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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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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双手一撑膝盖,站起来,走到陈瑞瑛身后拍拍他的肩膀说:“哥,这位置小,你坐我那边吧。”
陈瑞瑛正和余天真聊得起劲,头也不回地说:“没事,你坐,地方小挤一挤就行。”
陈汝瑛见他不走,且一手搭在余天真的腿上,不觉一阵酸气直顶脑门。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阵酸气是哪来的,反正是越看陈瑞瑛越不顺眼,强忍住怒气笑道:“哥,不是我要你去那边坐,是二叔有话要和你说。”
陈瑞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略一沉吟:“行吧。”站起来往旁边走,走时不忘低头对余天真说,“我就坐在这院子的另一边,你有空来找我聊天。”
余天真望着他的背影,爽快地应了一声。
陈汝瑛扫了余天真一眼:“人都走了,还看。有什么好聊的,专心训练才是正事!”
余天真看他板着一张脸,也不知道他怎么又生气了,嘀咕道:“他就是一句场面话。”
陈汝瑛两道眉毛压着:“那你还应得这么爽快?”
两人的位置和陈瑞瑛就隔着了一个桌角,余天真怕陈瑞瑛听见,压低了一点声音:“但我总不能说不去,那多不礼貌啊。”
陈汝瑛一时哑然
见他不说话,余天真又说:“这不是你说的吗?师兄弟之间是要打好关系,和睦相处。”
陈汝瑛纠正道:“他可不是师哥啊,我才是你师哥。”
“不都一样吗?”
“哪一样了?”
余天真直愣愣地问:“哪不一样?”
陈汝瑛不想和他掰扯,因为知道自己说的这话没理又没逻辑,拿起给他碗里夹了一块肉:“话多,吃你的饭去。”
顿了一下,又怕他把自己的话当耳边风,禁不住又交代一句,“反正你没事就别去找他,有事也不要去,真要去的话也得和我说。”
余天真心里直犯嘀咕,怎么这事都得和你汇报了,但又不敢当众忤逆,只好敷衍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陈汝瑛听他答应得干脆,心里宽绰了不少,于是把自己面前的汤递了过去。
余天真毫不见外地端起汤就喝,而陈汝瑛见他喝得两腮鼓起,模样很可爱,忍不住笑了一下。又拿起筷子给他碗里夹了两块肉,说:“别干喝汤。”
余天真往碗里偷偷看他,心里感觉得师哥最近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怪。陈汝瑛对上他的眼睛:“看我干什么?”
他摇摇头:“没什么。”
陈汝瑛脸上蓄了点笑意,正要接话,结果一抬眼又对上了另一双眼睛,他问许福兴:“你又看什么?”
许福兴收回眼睛,摇摇头。
他一直都在留心着那两人,起初看到师哥主动让座还觉得没什么,但骤然又见师哥像个媳妇似的,一会儿给余天真勺汤,一会儿又给他夹肉,几乎是无微不至就不由得目瞪口呆了。
他印象中的师哥可不是这样的啊!
许福兴咽下嘴里的一口肉,犹豫半响,还是忍不住隔着一桌子饭菜说了:“师哥,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陈汝瑛扫他一眼:“我以前怎么样?”
许福兴思考了一下:“就……就以前是说话像发毒箭似的,脾气又臭又硬,现在的话感觉不一样了,对人特别好……不是对我,是对余……”
话还没说完,陈柏龄噗的喷出一口汤,哈哈大笑:“哥,他在骂你呢!”
许福兴和她顶白脸:“去你的,我就是一个比如,师哥你别听他的。”
陈汝瑛没有理他们,而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脸上若有所思。
余天真怕话头会又指到自己身上的可能,一言不发地只埋首吃饭。吃到一半,忽然想起一晚上都没见到萧豪的身影。
陈柏龄说:“萧豪哥每年这个时候都不在的。”
余天真疑惑。
陈柏龄放下筷子转向余天真,她凑过来,压低声音说:“萧豪哥去监狱了,他爸在监狱坐牢。”眼角眉梢往桌上的人看一眼,发现没人留意她在说什么,继续道,“他爸家暴,把他妈妈杀掉了,那时候他好像才八九岁吧。”
说完,手指竖在嘴间“嘘”了一下。
余天真莫名打了个寒颤,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向上升腾,他本能地想去摸茶杯喝水,结果手刚伸出去就不小心碰倒了汤碗,水浸湿了红桌布,像血一样。
他连忙拿来餐巾盒,抽了几张纸巾在桌布上蹭了蹭,陈汝瑛也拿了几张纸巾在桌上垫着:“别弄了,不碍事。”
陈柏龄见他失魂落魄的,悄悄问道:“天真师哥,你怎么了?”
