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朋友是恋人》十七野

10、第九章

　　每周周六考试是延续以往高三的惯例，一场文综考完，短暂休息片刻，紧接着是最后一场英语考试。

　　终于放学铃声响起，一场考试结束后，监考老师拍拍屁股走人。何漫漫按照监考老师的指示，把答题卡收齐，立即送往老王的办公室。

　　一个个归心似箭的同学，张牙舞爪般向何漫漫递来试卷，然后拎起早已收拾好的书包冲出教室。

　　何漫漫望着桌上凌乱如麻的答题卡，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一张一张整理好。
　　“一个个的，急什么！”吴静怡对着胡乱丢答题卡还扔在她头顶上的一群人喊道。
　　吴静怡看了眼桌上的答题卡，帮何漫漫一起整理。
　　何漫漫将答题卡摞到一起，“你先回去吧，阿姨肯定在外面等你。”

　　吴静怡妈妈每周末都会来接她，何漫漫之前也碰见过，她爸妈是律师，平时都是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接她，何漫漫不愿让吴静怡陪她在这里耽误时间。

　　吴静怡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屏幕亮起，“好吧，我妈来电话催了。”
　　吴静怡走后，何漫漫整理好试卷，清点一遍正好60份。

　　教室外一片寂静，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偶尔有几个人从走廊走向楼梯口处。
　　雨也不知何时停了，何漫漫把试卷送进办公室放好，出来后一阵风吹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有点冷。

　　今年的初秋来的早，早上起床的时候有些冷，何漫漫穿上了蓝色校服外套，不过在教室里感受不到外面的凉意，外套没穿，随手塞进了书包里。

　　一场大雨过后，人来人往的楼梯台阶上留下一片乌黑的脚印，错综复杂，台阶上湿漉漉的。

　　何漫漫走得小心翼翼，打开书包拿出校服外套，偶尔从校服外套的间隙中低头看脚下。

　　一边衣袖套上胳膊，脚下一滑，本能反应伸出的手未能触碰到扶手，只剩下几级台阶就能在地面上站稳的她，此刻毫无防备的摔下来。
　　“啊！”

　　何漫漫大脑瞬间宕机，一片空白，膝盖撞击地面的疼痛，脚踝处的酸痛以及手上的湿滑，渐渐让她认识到自己刚才经历了一场看似小心终究抵不过一时大意的差错。

　　抵在地面的双手微微蜷缩，她支起上半身，麻木疼痛的右脚还搭在台阶上，何漫漫稍缓片刻，向楼梯扶手借了一把力，慢慢站起来。

　　她动了动右脚，疼得厉害，蓝色校服长裤沾上污水，湿的一块颜色变深，尤为显眼。

　　还没穿上的外套更是如此，里面的白色短袖也未幸免，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书包，拿出纸巾擦拭外套上的污水，之后穿上掩盖住里面的衣服。

　　简单收拾一下后，她环顾左右幸好没人看见，这么狼狈的样子太不堪了，她记起校门外有一家诊所，以前发烧感冒，她经常去那里买药，脚应该是扭伤了，还是去那里看一下再买点跌打扭伤的药。

　　何漫漫因疼痛皱起的眉心，舒展开来，拖着扭伤的脚正欲往校门方向走去。
　　“何漫漫？”
　　脚步一顿，扭伤的脚虚抵地面，何漫漫扶着扶手转身，“你怎么在这？”
　　楚明宇上下打量着她，灵活的脑子转动，脱口而出，“你摔倒了？”

　　何漫漫惊慌的一颗心陷入沉寂，这么狼狈的样子被人看见，多少有点难堪，她微微低垂着头，轻声回了一句，“嗯。”

　　楚明宇见她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知道她现在十分窘迫，于是转移话题，“老张让我回来帮他拿东西，老张这人也没法说，知道记性不好就把重要的事情记笔记本上然后又把笔记本忘带了，他这人是不是挺逗，呵呵……”

　　何漫漫现在压根笑不起来，但也点头回应他。
　　楚明宇见她右脚略微抬起，问道，“你没事吧？”
　　何漫漫摇摇头，“没事，你快去吧，我先走了。”

　　楚明宇：“行，老张他还在等我，我走了。”说完转身大踏步上楼。
　　何漫漫思索片刻，在他身后喊道，“别告诉吴静怡。”若是吴静怡知道，肯定会从半道上回来。
　　楚明宇不解的眼神看过来，何漫漫抿了抿唇，“如果你告诉吴静怡，下次我就不帮你给吴静怡送东西了。”

　　楚明宇虽然经常与吴静怡斗嘴，但同吴静怡关系也不错，两人小打小闹建立的友谊持续至今，偶尔帮吴静怡实现一些小愿望，也会送东西不过都会让何漫漫转交，因为只有这样吴静怡才会勉强收下。

