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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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仙山有一座主峰，三十二侧峰。
主峰是宗主极其直系弟子住的地方，侧峰则住着各位长老、旁支以及外门弟子。
师祖仙逝后，师父作为师祖钦定的继承人，同时也是那一辈的佼佼者，当仁不让继位成为宗主。因而卫皎自幼便是在主峰长大。
当年邪域一战，师父身死，师父的二师兄也就是卫皎的二师伯宗政清临危受命成了新任宗主。待一切平定后，卫皎携师弟、师妹们按门规，主动搬离了主峰。
卫皎还记得提出搬离时，宗主看向她的眼神，慈爱又疼惜。
他看着她几番欲言又止，最终长叹一声：“皎儿，日后若有难处，来找二师伯。”
卫皎明白，二师伯有心留下失去师父的他们。但宗门内不止他们师祖一脉，师祖之下也不止他们这一支，身为宗主的他左右为难，所以她才会为了顾全大局主动搬峰。
从此，她只在议事时才上主峰。
随着御剑前行，柏雅山带着她很快便到了主峰范围。
现在不是议事的时间，主峰山道上人往来不多，一路上只瞧见几个外门弟子在做洒扫。
现任宗主原本也有亲传弟子，只是在邪域那一战中全部战死，此后他再没有收徒，且当众立誓永不收徒。一则缅怀曾经的弟子，二则表明自己身为宗主会对全宗门上下视若一心，不偏不倚。
在当时，他这一举动极大稳住了洛仙宗因为死伤太惨烈而飘摇崩散的人心。
此后多年，宗政清的行事也如同他的誓言般足够公正开明，对待门内弟子，乃至于外门弟子都一视同仁。而且，他并非墨守成规刻板无情，对于像卫皎他们这样失去师父的弟子，暗中也多有温情照拂，是个和蔼可亲的师伯。
正因为如此，宗门上下都敬服他。
包括曾经的卫皎。
所以——卫皎怎么也想不明白，三年后宗政清为何会和邪域勾结，引敌人进山门屠戮了洛仙宗满门！
若不是宗政清事先破坏了护山大阵，又暗伤了多名长老和杰出弟子，落仙宗怎么会任人屠戮宰杀毫无还手之力。
“喏，到了！”
片刻前间，柏雅山御剑已经到了主峰大殿前的平台。他将卫皎放下后，自己连剑都没下，直接调转剑身就跑。反正他只答应把人带过来，没承诺会把人送回去。
卫皎看着柏雅山堪称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又是一阵迷茫。
不过她也无心分析柏雅山的怪异举动，想到一会要见宗政清，她浑身血液都在奔流颤抖。
血染山峰的惨状还历历在目，卫皎很想很想问一句：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感受到她过于激动的情绪，腰间自她出事后仿佛死去一般的定天剑忽然轻颤了一下。
卫皎惊喜地抚上定天剑，心中暗道：你是在担心我会冲动吗？
定天剑没有回应，仿佛刚才微弱的颤动是错觉。
卫皎稳了稳心神，迈步走向正殿。
还未走到近前，一道温和浑厚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仿佛说话之人就在站她身侧：“皎儿，来后院。”
是宗主用了传音术。
想来她刚进入主峰范围，宗主就已经知道了。
绕过大殿，卫皎快步前往宗主居住的后院。宗政清正和宗门内最擅长器修的祝长老在说话。见她来了，宗政清停下动作，好好打量一番后眉眼含笑道：“瞧着倒是精神许多。”
卫皎站在离他不足五步的地方，向二人垂首见礼。有那么一瞬间她脑海中闪过拔剑刺杀，从根源解决危机的想法。
但这个念头随即被她自己摁下，且不说她全盛时期对宗政清出手也只有五分成功把握，如今的她没这能力；单说宗主叛宗这件事，实在是太过古怪，总该弄清楚缘由。
