旧旧等不到江晚昭出来，便走去休息室。
　　当看到掉落在地上的包和外套，祁庭屿瞬间定住。
　　“言月？”
　　房间里空无一人。祁庭屿立刻拿出手机，打开一个显示定位的界面。
　　他刚刚给她的项链里面有定位装置。为了确保她的安全，他不得不这么做。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看着缓缓移动的标志，祁庭屿抿起唇，眼中似聚起一圈风暴。
　　秦勇。
　　他今天刚得知消息，秦勇就是在这个位置。
　　“韩谦，马上出发。还有，可以动手了。”
　　“是。”
　　祁庭屿紧握着手机，因为过度用力，骨节突出泛白。
　　千万不能出事。
　　千万不能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