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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金丝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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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满是光。
阳光透过音乐学院的穹顶玻璃洒进来,将琴房笼罩在一片温暖的金色中。艾伦坐在他身边,指尖轻轻掠过钢琴键,巴赫的平均律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蕾西狄记得那天的每一个细节——艾伦衬衫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一截骨节分明的手腕,琴谱上铅笔做的细小标记,甚至空气里漂浮的细小尘埃。
"等我从海外设计院回来就结婚。"艾伦转过头,目光温柔,"到时候在花园里办婚礼,你说好不好?"
那时的他们都以为未来很长。蕾西狄记得自己点头,记得自己笑,却怎么也想不起后来发生了什么。梦境开始扭曲,艾伦的面容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狰狞的疤痕。
蕾西狄猛地睁开眼,看见陌生而熟悉的天花板。帝都军官别墅区,里斯曼的宅邸。纱帘被风吹起又落下,窗外传来侍卫换岗的脚步声。他在这里住了一年,却始终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
身上的丝质睡衣柔软而冰凉,让他想起里斯曼那些近乎偏执的关心。腿上的枪伤已经被仔细包扎,但疼痛依然清晰。这份疼痛提醒着他三天前的逃亡,那个疯狂的夜晚,以及最后里斯曼亲手扣下的扳机。
"夫人,您终于醒了。"
蕾西狄转头,看见安娜·霍华德正坐在床边。这位beta女医生是府上的专属医生,蕾西狄不讨厌她温和的性格,尽管她也是里斯曼豢养的金丝笼的一部分。
"我昏迷了多久?"他试图坐起来,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整整三天。"安娜递过一杯温水,迟疑片刻才继续说:"将军这几天很担心,只是军部事务繁忙......"
"担心?"蕾西狄冷笑,"是担心他的所有物受损吧。"
安娜叹了口气,检查着他的体温和伤口。她的手法很轻柔,却让蕾西狄感到一阵烦躁。这种小心翼翼的态度,反而让他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是个笼中之物。
"夫人,您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安娜皱着眉说,"这次的创伤加上长期的精神压力......"
"我没事。"蕾西狄打断她,"外面......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安娜的神色闪过一丝犹豫:"这几天军部很紧张。劳伦斯将军在会议上提出了omega保护法案,说是要严惩虐待omega的行为......"
蕾西狄几乎要笑出声。多么讽刺啊,那些把omega当做附属品的alpha们,居然要来谈什么保护。他们眼里哪里还有omega是人,不过是军部角力时的一枚棋子罢了。
楼下传来一阵骚动。军靴踏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由远及近,蕾西狄闭着眼也能分辨出来。
"将军回来了。"安娜医生收拾药箱,声音微微发紧,"我先告退。"
蕾西狄听着她离开的脚步声,手指下意识抓紧了被单。omega的本能在alpha接近时总是难以抑制, 他讨厌这种感觉。
讨厌这具身体下意识的臣服,讨厌身体比意志更早地背叛自己。
脚步声由远及近,像一支军号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他太熟悉这个节奏了——一步,一顿,再一步。
门被推开时,松木的信息素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里斯曼站在那里,军装上的金色将星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处理好了。"他的声音很轻,"那个alpha的事,还有你抢的车。"微微停顿,"没人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蕾西狄没有看他。阳光透过纱帘洒在他苍白的脸上,那双蓝眼睛里一片死寂。这样刻意的疏离总能激怒里斯曼,就像一把小刀,剜在alpha的占有欲上。
"法案的事也压下去了。"里斯曼继续说,嗓音里藏着危险的警告,"但别以为这就结束了。"
他抬手想碰蕾西狄的脸。omega偏头躲开的那一瞬,alpha眼中掠过一丝暴虐。那不仅是被拒绝的愤怒,更是某种更深沉的执念。
里斯曼慢条斯理地解开军装扣子,松木的气息逐渐变得狂躁。蕾西狄能感受到那股压迫感,像一只手扼住他的喉咙。
"狄,你总是这样,"里斯曼说。"逼我做一些我本不愿做的事。"
"……比如说杀了艾伦?"
话一出口,空气瞬间凝固。
里斯曼的手指掐住他的下巴,omega白皙的皮肤上瞬间浮现出红痕。
"我没有碰他。"里斯曼一字一顿,"是他自己选择的死路。"
"没错,是他自己选的。"蕾西狄在那只手的钳制下抬起眼,"在你用我的信息素胁迫他,在你逼他离开帝国的时候,他选择了自我了断。这样的把戏,你演了多少次? "
里斯曼的手指收紧了些。松木的气息变得凌厉,一下下冲击着omega的神经。但蕾西狄只是静静看着他,目光里除了讥讽一无所有。
"你总说艾伦是懦夫。"他继续道,"可他至少给过我选择。而你呢?" 蕾西狄的声音逐渐升高,似乎要将心底的愤懑一吐为快,"除了这座囚笼,除了永久的标记,你还能给什么?"