宗政清不知卫皎心中已经千回百转，他习惯了这个曾经最出色的宗门弟子寡言清冷的性格，主动开口道：“来得倒巧，本座先前和你提过的出行法器已经打造好了。等下你回去时带上，以后外出走动也方便。”
“宗主，弟子如今……”她修为散尽，要法器也没用。
宗政清抬手打断了她：“不许再推辞。这可是祝长老费了好大功夫才为你专门改制的，不曾修行的凡人都可以驾驭，何况是你。莫要以此为借口自封，人生一世不止修行一条路可走，你不能永远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宗主说得正是。”祝长老在旁笑眯眯地附和着。
听到没有修为也能操控，卫皎心中惊讶。
上一世她移居后闭门谢客，谁都不见，宗主和诸位长老派人劝过几次后只得随她自在。她那时对外界的一切都不愿关注，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法器存在。正常法器催动都需要修为灵力，打造出凡人都可使用的法器必然耗费了不少心血和宝物。
祝长老和她素无往来，又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性格，他能费这份功夫必然是宗政清授意，且私下许了他不少好处。
一时间卫皎心情复杂，宗政清看着完全是她记忆里那个博爱众人的宗主的模样。她不确定，是宗政清演技太好；还是他此时清清白白，尚未与贼人勾结。
卫皎垂眸掩去情绪。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她都绝不会让宗门陷落的事情再度发生。
向祝长老致谢行礼后，卫皎惦记着自己此行的目的，开口道：“宗主，是您让封莹莹搬去万花苑的吗？”
“瞧瞧，怪不得皎儿肯出门了，原来是找本座兴师问罪来了。”宗政清笑着同祝长老打趣，话虽然这么说，言语间却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
“宗主，弟子不曾……”卫皎连忙行礼告罪。
“莫要紧张。”宗政清微微抬手，用轻柔的风将她扶起，“莹莹那个丫头啊闹得本座头疼，不过区区一个万花苑，她想要就给她吧。”
“本座是想着，那人来人往的逍遥峰不清净，若是让你继续住在那，也不利于你身体康复。”
卫皎疑惑道：“宗主的意思是？”
宗政清正了正神色，温声道：“皎儿，搬回主峰吧。”
卫皎猛然抬眼，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面容上难得有了波澜：“宗主，万万不可。”
宗政清道：“有何不可？你这孩子的性子也太像我那师弟，什么都要力求方正、毫无差错。这主峰灵力充沛，后山鲜有人至，更利于你休养。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再说了，你本来……罢了。”
卫皎黯然。
本来什么？本来按规矩，再过些年她也该搬去主峰的。
她如今已是首席弟子，辅助持戒长老执掌门规戒律，若是不曾受伤，再过几年攒够了资历，自当作为宗主继任者入住主峰辅佐历练。毕竟，她卫皎是洛仙宗上下心照不宣的下一任宗主。
只是眼下这些都成了浮沫泡影，洛仙宗众人不可能让一个废人继位。
卫皎见祝长老神色如常，知道宗政清应该和长老们提过让她搬回主峰的事，而非临时起意。
若说先前卫皎还是疑心大于情感，那么此刻她是真心困惑了。
她今日来，本是想借着让出万花苑的事，向宗主求借一样东西，顺便探查一下宗政清是否虚情假意、早有异心。
可宗政清实在太正常了，宽厚慈爱倒显得她的试探怀了小人之心。
莫不是演给祝长老看的？
卫皎定了定神，叩谢推辞了搬来主峰的邀请，并表明自己已经决意搬去临风苑。宗政清和祝长老万般相劝无果，只好随她去了。
祝长老是来给宗主演示法器的，一并教了卫皎如何使用后，先一步告辞。
院内，只剩下卫皎和宗政清二人。
