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鸟》编剧夏棋

13、第十二章

　　周向宁还记得三年半前，自从跟乔安确认恋爱关系之后，他感觉自己就像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有一天，他接到乔安的电话，让他赶紧去两人经常散步的树林去找她，电话里她的声音很急切，忙了一天的周向宁没扒拉几口饭，便匆匆出门。
　　树林里，周向宁急切地寻找乔安的身影，因为乔安的手机关机了，他真的很讨厌乔安动不动就关手机，以此惩罚他、报复他，让他失控和慌乱。
　　“向宁，我在这！”
　　循声望过去，24岁的乔安一脸开心地向他招手，他顿时松了一口气，跑过去。
　　草地上，两只蜗牛慢慢地迎面爬向彼此，乔安蹲在那里，饶有兴致地举着单反，对它们各个角度进行拍摄。
　　“这么急匆匆把我叫过来，该不会就是……为了它们？”
　　“对啊，怎么样，神奇吧？”
　　周向宁无语地叹了一口气，累的半死的他一屁股靠着一棵树坐下来。
　　“哪里神奇，我怎么完全看不出来？”
　　乔安转过脸，表情很认真地望着周向宁。
　　“你了解量子纠缠吗，周向宁同学？”
　　“量子纠缠？呃……只知道有这么一个词……”
　　乔安顺势躺在周向宁的大腿上，她一边浏览着刚才拍摄的照片，一边解释道。
　　“虽然爱因斯坦将它称之为“远距离怪异行为”，但我觉得，量子纠缠，这是一个非常浪漫的观点。”
　　“浪漫？”周向宁手里玩着乔安柔软的长发。
　　“嗯，非常浪漫。处于纠缠的两个物体，哪怕一个留在地球上，一个远在太阳系之外，当其中一个遭遇什么事情，太阳系之外的另一方也会马上感应的到。”
　　周向宁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乔安迅速坐起身，眼睛里发着光。
　　“不过，我不要你远在太阳系之外，我要你时刻陪着我，我要我们之间的爱情比量子纠缠还要浪漫！你可以保证吗？”
　　周向宁宠溺地刮了一下乔安的鼻头。
　　“小神经！你这脑袋瓜里整天胡思乱想些什么呢？”说完，将乔安一把拥入怀中。
　　乔安幸福地闻着来自周向宁身上那股莫名的让她能忘记一切烦恼的淡香。
　　向宁，你知道吗？在生物学上，如果一个人没有喷香水，你还是能闻到他身上的香味，证明你的基因选择了他，能闻到体香的人和能散发体香的人基因特征互补，彼此会相互吸引。
　　警局里。
　　她决定开口回答警察的问题，因为她感觉警方越来越怀疑她是杀人凶手了，她不是，她真的不是，尽管直到现在，她还是无法接受小爱已经死亡的事实，尽管她现在拼命地想要逃走，离开这里，去哪里都行，就是不要在这个不停滋生绝望的藻泽地。
　　她其实一点都不坚强，她被周向宁宠坏了。
　　向宁，救我，救我……
　　她在心里大声呼唤周向宁的名字。
　　奇迹竟然出现了，周向宁真的出现在讯问室门口，他看上去没了一贯的克制隐忍，喘气声不断，似乎是跑过来的。
　　她视线模糊，鼻子一阵发酸，一切就好像在做梦一样，她以为这辈子他们再也见不到了，他恨死她了。
　　好久不见，向宁，你好吗？
　　2024年7月20号，周六，上午10点。
　　这个时间点，姜半夏原本会是在别墅赶工，但是因为小爱的遇害，公司群发布通知，让所有员工10点钟在公司集合，警察要来问话。
　　大家的表情都很悲伤，所有人都坐在休息区等着被叫去会议室。
　　姜半夏注意到斜对面坐着的David似乎有些心神不宁，整个后背湿了一大片。
　　周向宁没有来，因为已经在警局录过口供，接着办案人员让他带着他们去乔安的住处搜查，因为在警局，乔安至始至终一言不发，看到周向宁的身影出现在讯问室，乔安几乎是猛扑过去，抱着周向宁，浑身发抖，一个劲地重复说着自己没有杀人。
　　不一会儿，轮到姜半夏了。
　　会议室里，姜半夏第一次看到警察，她很紧张，连走路都同手同脚起来。
　　“你最后一次跟李小爱通话是什么时候？”
　　姜半夏“咯噔”一下。
　　她坐在那里，双手抠着衣角。
