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乡风雨后》八月桂花花

7、苏玉橙

　　从李总办公室出来遇到了苏玉橙。
　　“哟，老李见你啦。”她端着茶杯，笑意盈盈，我正满脑子问号呢，可一见是她，心有迟疑。
　　上次她贴心地给了我创口贴，但我们的关系好像并没有进展。
　　“叫我拿个文件。”我努力笑着。
　　“对了。”她边说边走进她的办公室，我只好跟着进去。
　　“其实一开始谭明是不太满意你的，说你是实习生，不稳定，最后老李说让你来试试。”
　　ZY的员工每次都是谈李色变，哪怕在吐槽的时候也是恭恭敬敬地说着李总。今日听得从苏玉橙口中自然而然地说出老李二字，就知道了什么是差别啊。
　　苏玉橙是总厂调过来的，大家对她也是恭敬客气，李义都会宽她三分。
　　“你坐吧，喝咖啡吗？”进了办公室后，她问我。
　　在她办公室的一角放着一台小型的咖啡机，她把咖啡粉放入机子，加了矿泉水，按了按扭。
　　“谢谢，我马上去改图纸呢，就不喝了。”
　　“工作还挺努力。”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包递给我，“提神的。”说完她友好地微笑着，其实她人也挺好的，我还是应该主动和她多接触接触。
　　“下面电脑坏过了，都没保存，所以很多东西要整理，我刚来不久，要学习的也很多。”我接过她给我的咖啡，“谢谢！”
　　“不客气，下班打会羽毛球？”
　　我欣然答应。
　　回到办公室我泡了咖啡，喝了一口，有点苦！不习惯，倒掉了。
　　当然下午下班的时候并没开会，我和苏玉橙拿了羽毛球拍去后院，这是我第一次单独和苏玉橙打球。
　　“你今天不用出去？”我跟在她后面问道。
　　“我也并不是天天出去啊，其实我很懒，还喜欢吃，所以长胖了，现在就准备多运动运动。”
　　苏玉橙皮肤皙，身形玲珑有致，她每天都会把自己打扮得十分精致，举手投足间流露出大方与自信，整个人看上去别有韵味。
　　这么美丽又能干的女人，所以我才会觉得难以接近吧。
　　我们刚到后院，五桐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我和苏玉橙打羽毛球的时候，它就静静地在一边坐着看，偶尔球掉远了，它就会马上跑过去给我们捡来。不咬人还么听话，我有些喜欢五桐了。
　　打得累了，歇下来时苏玉橙说五桐来到公司后，大家都很喜欢，乖巧听话爱干净，很少叫唤，平时，都是谁有空谁就陪它照顾它，当然照顾它最多的还是路阳。
　　我伸手摸摸五桐，它吐着舌头晃晃脑袋。
　　又打了几局后，苏玉橙气喘吁吁，放下羽毛球拍，回到大树下的椅子上坐着休息，天空万里无云，湛蓝湛蓝的。
　　我拿起一瓶水，拧开瓶盖递给她，她接过去说：“谢了。”
　　我微笑摇头。
　　“做事倒挺仔细的。”苏玉橙继续说道：“看你平时也不怎么说话，还以为你故作姿态呢。”
　　细想这二十年来，我确实没有主动去交过朋友，所以也没有真正的朋友。
　　事实捉弄人，大学时，偏偏把我这一介布衣放到了非富即贵的人群中去，宿舍六人其他五人不但物质富裕精神也富足，家庭和和睦。
　　所以一开始，一个舍友便大方地请我们去市里吃饭。这请客嘛必是有来有往的，我囊中羞涩，禁不起折腾，就拒绝了。
　　第二次，她们又要去高档餐厅聚餐，AA制。我建议去小店一聚，结果她们没听我的，我也没随她们。
　　第三次，她们居然对我说鹿青禾你拒绝了我们两次聚餐，那这次你请我们吃个饭吧……
　　我决定饿上三天，也要缓和一下关系，于是又提议去小店……
　　她们觉得我不够诚意，所以我也没饿上三天。
　　最后我干脆半开玩笑道以后花钱的事别找我，挣钱的事别忘了我吧……
　　就这样，我与她们越走越远。
　　……
　　我与苏玉橙相识不久，算不上朋友，但我对她观感还不错。
　　“我非常不擅长交际。”我说。