卫皎思索后还是按照自己原先的计划开口：“宗主，其实弟子今日前来是想向您求借一样东西。”
她单膝跪地，抱拳垂首道：“弟子斗胆，想求‘暖沁玉’一用。”
暖沁玉并非珠宝玉石，乃是千年难得的至宝。对于修仙者来说，有滋养生息的作用。平日里带在身边，可以调理肺腑、抵御邪祟；修行时放于心口，可以辅助修行事半功倍；哪怕是没有修为的人，也能依靠暖沁玉吸收一两分灵气滋养身体。
这样的宝物，洛仙宗自开宗以来也只得了一块。后分成三小块，一块镶在了宗主令上；一块几代人前作为谢礼，赠给了于宗门有恩的墨家；还剩一块至今留在宗门的宝库内。
卫皎求的就是这最后一块。
“弟子明白暖沁玉乃门中至宝，不敢奢求留下此物，只求能给弟子佩戴三个月，三个月后定将原物奉还。”
“这……”宗政清迟疑道，“皎儿，你可知你如今这身体，即便得了暖沁玉也无用。”
她知道，可她更知道暖沁玉的功效并不仅仅是大家熟知的那么简单。
宗政清沉吟片刻，叹道：“本座虽是宗主，却不能擅自定夺宗门宝物。”
“宝库物品进出都有登记。若是以前你想要，暂借三个月而，给你也无妨，宗门内想必也无人敢说什么。可如今，唉，你已经承受了太多的关注，再得此宝物只怕会招来非议和祸患。”
卫皎垂眸。时移势迁，她此番开口其实没太指望能成功，可是真听宗政清这么说，心头还是有些失落。
“弟子明白。”她没有纠缠，行礼后起身告退。
正当她准备离去时，宗政清忽然开口：“等等。”
卫皎抬眸，只见宗政清从怀中取出宗主令，施术将上面镶嵌的暖沁玉剜下塞进她手中。
卫皎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的暖沁玉道：“宗主您这是——”
“傻孩子。”宗政清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作为宗主，宝库中的东西不能随意给门下弟子。但作为二师伯，将自己随身的东西借给自家小辈用用，倒也说得过去。你做事一向妥帖，师伯信你。”
“可这是您护身的东西，皎儿万万不能要！”
邪域一战，宗政清也受了重伤，后来虽然好了却留下暗疾，这么些年全靠宗主令上的暖沁玉帮着调理内息。长辈用来养命的东西，卫皎哪里敢拿。
宗主叹息：“拿着吧，不过三个月而已，你师伯我没那么虚弱。若能对你身体有益，哪怕只是纾解几分你心中愁苦，便是值得。只是，此事莫要对外声张，免得让旁人知道生了事端。”
手中的暖沁玉似有千斤重，卫皎心头五味杂陈。最终，想要变强的心愿战胜了一切，她将暖沁玉贴身收好，行礼谢过宗政清后，离开了主峰。
祝长老做的飞行法器十分好用，顾虑到卫皎如今无法以术法驾驭法器，法器上专门设有机关和微型法阵，只要将符咒和灵石摆放到相应的位置，便可以启动。虽用起来不如御剑飞行方便，但对于现在的卫皎，可以说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直到飞入逍遥峰境内，卫皎才放空自己去思索今天的事情。她有感激有惭愧，更多的是困惑迷茫。
若非宗政清叛变是她亲眼所见，哪怕师祖再世亲自说此事，卫皎也不会相信背叛宗门的人是他。
论公，他已经是洛仙宗宗主，实权在手多年，宗门上下无人不服。
论私，他对自己的种种关爱不似作伪。现如今自己只是一个根骨尽毁的废人，没有利用价值，只是伪善没必要把贴身滋养的宝物也给她。
重生后，她做了无数设想，想着自己再次见到这位害了满宗门的二师伯会是何种场景，唯独没想过像今天这样。
她心中困惑难解，并未注意到逍遥峰上多出了几道人影。
“呦，这不是咱们洛仙宗的大师姐嘛！”
法器刚停落，一个略有些陌生的声音自卫皎身后传来。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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