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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围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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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运列车在黑夜中疾驰,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如同一曲死亡进行曲。蕾西狄蜷缩在最后一节车厢的角落,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发烧——不仅仅是因为枪伤,更因为该死的发情期提前了。
小腿的伤口在简单包扎后仍在渗血,温热的液体早已浸透了勉强裹上的衬衫布条。他甚至能闻到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它正和愈发浓烈的茉莉花香交织在一起,在封闭的车厢里酝酿着。
"操..."他低声咒骂,摸向口袋却发现最后一支抑制剂早在之前的混战中遗失了。这下可真是要命,他想。
一个正在发情的omega,浑身是血地被困在驶向边境的列车上,身后还有一整支军队在追捕。
边境就在前方不到二十公里。
他死死咬住下唇,试图用疼痛保持清醒。只要能混过边境检查站,就还有希望。但现在的情况让一切都变得更加棘手——发情期的燥热,腿上的枪伤,还有越来越近的追兵。
就在这时,火车开始减速。
蕾西狄的心一沉。透过缝隙,他看见前方路段灯火通明——边境检查站提前封锁了。不远处,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在站台两侧列队,胸前的徽章在灯光下泛着冰冷光泽:一对银色鹰翼与利剑交错,中间嵌着帝国金色徽记。
是帝国边境第三狙击营,里斯曼最精锐的部队。
"B组封锁铁路两侧,C组协助查验每节车厢,D组负责外围警戒!"一个冷峻的声音划破夜色,"别让那个omega跑了!"
蕾西狄的瞳孔蓦然收缩。是科尔·埃文斯,里斯曼的心腹,那个以铁血手段闻名的alpha上校。如果连他都亲自指挥搜捕,情况就真的危险了。
火车完全停下了。战术靴踏在金属地板上的声响从前方车厢逐渐逼近,那整齐的节奏昭示着这支部队受过最严格的训练。蕾西狄一手按在枪上,另一手死死抵住发烫的额头。他很清楚,在这种状态下硬拼无异于自寻死路。
突然,他注意到车厢底部有个检修口。
来不及多想,蕾西狄强忍着小腿的剧痛,迅速打开检修口钻了进去。就在他合上盖板的瞬间,车厢门被拉开了。
"这里!发现omega信息素!"有人大喊。
科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按照B计划,三人一组彻查。告诉狙击手,保持警戒!"他顿了顿,声音冷了几分,"记住,目标是将军的omega,受过贵族教育。别指望他会像一般落网的omega那样。"
蕾西狄屏住呼吸,汗水顺着脸颊滑落。他现在正趴在火车底部的检修通道里,铁轨就在咫尺之遥。只要火车一开动,他就会暴露。但如果现在爬出去,又会立刻被发现。伤口的疼痛和发情期的热潮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长官,这里有血迹!"头顶传来士兵的声音。
科尔发出一声冷笑:"有趣。通知医疗组待命,目标失血情况比预计的要严重。"他的声音突然压低,"别让将军知道是谁开的枪,那位要是发现有人伤了他的omega,怕是连军衔都保不住。"
脚步声渐渐远去。蕾西狄咬紧牙关,小心翼翼地从检修通道爬出。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伤口,但他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借着车底的阴影,他观察站台的情况。
三个岗哨,标准的警戒间距。大部分士兵正在搜查车厢,而站台尽头,几辆等待过关的卡车安静地停在那里。
蕾西狄眯起眼睛,突然注意到检修通道的螺丝已经松动。他勾起嘴角,轻轻一拧。
"咔哒"一声,金属盖板掉落在铁轨上。
"有声音!"一个士兵立刻警觉起来。
科尔在不远处厉声下令:"第二小组,立刻检查!"
就在几个士兵围过来查看的空档,蕾西狄已经借着阴影滑到了站台另一侧。他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因为腿上的疼痛发出声音。动作虽然不如平时灵活,但多年养成的优雅习惯仍让他移动时轻盈得像只猫,连信息素都刻意压制到了最低。
然而,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报告!"一个通讯兵的声音突然响起,"将军专机即将降落!预计五分钟后抵达!将军授意,如发现目标,必须立即进行伤口处理!"
蕾西狄的瞳孔猛地收缩。里斯曼来了?该死,军部果然为了他的事情动用了一切资源。那个alpha的占有欲,已经到了能调动整个边境军区的地步。
"全体注意!"科尔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将军即将亲临,都他妈给我精神点!要是在帝都大人物面前丢了脸,你们这个月的津贴就别想要了!"