　　“今天早上5点07分……我跟小爱通过电话……”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清白”，但是过于紧张的她根本吓坏了，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是因为她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是那么“极具嫌疑”。
　　肖照波和小林相互看了一眼彼此。
　　姜半夏注意到这一幕，是啊，这个时间点打电话，实在……不正常，任何人都会好奇她跟小爱的通话内容。
　　姜半夏深吸一口气，她挺直身子，将小爱在电话里，最后莫名其妙对她说的那几句话，交代出去，但她隐瞒了“前因”，包括那些短信，U盘的事。
　　肖照波和小林安安静静地听着，二人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姜半夏说完，毕恭毕敬地坐在那，俨然读书时代的三好学生一样。
　　肖照波原本倚靠在窗台，下一秒，他转过身。
　　“在李小爱的家中，我们没有发现她的手机。”
　　“哦？是吗？”姜半夏眼睛发亮，语气中竟带着几分十分不合时宜的雀跃，因为她的心理第一反应是“太好了，这样一来，也许她跟小爱发的那些短信警察就不会查到了，U盘的事情也不会被发现，这样的话，向宁就会安全了。”
　　姜半夏没有察觉到，她的这一举动让肖照波对她产生了怀疑。
　　“你认识乔安吗？”小林转动了一下圆珠笔。
　　姜半夏点了点头，没了刚才的生机，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般，耷拉下脑袋。
　　“嗯，我知道她，但并不认识。”
　　“哦？这是什么意思？”
　　“她是我未婚夫的前任。”姜半夏抬起头，对上肖照波的注视。
　　姜半夏怯怯地开口问道：“难道……是她杀了小爱？”
　　“她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过节？”肖照波立即追问。
　　姜半夏摇摇头，将双手靠在桌边，交叉抱拳状，以此缓解紧张和无力。
　　“我不是很清楚，其实我来这公司才三个多月，我入职的时候，乔安已经离职了，我跟小爱在工作上没有太多的交集，也从未听她提过乔安。”
　　“哦？没有交集，那你觉得李小爱在遇害前，特地给你打了那一通预警电话，这意味着什么呢？TA回来了，不要告诉任何人我们联系过！拜托！不然会有更多人要无辜受死的！”
　　姜半夏一脸茫然，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真的无从知晓。
　　“姜小姐，麻烦你再仔细回忆回忆，有没有什么地方让你觉得不对劲的，统统可以说出来，李小爱口中的那个TA，你觉得会是谁？根据我们掌握到的信息，李小爱单身，住处也没有跟人同居的迹象，还有她说‘会有更多人无辜受死’是不是代表已经有人死了？你认识的人当中……近期有没有突发意外死亡的或者失踪的……”
　　肖照波一边遣词造句，一字一句斟酌着问着，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姜半夏的面部表情。
　　姜半夏听着听着，她交叉握在一起，放在桌沿边的手一阵发麻，她的眼神有些迷离，因为她想到了那个录像视频，那地上的一大滩血迹，周向宁逃离房间的模样……
　　她用尽全身力气保持着镇静，对上肖照波冷冽的眼神，沙哑地回答：“对不起，肖警官，我真的不知道。”
　　问话结束之后，姜半夏离开会议室，去叫下一个人进来。
　　肖照波盯着空荡荡的门口。
　　“她肯定隐瞒了什么。”
　　“怎么讲？”小林看向肖照波。
　　肖照波走到姜半夏原本坐的位置，右手食指敲了敲桌沿，只见那上面，一道清晰可辨的因为出汗太多留下的手印。
　　“看到没？她出了不少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