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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四十章私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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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显州之后,沈藜的生活作息依旧如在京城公主府时一般规律。
卯时初刻,晨曦微露,天色尚带着几分朦胧,沈藜便已悄然起身。
她移步至花园之中,每日都要学起一套剑法。
剑花闪烁,恰似灵动的光影在花丛间穿梭。
演练完毕,沈藜便匆匆前往长平公主的院子,准备伺候公主。
虽说她已在公主府度过了一年时光,可从事的依旧是端茶倒水这类低等宫女的活儿。
然而今日,却与往日有所不同。
平日里对沈藜颇为亲切的大宫女阿榆,今日见到沈藜,态度竟变得格外恶劣。
她横挑鼻子竖挑眼,一会儿嫌这不如意,一会儿又觉得那不顺心,颐指气使地指挥着沈藜,将院子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打扫了两遍。
彼时正值春寒料峭,空气中仍残留着丝丝凉意,可在阿榆这要求下,沈藜还是累得汗流浃背。
阿榆瞧见沈藜浑身是汗的模样,满脸嫌弃,生怕她这副模样污了公主尊贵的双眼,于是又打发沈藜回去沐浴,并重新换一身干净的衣裳。
待沈藜好不容易折腾完毕,匆忙赶到院子门口时,却只瞧见公主仪仗队伍的末端正渐行渐远。
她心急如焚,赶忙想追上去,却被一众侍卫拦住,只能远远地望着长平公主的身影走出行宫。
此刻,行宫之外早已乌压压跪满了人。
显州大大小小的官员皆已齐聚于此,行宫道路两旁也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只见长平公主头戴帷帽,身着一袭鲜艳的石榴红长裙,从行宫中缓缓走出。
尽管公主头戴帷帽,可帷帽之下那支凤凰簪在阳光的映照下,依旧熠熠生辉,尽显尊贵之气。
公主尚未开口,身旁的大宫女阿榆便代她发话,让众人起身。
显州刺史张佥认得阿榆,虽说他此前从未亲眼见过长平公主,但曾看过公主和她身边几个大宫女的画像,也知晓阿榆乃是公主身边最为得宠的大宫女。
听到阿榆的吩咐,张佥赶忙起身,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恭敬地行了个天揖礼,言辞恳切地说道:
“臣听闻殿下即将莅临显州调养贵体,心中诚惶诚恐,忧惧万分。唯恐招待有所不周,犯下丝毫怠慢之过错。
如今已在百花院中备下薄宴,且搜遍显州各处,搜罗了诸多名花,只为恭候殿下大驾光临,赏鉴品评。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正所谓百花皆待公主临,方绽娇颜满园春。”
张佥说完后,恭恭敬敬地等待着公主的指示。
然而,等了半晌,却不见公主有任何回应。
他心中忐忑,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抬眼望去,只见公主正隔着帷帽,用极为低微、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对着身旁的大宫女阿榆轻声吩咐着什么。
待公主吩咐完毕,阿榆才代为回应道:“殿下应允了。”
张佥见此情形,心中暗自思忖,这长平公主行事风格还真是与众不同。
而另一边,沈藜见行宫大门缓缓关闭,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失落。
她本想着能跟随公主一同外出,调查那贩卖私盐案,可如今看来,怕是难以如愿了。
但沈藜绝非轻易言弃之人。
昨夜,她便已暗中将这行宫的大致布局摸得一清二楚。
她知晓,靠近后门处有一处地方,守卫相对松懈,那里有一道矮墙,可借此翻出翻进。
于是,沈藜朝着后门方向走去。
刚到后门附近,便瞧见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此人身着粗布麻衣,头发随意地用一支木簪固定。
起初,沈藜还以为是后院负责做饭采买的婆子,可再仔细观察此人行走的步伐,却发现似乎暗藏玄机,像是会些武功。
沈藜心中一惊,担心是有刺客混入其中,意图对公主不利。
她不假思索,当即决定上前抓住此人,问个清楚。
然而,沈藜的手刚一触碰到那人的肩膀,对方反应极快,竟轻易地躲开了她的抓捕,甚至还顺势准备给沈藜来一个过肩摔。
好在沈藜也并非泛泛之辈,在对方即将发力的千钧一发之际,她猛地扭动身体,巧妙地借助对方的力量,顺势转身,同时左腿如疾风般迅速抬起,朝着对方的背部迅猛踢去。
那人同样反应敏捷,立刻松开抓住沈藜的手,向后敏捷地跳开一步,躲开了这凌厉的一击。
沈藜岂会给对方喘息的机会,紧接着如离弦之箭般一个箭步冲上前,右拳如闪电般朝着对方的后脑迅猛击去。
那人仿佛脑后长眼,头微微一侧,轻松避开了拳头的攻击,同时伸出右手,精准地抓住沈藜的手臂,用力一拉,企图让沈藜失去平衡。
沈藜却顺势借着这股拉力,身体在空中灵巧地来了一个翻滚,双腿如鞭子般迅猛地扫向对方的头部。
就在这转身的刹那,沈藜终于看清了面前之人的容貌。
这一看,可把她吓得不轻,连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趴伏在地上,连连磕头,惊恐地说道:
“奴婢罪该万死,竟不知您是长平公主。奴婢以为是刺客潜入行宫,妄图行刺,才大胆出手,恳请殿下能饶恕奴婢的冒失之举。”
沈藜跪趴在地上,许久都没听到长平公主有任何动静。
她满心惶恐,都以为长平公主已然离去之时,却忽然听见长平公主悠悠地问道:“可会骑马?”