余天真没有正面回答,站起来,说:“我去上个厕所。”
走到厕所,关上门,他坐在马桶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里七上八下的直打鼓。
外头是师叔他们说笑的声音,听起来很热闹,也不知道老妈现在在干什么。
余天真在厕所里待了好一会儿,再出去时,师叔他们已经换了一张桌子坐着,桌子上摆了月饼,还有各种小零食。
余天真见没人留意他,就悄悄地踱回了房间里去。他蹲在衣柜前,拿出那只木匣子,从里摸出来几个硬币就偷偷从后院里走了出去。
沿着大街往前走,走了好几分钟终于找到一个电话亭。
余天真把硬币塞进投币口,然后按了一个电话号码。等待几秒,那么接通了——喂。
“妈?是我。”
那边响起一个惊喜的女声:“天真吗?”
“妈,中秋快乐。”
“中秋快乐,在那边过的怎么样啊?”
余天真听到他妈的声音,第一反应就是想哭,他想家了。吸了吸鼻子,努力稳住情绪笑道:“挺好的,师叔和师哥他们对我都很好,舞狮也……”
话还没说完,电话那边突然响起一阵玻璃破碎的声音,紧接听见有一个男人吼叫的声音,下一秒电话就被挂断了。
余天真僵在原地,嘴唇一下子就干了,他马上又打了一个电话过去,然而根本就没办法接通。
他又打了好几次,这回终于通上了电话。
他捏着电话筒,赶紧问:“妈,他又打你!”
“没有。”那边笑了笑,声音有些嘶哑。
余天真还想问点什么,然而老妈压根就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只匆匆说了一句:“妈在忙,先不说了啊。等妈忙完这段时间就过去看你。”就挂了电话。
余天真独自站在电话机旁愣了许久,他最后抬起手臂狠狠地揩了一把眼睛。
中秋一到,热气就不再那么强烈,一阵阵干凉的夜风吹进他的衣服,让他打了个哆嗦。月亮落到了屋顶后边去,月光大街照得影影倬倬。
余天真慢吞吞地往回走。刚转过墙角,就见不远处有个人影。
他抬眼往前看了看,人影走过来,是萧豪。
忽然想起陈柏龄说的话,心里莫名的就对萧豪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情,他收敛了神情,扬起笑容说:“萧豪哥,你回来啦?吃过饭没?”
萧豪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嗯。”
“二师叔他们也来了,这会儿大家应该都在赏月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嗯。”
萧豪话少,而且两人向来是没什么话说的,余天真见状也就不再主动搭话,只和他一起顺着大街往前走。
走到陈家班门前,有个人在院门外探头探脑地张望,肩上还扛着一个用黑布包着的大家伙。
走过去,那人也迎了过来。
那人问:“这儿是陈家班吧?”
余天真站在门口:“你找谁?”
那人梳了个油头中分,伸手抚了一下头发说:“哦,我是你们陈师傅请来拍照的。”见余天真直勾勾地盯着他肩上的相机,就掀开黑布一角露出了相机,“这是照相馆的相机。”
余天真点点头,随即朝院子里喊了嗓子:“师叔,照相馆的人来啦!”
余天真吃饭吃一半不见了人影,陈汝瑛以为他掉粪坑里去了,正愁得满院子找人,骤然听到他的声音,连忙走出去。
刚要问他哪儿去了,冷不丁见他身后跟着一个萧豪,溜到嘴巴的话立刻咽了回去,话锋一转,下意识地就问道:“你俩怎么混到一起了?”
萧豪没说话,从陈汝瑛身侧挤了进去。
余天真见他秋风黑脸的,以为师哥又生气了,忙解释道:“没有没有,刚好在路上碰见的,我想吃冰糖葫芦,就偷偷溜了出来。”
陈汝瑛见他两手空空的很是纳闷。
余天真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急忙说:“但是没买到,卖冰糖葫芦的人收摊了。”
陈汝瑛知道他爱吃甜食,听了之后不疑有他,但还是忍不住调侃道:“家里这么多零食还不够你吃的?吃这么多甜食,小心得蛀牙。”
余天真跟着他身后进门,暗想,我有不是小孩,怎么可能会得蛀牙。
照相馆的人架好了相机,陈文康说:“你们陈家班的先拍一张吧,拍完了我们大伙再拍一张。”
院子里已经摆好了椅子,陈柏龄在那边喊:“哥,照相了,赶紧过来!”
陈汝瑛迈步走过去,走到一半,发现余天真没跟上。
回头一看,人还呆呆地站在原地,于是走回去,将余天真的手一拉:“走啦,还愣着干什么?”
安排好位置,照相馆的人一按快门,陈家班的全家福就此定格——前面坐的是陈玉德和梁馥香,后面一排从左到右依次站了萧豪、许福兴、陈柏龄、陈汝瑛和余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