　　“放心，我一定不说。”楚明宇言辞诚恳，挑不出毛病，旋即他又迈开步子上楼。
　　“你也别告诉陆晨。”何漫漫又添了一句，不知为何也不想让陆晨知道，可话说出口后，她也想不明白自己在害怕什么。

　　何漫漫从教学楼出来后，朝通往校外的主干道上走去，她步子迈得小，走得极慢，扭伤的脚每次触碰地面，她都下意识地咬紧牙关，倒吸一口凉气。

　　放学回家的于佳佳骑着一辆小电驴在何漫漫面前停下，“你怎么了？”从头至尾看了一遍后，嘲笑道，“你不会是摔了个底朝天吧。”

　　何漫漫不想理会她，和她不熟，再加上上次她背地里议论他人，对她也是没有任何好感。
　　“你脚扭了？”见何漫漫一瘸一拐地走着，于佳佳收起笑意，问：“我有车可以送你？去哪儿？”

　　何漫漫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好心，愣了一下，向她道谢后又拒绝了，仍旧往前走。
　　于佳佳突如其来的善意被拒后，顿时拉下脸来，“不识好歹。”

　　自从上次于佳佳在班级群里传播不实消息，班里有一部分人不愿与她来往，她感受了一丝孤立的感觉，望着何漫漫一瘸一拐的背影，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好主意或许可以挽回在班级里的形象。

　　她拿出新买的手机对着何漫漫的背影一顿狂拍，手机没收后她又重新买了一个，以前那个不要也罢，反正有个有钱的老妈，任她自由挥霍。

　　拍完转手就发到群里——没有老徐的世界就是自由，又发了一箩筐的消息。
　　@吴静怡，何漫漫摔了个狗吃屎，谁来帮帮她
　　我可是告诉你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刚才我好心帮她，她还拒绝了
　　看来她是想要你亲自去帮她

　　于佳佳之前也有吴静怡的微信，但她整天背地里瞎叨叨别人，吴静怡厌烦这样的人，与她彻底断绝往来。

　　——

　　阶梯教室内，老张慷慨激昂地为明天即将参加数学竞赛的一群人加油鼓劲，认真听讲的人不少，但也有人心无旁骛地做题，比如说陆晨，还有正在摸鱼的楚明宇。

　　楚明宇掏出书包里的手机，放在桌下随意翻看着，于佳佳一张照片晒出，他点开，低声呼出，“我草。”

　　这下吴静怡不就知道了，可不是他说的，楚明宇暗自想着。

　　正坐在车里的吴静怡点开手机看见那张照片，坐起身来，对着前面开车的老妈说道，“妈！妈！漫漫摔倒了，我要回去看看。”

　　楚明宇匆忙之下回怼于佳佳，显然是没经过大脑思考。
　　楚明宇：显着你了，狗叫什么
　　楚明宇：何漫漫不想让她知道
　　楚明宇：快撤了
　　于佳佳：关你屁事，多管闲事
　　于佳佳：@吴静怡

　　“我靠，你大爷。”楚明宇怒火噌的一下就上来了，叉开的腿猛得一晃碰到旁边的人。

　　陆晨被着莫名其妙的动作惊了一下，放下手头的笔，转头瞪他，“你犯什么病。”身旁的人没有给他分毫的解释。

　　楚明宇见于佳佳执意不撤回，打算先把自己发的消息撤回，现在趁吴静怡没看见消息应该能全身而退。

　　正当于佳佳怼完楚明宇后，她下一秒就看见：
　　[您已被群主移出群聊]

　　楚明宇这下彻底傻眼了，群主是吴静怡，她把于佳佳踢除不就是看见了消息，他迅速将自己发的几条消息撤回。

　　吴静怡：？？？
　　楚明宇完全无视一旁的陆晨，一个抬头才知身边有个脑袋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他急忙把手机屏幕关掉，塞进书包里，何漫漫提醒过他不能让陆晨知道。

　　陆晨还是看见了那张照片，问他，“给我看看？”
　　楚明宇摇摇头，陆晨又低声问道，“照片里的是何漫漫吗？”

　　——

　　何漫漫走一会又停下来缓一会，眼前这条通往校门口的黑色柏油路不过区区几百米，现在在她眼里却是无比漫长，多走一步都痛苦不堪。
　　何漫漫攥紧双手继续前行，一阵脚步声传入耳中。