"是!"
更多的士兵开始在站台周围布防。蕾西狄藏在一辆卡车后面,感觉心跳快得几乎要跳出胸腔。发情期带来的燥热让他的判断力开始模糊,伤口的疼痛也在消耗着他最后的体力。但他强迫自己集中精神。
五分钟,要在里斯曼到达前离开这个鬼地方。那个alpha对他的信息素太过敏感,一旦他到场,自己连藏都没地方藏。
蕾西狄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一辆运输卡车上。车厢上印着"鲜花运输"的字样,各种花卉的芬芳正从车厢缝隙中溢出,或许能掩盖他的茉莉花香。更重要的是,这辆车的标志显示它来自邻国。
蕾西狄眯起眼睛。这是个机会,却也是场豪赌。一旦被发现,他将失去最后的逃生希望。但如果不赌...
远处,一声尖锐的引擎轰鸣划破夜空。里斯曼的专机到了。
"妈的,"蕾西狄低声咒骂,"拼了。"
趁着司机去办手续的空档,蕾西狄咬着牙爬进车厢。车厢里堆满了各种鲜花,浓郁的花香完美地掩盖了他的信息素。
"全体立正!"科尔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里斯曼将军到!"
蕾西狄躲在花箱后面,突然闻到了一丝熟悉的信息素。那个如同寒冬般凛冽的气息,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是里斯曼来了。即使隔着这么远,那个alpha的信息素仍能轻易地撩拨他的神经,让他的伤口都隐隐作痛。
"科尔,"里斯曼低沉的声音透过车厢传来,声音里是压抑着的焦躁,"情况如何?"
"报告将军,我们在货运列车上发现了夫人的外套,血迹显示腿伤情况不容乐观..."
"继续搜!"里斯曼打断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蕾西狄从未听过的急切,"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记住,我要活的!马上安排医疗组待命!"
蕾西狄咬紧嘴唇,他知道里斯曼对他的占有欲到了什么程度。那个男人视他为私有物,最让他窒息的,恰恰是这种偏执的占有。
一个占有欲太强的alpha,一个渴望自由的omega。这样的组合,从一开始就注定是场漫长的角力。
突然,脚步声在车厢外停下。
"将军?"科尔疑惑的声音。
里斯曼没有说话。蕾西狄的心跳几乎停止。他知道,以里斯曼对他信息素的敏感程度,即使在这么浓郁的花香中...
"这辆车,"里斯曼慢慢说,声音里带着某种危险的笃定,"查了吗?"
"报告将军,这是邻国的运输车,已经..."
"再查!"里斯曼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蕾西狄几乎能想象到那个男人此刻的表情,那道左脸上的疤痕一定又开始发红了。每当里斯曼情绪波动时,那道伤痕就会特别明显。
蕾西狄举起枪。
车门被猛地拉开。
蕾西狄的动作快得让人难以置信。
第一颗子弹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擦过一名士兵的咽喉,鲜血如同一道红色绸带在空中绽开。第二颗子弹已经击中了后方那个持枪的alpha。混乱中,花瓣纷飞,血色在洁白的花朵间晕染。
趁着这片刻的慌乱,蕾西狄又扣动了两次扳机。他甚至无暇去看自己击中了谁,只听见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浓郁的花香和刺鼻的血腥味在狭小的车厢里交织。他抓住机会,踉跄着冲向车厢另一端。腿上的枪伤在剧烈活动下又开始渗血,但肾上腺素让他暂时感觉不到疼痛。
"那边!包抄!"混乱中有人大喊。
"住手!"
里斯曼的声音在夜空下炸开。站台上的士兵们齐齐一怔,手里的枪缓缓放低。alpha的信息素带着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谁敢伤他,我要他的命!"
蕾西狄继续咬紧牙关继向前。发情期带来的虚弱感越来越强,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一点点模糊。但至少...至少要跑出里斯曼的信息素范围,就还有机会。
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
一阵尖锐的疼痛从小腹传来,比枪伤还要难熬千倍。该死的发情期!蕾西狄眼前一黑,双腿再也支撑不住,重重地跪倒在地。他死死咬住嘴唇,却无法阻止茉莉花香在空气中疯狂扩散。
"别动。"里斯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十米,对一个alpha来说,轻而易举就能抓住自己的猎物。
蕾西狄颤抖着举起枪,对准了身后的人群。但连准星都对不准了,omega的本能在疯狂叫嚣着,渴望着alpha的抚慰。
他恨透了这样的自己,恨透了被本能支配的无力感,恨透了身体比意志更早地背叛!