　　苏玉橙不可置信：“是吗？虽然你话少，但性格还可以啊。”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就弃我而去……单亲家庭，自小贫穷，性格别扭，有些自卑又有些不甘，真的难以与人相处……”
　　自揭伤疤，却没有感到疼痛，或许这些年的风雨早已将那些伤口抚平。可也有些后悔，不该冲动的全部交底。
　　苏玉橙应该没想到我会说心底话，有些意外。
　　“误会了。”她说。
　　“没什么的，一开始我也以为你难以接近。”我转而笑言。
　　她哈哈一笑道：“除了你，除了职位原因，倒还没人这么觉得。”
　　“要不去喝一杯吧？”她邀我。
　　我摇摇头，“等下还要改个方案。”
　　“那你等我。”苏玉橙说完就飞奔而去。不一会儿，她便拿了红酒和高脚杯过来。
　　我们到亭子里坐下。
　　“以前我和许洁（前工程助理）常常喝的，她走后就没人陪我了。”她将杯子放在石桌上，倒了两小杯。
　　“今日你可愿意与我一饮？”她端起酒杯，夸张地说道。
　　我虽从未喝过酒，但此刻美景，佳人相约，不好推辞，于是端起喝了一口，酒入愁肠，苦涩难挡。
　　“慢慢喝，少喝点。”她顾我有工作在身，提醒道。
　　“你和老李认识？”苏玉橙又问我。
　　“不认识。”
　　“以前他让你留下，今天一回来就召见你，我还以为你们是熟人呢。”
　　“真不认识，刚才是谭经理让我去拿资料……”我把与李总见面的情况说与了她。
　　她听后说：“恩，对你这个新人来说，他还算温和的了。你如果见过他真正发火的样子，那才叫害怕。”
　　“我一实习生，以后应该很少有机会和他接触。”我说。
　　“那可不一定。”她摇摇头，可能是她今天心情特别好，也可能觉得我不是故意疏离，她同我说了许多话：“老李说我们是小公司，自觉就是规矩，公司只有一个原则，团结一致把事情做好。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地板上一粒黑芝麻都是他眼里的沙子，容不下！谁都会遭批评。心情好就不一样了，芝麻是什么？他才不会在意那些芝麻小事呢，但是他几乎没有心情好的时候。”
　　不知道该说李总是严格细心还是随性。不过今天就他那出其不意的行为，倒也看得出他的“与众不同”。
　　“这么说起来，陈总与李总真的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呢。”我说。
　　“陈总。”她念着这个名字，懒散地翘着二朗腿，整个上半身靠着椅背，大大的眼睛看向远处，左手握着酒杯，右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慢悠悠地冒出一句：“陈总，很优秀，妻贤子孝。”
　　她大概是醉了，有些胡话。
　　阳光照在她那绯红的脸上，显得明媚动人。如果此时坐在这盛绿树下的她身穿旗袍，右手拿着一根烟，慢慢地吸上一口，吐出的烟圈缓缓地盘旋，然后消失在红霞里……那画面实在是美不可言。
　　“会抽烟吗？”本来是脑子里的东西，我却问了出来。
　　“什么？”她一下子坐了起来，在一旁的五桐也被吓得一跳。
　　“啊……”我快速地想了一下说，“会春游吗？公司会安排春游吗？”
　　“真是没毕业，还春游呢。”她提起了球拍，准备，继续打球。
　　慢慢地，也不知是夕阳落下我们在院子里打羽毛球的时候，还是晨曦日出我们并肩出入办公室之时，还是吃完夜宵半夜三更走在树林中吓得相拥而行时……我们关系开始逐渐拉近。
　　她从不拿我的过去来特意安慰我，但她外出聚会回来时会给我带特色小吃，她会在我构思毕论的时候给我许多指点……
　　为了报答她的恩情，发了工资后我请她去吃了一顿麻辣烫！
　　苏玉橙丝毫不在意店小，当然也不客气地挑了许多荤菜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她说：“人生苦短，就应该好好享受吃饭的乐趣，减肥的事嘛，不提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