沈藜虽不明所以,但还是赶忙不迭地回答道:“会骑马。”
没想到,长平公主紧接着说道:“你去换身衣服,跟本宫出去调查。”
其实,长平公主此前便深知沈藜聪慧过人,且有着极强的破案能力,否则也不会将她留在身边至今。
不说别的,单就这一年来,沈藜在公主府就帮过许多小宫女、小太监处理过不少棘手的小案子,在公主府内可谓是声名远扬。
此次,正是长平公主授意阿榆这般行事,故意在后院门口等待沈藜。
只是她未曾料到,沈藜竟如此大胆莽撞,上来就抓人审问。
虽说公主早已知晓沈藜与沈家那位有所往来,但在案子结果尚未明晰之前,沈藜对她而言,依旧至关重要,就当多赏赐她一点生命时间。
沈藜领命后,赶忙换上一套粗布麻衣的衣服。
随后,她与长平公主各自骑上一匹骏马,又在外面披上披风,将全身严严实实地罩住,而后一同扬鞭策马,朝着显州的稻县疾驰而去。
这稻县,便是贩卖私盐案最后线索指向的县官所在地。
说起这贩卖私盐案,着实透着几分诡异。
两个贩卖私盐的商贩,竟能在眼皮子底下从事这等违法勾当许久,直至最后因农户的一场暴乱,才将此事牵扯出来。
据那些官员所言,在此之前,他们竟连一丝风声都未曾听闻。
当时正值皇权交替之际,各方监管难免有所松懈。
这两个商贩,黄仙和汪漕,从南边的海域将私盐运输至显州。
显州地处南边有海的州县与内陆州县的交接之处,按常理来说,此地盐价本不应过高。
毕竟,若连显州的百姓都吃不起盐,那再往内陆去的州县百姓,更是难以承受。
可从卷宗上看,官员们给出调高盐价的理由是,当今圣上在还是晋王的时候,曾在显州停留过很长一段时间,还对显州赞誉有加,称其为自己钟爱的地方。
显州官员为了庆贺圣上登基,便一致决定在显州搭建行宫,为圣上下次出游做准备。
然而,显州本就并非富庶之地,平日里财政收入的大头,除了税收,便是这官盐买卖。
显州百姓因地处南边,离南海州县较近,气温偏高,饮食习惯多偏好重盐腌制之物,故而官盐的收入,在显州的财政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百姓们对腌制食品颇为喜爱,且在高温环境下,家中的肉食蔬菜若无足够的盐来保存,极易腐坏。
盐价一旦调高,百姓自然心生不满。
但按照规定,百姓只能在当地州县指定的地点购买食盐。
就在此时,黄仙和汪漕这两个私盐贩子瞅准了商机。
他们最开始将盐运到稻县售卖,私盐价格比平日里的官盐低了许多,自然引得众多百姓冒着风险前去购买。
可随着买盐的人越来越多,这两人竟逐渐将盐价调高,甚至快要赶上官盐的价格。
这可把买盐的百姓气得不轻,本就是冒着被抓的风险来买私盐,结果价格却与官盐相差无几。
百姓们心想,不敢反抗官府,难道还对付不了这两个私盐贩子吗?
于是众人纷纷起哄,一拥而上抢夺食盐,局势愈演愈烈,甚至发展到后来短兵相接。
此时,显州的官员才匆忙派人前来平息暴乱。
如此大的动静,自然很快就传到了圣上的耳朵里。
而那两个私盐贩子,早在事发之时便已逃之夭夭。
后来,圣上派来的三皇子李承泽在沈归荑的提示下,才将他们成功抓获。
这件案子最终以惩处两个商户草草收尾,圣上对此结果自然颇为不满。
这盐是民生之本,可关系到整个国家的稳定,随后圣上又另行派人前来重新调查。
这案子涉及人员众多,环节繁杂,经手之人众多,自然不可能所有人都守口如瓶。
可最后查来查去,线索却都指向了稻县县令傅之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