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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蛊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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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一行人从各自为一路,变成了声势浩大的一群。大概过了一两柱香不到的时辰,他们便出了林子。
没有树荫的遮蔽,日头变得有些炽烈,众鬼也纷纷躲回了扇子里。不远处有高高低低的房屋伫立,再远些便没了,这一处,只有这一个村子。
这村子,小得很,在村口一望就能一览无余。原本刚出林子时还日头正烈,如今到了村口却发现,这村子不知什么时候飘来大朵乌云,投下的暗影直接遮住了阳光。
没人出来劳作之类的,家家户户的大门也都紧闭,苏满月的扇子动了动,扇子里的宋广出声了:“这里阴气真重。”
约莫又行了一段路,那领路的大汉将苏满月带到一处供人休息的棚子下,讪讪道:“天师您在此处等等,我先回家放好家伙什。”
那大汉说完,背着弓就朝其中一间大门紧闭的屋子走去。
苏满月不置一词,她低头看着简陋的棚子中央,那放着一张桌子,桌上布满了沟壑,但却不是因为岁月所致。
因为那上面,是人为所刻的符印,生硬的笔法,暗红的痕迹。她手抚了上去,用手捻起一点木屑,随后又撒了回去。
这应该,是血迹,这个村子怎么还会画招魂符?
她还在沉思,就听到又杂沓的脚步声朝她走了过来,夹杂着女人和男人的争辩声:“你怎么不把人请回来,既然是天师,那肯定有些本领......”
“我也怕啊,张道士刚死,我还得去报个信,放她进家门,你一个人不怕?”
这样的对话,在迎头对上苏满月的时候就停止了。
刚刚的那名大汉,带着一名女子又过来了。女子皮肤稍显暗沉,但是面庞又看着十分明艳美丽,虽然穿着一件棉麻的裙子,但四周边角都用丝线勾了简单的花纹。
挽了发髻,还插了根玉簪子,除了肤色能和这大汉沾上一点边,其余怎么看都有些格格不入。
个子看着娇小,但是从刚刚两人的对话中,能感受到她绝对是一个爽利的性格。
此刻她正一脸热情,走到棚子里,对苏满月道:“我那家子不懂事,每次来客也不知道招呼,天师不要见怪,如果不嫌弃,就去我家喝杯粗茶吧。”
她的这句话,一瞬间就冲掉了大汉的行为。一脸的笑容,让人无法拒绝。
苏满月点了点头,那大汉的妻子更是心花怒放,连忙代替了大汉的位置,在前面给苏满月领起路来。
那大汉凑到她身边小声嘀咕:“你怎么都不先问问,直接往家带?”
妻子柳眉一弯,手朝大汉手臂使劲拧了一把,道:“问问问,一看人家那姑娘的样子,就算不是天师也是哪家的贵女。就你,听那道士一句话,就跟人进林子要打要杀,我在家里差点急死,你要是想死了,就直接先和咱离了,别整得我还要当寡妇。”
那大汉显然并没有被拧痛,但也一脸委屈巴巴道:“我错了娘子,下次不敢了。”
苏满月在后面跟着,随着他们夫妻二人进了门。
入目一扫,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陈设,一张吃饭用的桌子,几根木凳,一些垒在台面的碗筷被分门别类放着。
大汉娘子示意苏满月坐下,好给她倒杯茶水喝,细看之下,只觉这凳子也很新颖,因为它被人精心铺上了一层棉布,说它简陋,又不太简陋了。
茶水用一个简单的碗装着,苏满月笑了一下接过。随即她侧首看着窗台上,一个泥瓶中插着几支开得正好的野花,为这个家又增添了些许美丽。
随后大汉和他的娘子也坐了下来,那名貌美的娘子先是自己倒了碗水一饮而尽,又给大汉倒了杯水,推到他面前,示意他喝茶别说话。
也不磨叽,直接就开了口,问苏满月:“姑娘是天师吗?”
苏满月道:“不是。”
“可你的同伴说你是天师,而且你的本事....”大汉话没说完,觉得事情不简单,立马跳了起来,准备拉着妻子就跑。
苏满月继续道:“学过一些皮毛,倒不是专门守正辟邪天师。”
妻子一扯了,将立到一半的大汉扯回了凳子上。
“不是说还有同伴吗?”试图扯开话题的妻子问道。
苏满月一笑,眼神如月色一般沉静:“你们看不到他们。”
两口子对视一眼,大汉点点头,证实她说的话不假,毕竟隔壁屋的赵老四,好像就是被那玩意附身的。
妻子朝大汉的身边挪了挪,神色有些不自然道:“天师们偶尔手里有些小鬼,也是正常的。”
苏满月却摇了摇头,目光移到他们身后:“不是小鬼,他死时已有妻室。”
宋广正站在那大汉身后,时而叉腰时而展臂,果然越往西川走,他就越兴奋。
八卦之火瞬间冲淡了她的恐惧,听苏满月这么一说,那貌美的娘子先是一愣,随即问道:“那他死了,娘子怎么办?”