"放下枪,"里斯曼一步步走近,声音低沉得可怕,"你已经受伤了。"
"滚开!"蕾西狄嘶吼,声音却带着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颤抖,"别以为我不敢开枪!"
里斯曼停下脚步。月光下,那道疤痕正随着主人的情绪泛着不正常的红色:"你开不了枪,就像在书房那次一样。"他的目光落在蕾西狄的枪伤上,眼神突然变得危险,"这一枪,我来还给你。"
蕾西狄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却迟迟无法按下。该死!为什么在这种时候还会犹豫?他明明恨着这个夺走他一切的男人,恨着这个用信息素囚禁他的alpha。可那双眼睛里的执着,却让他无法扣动扳机。
就在这一瞬间的动摇,科尔猛地扑了上来。训练有素的alpha轻易就将他按倒在地,枪被踢到一边,手腕被死死扣住。
蕾西狄拼命挣扎,但发情期的omega哪里是alpha的对手。更要命的是,里斯曼的信息素正在一点点瓦解他的意志,那该死的标记像一道永恒的枷锁,将他死死囚禁。
"放开我!"他声嘶力竭地喊着。
里斯曼蹲下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他汗湿的金发。这个动作如此温柔,却让蕾西狄感到一阵心悸。"
"你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吗?"蕾西狄抬起头,即使在这种时候,那双蓝眼睛里依然闪着不屈,"我一定会再逃的,一次又一次,直到..."
话未说完,里斯曼突然俯身,一个带着惩罚意味的吻封住了他的唇。alpha的信息素长驱直入,轻易就击溃了他最后的防线。但在意识消散前,蕾西狄分明看见里斯曼眼中闪过一丝不同寻常的情绪。
那不是愤怒,不是占有,而是...某种近乎绝望的深情。
"睡吧,我的小茉莉。"里斯曼将昏迷的omega抱在怀里,声音里罕见地带着一丝柔软,"我们回家。"
科尔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不由想起军校里学过的一句话:越是强大的alpha,就越容易被自己的执念所困。而他从未见过像里斯曼将军这样极端的例子——一个将占有欲和深情推向极致的alpha。
"准备直升机,"里斯曼小心地将外套裹在蕾西狄身上,就连夜风都不愿让它触碰自己的omega分毫,"叫医疗组待命。"
"是,将军。"科尔顿了顿,"那些受伤的士兵..."
"给他们记功,安排最好的治疗。"里斯曼望着怀中人苍白的面容,眼神复杂,"这是我的omega最后一次展示他的倔强了。"
蕾西狄在昏迷中皱眉,似乎还在抗拒着alpha的气息。里斯曼伸手想抚平那道褶皱,换来omega无意识的躲避。即使在这种时候,那种本能的抵触依然刻在骨子里。
夜色很深。直升机的轰鸣声盖过了风声,里斯曼却突然开口:"科尔,你说这会是最后一次吗?"
科尔沉默。他从未听过这位长官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但很快,里斯曼又恢复了往日的锐利。
"传我命令,加强帝都宅邸的守卫。另外..."他收紧抱着omega的手臂,声音里是不容置疑的决绝,"从今天起,禁止任何人在他面前提起'自由'。"
直升机在站台降落,掀起的气流撕扯着alpha的军装。里斯曼低头看着怀中的omega,目光深沉。这场追逐或许永远不会结束。
但至少在今夜,他暂时困住了这只想要飞走的鸟。起码在这一刻,那些尖锐的反抗和无声的抗拒都消失了,只剩下omega轻浅的呼吸和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直升机缓缓升空。里斯曼最后看了一眼夜色深处,那里是omega未能触及的自由。他收回目光,将蕾西狄抱得更紧。
"回家。"
他,注定要囚禁这朵带刺的茉莉,直到那些尖锐的棱角被时光磨平。
因为他爱这朵茉莉,爱到宁愿让它在囚笼中凋零,也不愿看它在旷野中绽放。
这是命运,也是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