"够了!"
里斯曼猛地松开手,转身走到窗前。
"你以为我想这样?"他背对着蕾西狄,声音克制得几近冰冷,"如果你能好好待在我身边,如果你能......"
"能什么?"蕾西狄打断他,语气里带着一丝讽刺,"能做个听话的金丝雀?每天在花园里走两圈,然后乖乖回到笼子里?"
里斯曼转过身,alpha的气息变得愈发危险。
"你永远学不会爱一个人,里斯曼。"蕾西狄对上那双燃烧的眸子,只看到自己惨白的倒影,"你只会占有,占有,再占有......"
话音未落,里斯曼已经倾身压上。他一手撑在omega耳侧,另一只手扣住他的后颈,整个人几乎是压了上来。被标记过的腺体传来刺痛,蕾西狄下意识想躲,却被alpha牢牢按住。
"不会爱?"alpha的声音依然平静,却透着某种危险的意味。他低下头,嘴唇若有似无地擦过omega的耳廓,"那你告诉我,三天前在边境,我为什么不直接让他们开枪打死你?"
蕾西狄浑身一颤。alpha的吐息灼热,却让他感到一阵寒意。
"因为死物没有价值。"他咬着牙说,"死了的omega,可就不能再被你......"
“闭嘴。”
alpha的唇压上腺体,蕾西狄几乎是本能地想要躲开。但那股熟悉的信息素已经渗入血液,像一剂毒,让他浑身发软。
"我给过你机会。"里斯曼的唇从omega的耳畔一路下移,呼吸灼热,"如果你能安分一点..."
蕾西狄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里斯曼的手已经顺着脊背滑下,那个惩罚般的吻也越来越重,牙齿轻轻磨蹭着那片敏感的皮肤。
蕾西狄突然推拒起来,手掌抵在alpha坚实的胸膛上。"我腿上还有伤......"声音里带着一丝难得的慌乱。那条被子弹穿过的腿正隐隐作痛。
里斯曼轻笑一声,握住蕾西狄推拒的手腕压在床单上。他俯身时军装的暗扣轻轻蹭过蕾西狄的锁骨,引得omega轻颤。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描摹着omega的唇线,"刚才说那些伤人的话时,倒是嘴硬得很。"
蕾西狄偏头想躲,又被alpha扳回来。茉莉花香混乱不堪,连带着呼吸都乱了节奏。他能感觉到里斯曼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一寸寸剥去他的防备。
alpha俯得更低,几乎是贴着omega的耳朵低语:"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里斯曼的唇划过他的耳廓,声音里带着一丝蛊惑般的意味,"还是说......你故意在激怒我。"
就在alpha俯身想继续那个吻时, 门外传来一声叩响。
"报告将军,"声音从门外传来,"北部边境军区出现异常调动,劳伦斯将军请求召开紧急军事会议。"
里斯曼的手指缓缓松开,蕾西狄的下巴上已经留下了清晰的红痕。alpha站起身,整理着军装领口,那双眼睛里的风暴还未完全平息。
"今晚继续我们的谈话。"他居高临下地看着omega,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别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蕾西狄垂眸不语,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里斯曼转身大步走向门口,军靴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声响。就在他握住门把手的瞬间,身后传来omega轻若蚊蝇的声音:
"在你眼里,我永远都只是个需要管教的omega,对吗?"
alpha的背影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但很快便推门离去。走廊里传来他和下属的谈话声:
"劳伦斯这次打的什么主意?"
"将军,他提出要在会议上讨论omega保护法案。说是要彻查军部高层对omega的不当行为......"
脚步声渐行渐远。蕾西狄靠在床头,抬手揉了揉发红的腺体,指尖触碰到那个永久标记时,一阵细微的战栗顺着脊背蔓延。窗外的茉莉花随风轻摇,花香飘进来,原本清甜的气息此刻却让他胃里一阵翻涌。
恶心。
这场即将到来的军部会议,不过是另一场权力的博弈。在那些alpha眼中,一个被囚禁的omega又算得了什么?里斯曼的占有,劳伦斯的算计,他们打着各自的算盘,从未把自己当做过一个活生生的人。
蕾西狄的手指轻轻划过发烫的腺体,又抚上被掐得生疼的下巴。方才alpha的亲吻还在皮肤上灼烧。他又望向窗外的茉莉花园,记忆中艾伦的笑容和里斯曼的疤痕在阳光中重叠。
也好,既然这些alpha都想他做一个乖巧的棋子。
那么......不如让这盘棋,下得更有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