宋广曾经所说,阮娘不会另嫁,只会痴等他回去,苏满月沉吟片刻,回道:“等他回家。”
貌美的娘子眼神中急切,又问道:“他娘子知道他已经...死了吗?”
苏满月正要答她,却有听她叹息了一声,“既等他,怎么会觉得人死了,恐怕是一直坚信还活着。”
这话,倒也在理,也是苏满月从未设想的方向。
突然愁思上头,美貌娘子又是一口茶水一饮而尽,“若是我家这口子死了,我决计是不会为他守寡的。”
大汉啊了一声,没想到怎么就说到了自己身上,他立马拉住自己娘子的手,五大三粗的形象却偏偏撒起娇来,“娘子,我要是死了,你就....你就改嫁吧。”
他娘子将手一抽,眨巴眼睛道:“那是自然,你还指望我为你守寡,立个贞节牌坊不成。”
大汉更是一脸委屈了,又拉住了他娘子的手道:“娘子,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守寡的。”
“我还没死,你都已经开始肖想第二个了?”大汉的娘子柳眉一扬,似乎打算上手,没想到被手被大汉提前抓住了,挣脱不开。
“不,如果你死了,我就殉情。”大汉的情真意切,听得他身后的宋广一阵恶寒。
不过他娘子倒是十分受用,冷哼一声,也不抽手打人了。
苏满月的目光落到那女子身上,神色平淡道:“我们还是说说这个吃心的妖怪吧,我想我知道那是个什么妖怪了。”
大汉问道:“什么妖怪?”
苏满月道:“你可曾听说过:蛊雕。”
那大汉挠了挠脑袋,疑惑道:“蛊雕?”
苏满月却不理他,目光和大汉的美貌娘子对上,似乎是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他娘子神色有一瞬间凝固,看向苏满月的眼神充满防备之色,全无最初的和善。
苏满月笑道:“蛊雕,是一种专门食人心的妖怪,它有一个本领,就是会发出婴儿啼哭声蛊惑人前去,然后再将人吃掉。”
那大汉一惊,随即问道:“可我们村中这个,似乎不会用这个法子杀人。”
苏满月缓缓道:“那是它早期并未开智时的手段,后来蛊雕发现人的身体中,人心才是最精华的,所以又改了只吃人心,吃的人心多了,开了智也能幻化出人形了。”
大汉更是惊恐万分,化成人形,岂不是辨无可辨?
苏满月继续道:“不过这个妖怪不能长时间离开水,应该是栖息在水泽之中,你大可想想,你们村附近,可有什么较大的水源地?”
那大汉细想,却不曾想到哪里有些什么水源,他们吃水都是自己打井,那蛊雕难道还能住在井里不成?
苏满月道:“或许化成人形的,已经不需要日日呆在水里。”
“天师姑娘,你可要帮我们除掉这个祸害,我们村里已经死了二三十个人了。”那大汉握着他娘子的手,一脸紧张地望着苏满月道。
“为何不选择离开这里?”
那大汉道:“若是再抓不住,确实要离开的......”
没等他继续说下去,门外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有人欢呼雀跃大声道:“抓住了,抓住了,老许快出来。”
话音伴随着敲门声,大汉立马站起来去开了门。只见之前的几个熟面孔一脸欣喜,对着大汉道:“我们果然是误会了那姑娘,咱们几个回来后,路过李家那小子屋外,就发现了一个黄袍子一闪而过。”
苏满月也站了起来,外面几个大汉一看有人,凑前一看,发现是她在屋子里,纷纷有些不好意思,对着她一个劲道歉。
老许看苏满月似乎想听,也让开道让她一并站着,随后问道:“然后呢?”
“我们寻思不对劲,悄悄绕到了屋子后面,正好看到那小病秧子正在煮东西,你猜猜他煮的啥?”
老许道:“煮的啥?不会是人心吧......”
“没错,他从锅里捧了个人心出来,被我们几个当场逮了,还在他房间里搜出来一件道袍,和之前张道长穿的一模一样。”
苏满月问道:“煮人心被你们当场抓住了,如今人呢?”
那大汉一拍脑袋,“哎,就是让你们去看呐,人都捆起来了,害了这么多人,村长说,等会直接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