　　通往校门口的一条岔路口上，一个狂奔的人影闪现出来。
　　陆晨背着书包，手中的校服随他摆臂的动作上下起伏，他偏头看向校门口外的方向，又回过头来看见了何漫漫。

　　何漫漫顿时惊慌不已，立即更换方向往旁边的花坛走。
　　楚明宇告诉他了？

　　心中对霉运的怨气油然而生，一向乖巧的她从不说一句脏话，此时她已经在心里说了无数句脏话，针对成心的老天爷，事与愿违算是被老天爷玩明白了，何漫漫佩服地五体投地。

　　脚步声越来越近，陆晨快步跑过来，校服裤上的污渍，微微曲起的右腿映入眼帘，他不禁皱眉问她，语气低沉，“你摔哪儿了？右腿？右脚？”

　　何漫漫轻叹一口气，将心中的郁闷烦躁带出几分，“你怎么在这？你现在不是应该在——”

　　“走吧，现在去医院。”陆晨打断她的话，一直低垂的头看向她点地的右脚。

　　“不用。”何漫漫直接了当地拒绝，“你快回去，明天就是数学竞赛初赛，你——”
　　数学竞赛对他来说至关重要，每天晚上的努力她也是有目共睹。

　　“我帮你拿着书包。”陆晨绕到她身后提起她的书包。

　　何漫漫伸手拽住被他拿下来的书包，“你现在应该回去，明天你就要参加比赛了。”

　　“最近的医院在哪儿？这附近吗？”陆晨从兜里拿出手机点开。
　　“我在和你说话你听见了吗？”何漫漫的语气骤然提高几个度。

　　“我背着你走还是你扶着我走？”
　　“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陆晨仿若未闻，再次开口，“还是我背你吧，你走不了。”说完就要蹲下。

　　何漫漫眉心轻皱，扯过他手里的书包，不再理睬他，转身就走。

　　“你怎么了？”陆晨拉着她的书包，“我背你，你现在最好不要走，你的脚——”
　　“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何漫漫添了力度想扯回书包，奈何书包纹丝不动。

　　“现在不是你逞强的时候！”陆晨的语气有些急躁。
　　何漫漫面带愠怒，攥着书包的手紧了紧，语气缓和下来，“谢谢你的善意，但我不需要。”

　　她用尽全力从他手里拿回书包，身体因惯性晃了晃，右脚触及地面钻心一般的疼，转身又继续往前走。

　　陆晨重重地喘了一口气，无奈地摸了摸后脑勺，脾气真是倔强。
　　他上前拿过书包，试图让语气平和下来，“若是不想我背你，你就扶着我走。”

　　“我说了不用你管！”何漫漫怒喊道，抬手抢回书包，指甲不经意间划到了他的胳膊。
　　她垂眼看向他的胳膊，一道红色的划痕在白皙的皮肤上尤为清晰。

　　陆晨强忍着怒意，耐心地说道，“现在不是较劲的时候，你的脚受伤了，去医院是最要紧的事。”

　　何漫漫抬眼看他，眉心紧皱，“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我说了不用你管。”

　　陆晨咬紧后槽牙，抓着书包的手紧了紧，这脾气怎么那么倔，怒气直冲心头，“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啊？你让我不要管我偏不如你意，你要是再拒绝，我现在就给老徐打电话让你爸妈回来管你！”

　　爸妈？
　　这两个字似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得她的心脏抽痛不止。果然知道她过去的人，一句话就能直戳她内心最痛苦的地方。

　　眼泪夺眶而出，委屈，难过，烦闷交织在一起，难以言喻的复杂心情。
　　她随手擦掉滑落下来的眼泪，恶狠狠地瞪他。

　　见他把手机放在耳边，电话被接通，老徐的声音传来。
　　何漫漫的眼泪再次掉落，哽咽中含有一丝祈求，“你别……”

　　陆晨举起手机的手猛然一滞，随即将电话挂断，他有些懊恼，刚才的话说得有些过分，明明知道她最难过的是什么，情急之下却是伤害了她，“对不起。”

　　何漫漫擦掉眼泪，收回的视线瞥见他手臂上的划痕，好像更红了一些。
　　“我背你还是你扶着我走。”陆晨问道。
　　何漫漫不满地回他，“不用你背。”

　　陆晨轻叹一口气，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的胳膊，突然意识到她可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于是把手里的校服外套穿上。

　　何漫漫收回眼神，偏头看向一边。
　　“扶着吧。”陆晨的语气带点退让一步，妥协的意味。

　　何漫漫神情淡漠，赌气般扯着他的衣袖，力度可能没有掌握好，没有拉上拉链的校服随着她的动作被扯下半截，陆晨半个肩头就这样露了出来。

　　何漫漫抬起头看了一眼，抿了抿唇。

　　陆晨的视线落在肩上，然后不动声色地把衣服拽上来，拉起校服拉链，“扶胳膊。”
　　何漫漫攥紧他的胳膊，突然身旁的人哆嗦了一下，她随即收了收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