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追求的人生》》浮世勉知

4、男朋友，女朋友

　　第二场雨紧接着就来了，风大雨大，从半夜折腾到翌日下午才勉强消停。
　　生意依旧惨淡，姜海一天都没去店里，雨歇时开窗通风，忽然想出去走走。
　　陆秉瑜收到了邀约：“我需要出去拍些照片，现在，你可不可以和我一起去，忙的话就算了”。她不想打扰他工作。
　　姜海收到了意料之中的回复：“可以啊，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俩人很默契，都穿了冲锋衣，姜海空手下楼，陆秉瑜带着伞。
　　虽然雨停了，风还是很大，天色阴沉不减，仿佛随时要下起雨来。
　　要拍什么样的照片，姜海自己也说不清，或者干脆不考虑拍照的事只把它当做出门的理由，俩手抄兜任由陆秉瑜揽着自己肩膀，左手大拇指轻搓着食指指根处的素戒。
　　如果她知道之后的日子，那天戒指无论如何也不会戴上陆秉瑜的手。
　　黄昏，天边金红交接，乌云也连着那条色彩鲜艳的线，原本明媚的光被淡化，模模糊糊横在远处。
　　下起了细雨，状如牛毛，一点一点沾湿头发。
　　陆秉瑜撑开伞，左手无名指第一个关节处忽地一凉，他惊讶的低头，视线停在半路，映入眼帘的一半是她湿润的眼眸，一半是指节处的银环，他听到她怯怯的问：“那我们现在算在一起了吗？”
　　她会露怯。
　　心脏似乎被什么击中，陆秉瑜呼吸一滞，眼中是如愿以偿的惊喜，心头是如释重负的轻快，他张开怀抱将人拥在怀里：“当然算啦。”
　　这是他意料之中的，第一次牵住她的手时他就势在必得。
　　做他的女朋友，姜海暂时是合适的，工作稳定，气质优雅，她像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微信朋友圈十分干净，他发现不了任何可供探究的蛛丝马迹。
　　优雅的气质背后是深厚的内涵与丰富的阅历，她成熟，她那件风衣牌子的缩写是SN，她不缺钱，她很随意，妆容精致却不是每天带妆，她知道生活的重心在哪里，至少他认为知道。
　　她像一只高贵的天鹅，步伐从容地走过草丛，在众多跳着求爱舞蹈的雄性中挑选如意郎君，她那么聪明，点到为止就什么都明白了，答应的坦荡。
　　这样的女人，走到哪里都是迷人的。
　　她的身形比想象中还要瘦削，陆秉瑜轻轻搂着，像搂着稀世之宝。
　　不，她就是稀世之宝。
　　戒指对陆秉瑜的手来说太小，套不进无名指指根，刚把它套上小指，就听到姜海温淡的询问：“戒指戴小指，不是丧偶就是等人，你刚有了女朋友，不知道是哪一项呢？”
　　他突然就不会了收尾。
　　姜海轻飘飘的把话揭了过去：“你做摄影师多久了？”
　　“从，”他仔细回忆，无数画面闪过脑海，他微微垂下头，“十二岁起吧，很久了，十四年。”
　　俩道脚步声重叠，细雨温和的洒下来，窸窸窣窣做了最好的背景音，他想起之前谈过的女朋友。
　　她们和姜海一样普通，她们从事着不同的工作，在酒店工作，在KTV工作。
　　他想起曾经那个“她”在招待所接客，和大腹便便的老板打情骂俏，嗓音是他都没听过的娇柔，结局是她睡上了别人的床，他想起曾经那个“她”明目张胆要走他的钱，俗气的分手，他甚至想起学生时代那个“她”，一毕业就干干脆脆分手拉黑甩了他。
　　这世界上应该没有无缘无故发生的事。
　　那是他不愿意提起的细节。
　　姜海是不会问的。这个年龄，谁还没个刻骨铭心的故事呢。
　　他想起那天他对姜海说，“不要丢下我就好”，姜海说，“好”。
　　现在他信了。
　　胳膊肘处的衣袖忽地抽紧，他猛然抬头，一辆越野车擦着鞋尖呼啸而过，人行道的红绿灯红的刺眼，他退后一步，倒吸一口凉气。
　　姜海理了理头发，嗓音清淡：“该回去了。”
　　他低下头，看到她的耳钉藏在头发里若隐若现。
　　如果用疤痕做纪念，那又是谁的烙印。
　　是谁的都没关系，他会在她的灵魂里打上属于他陆秉瑜的烙印，独一无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