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潮湿》达斯里

14、老派约会

　　尚微淇休息够了之后开始打量这个房子，发现这个房子就跟韩沉奕描绘的那样。

　　窗外树景有四季之美，房子周围没什么邻居，因为房子都隔得很远，回家的路只有一条，这几天下雨，路上都见不到人。
　　家里的冰箱有很多新鲜食材，她做饭水平一般，能吃就行，但韩沉奕很挑剔，所以承担了家里大厨的任务。

　　她对韩沉奕的感情既复杂又纯粹。
　　爱上他之前容易瞻前顾后，总爱幻想要是他不喜欢我，他拒绝我该怎么办？要是那样我一定没法面对他的。
　　爱上他之后就变得很贪心，很执拗。总是追问自己，他怎么就不能喜欢我，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分开？

　　韩沉奕敢为她疯，她就敢跟韩沉奕赴汤蹈火。
　　这座建在郊区的小别墅，是韩沉奕精心准备的世外桃源。
　　家里的一切都是韩沉奕的心甘情愿，就连握在手心的钥匙都像在对她说：“商商啊，你什么都不用做，我自愿成为你的囚徒。”

　　韩沉奕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基于对尚微淇的偏执，这栋房子已经准备了好久，他甚至想过，如果尚微淇跟他没有结果，如果她另有爱人，在她跟别人的婚礼上，当神父问她愿不愿意和对方结伴到老的时候，他要站出来说不愿意，他要撕下亲属的胸花去拉着尚微淇逃跑。

　　不管她愿不愿意，将她一辈子困在这里。
　　得不到她的心也没关系，她只要在我身边就好。

　　韩沉奕真的这么想过，并一直在准备。
　　只是到了今天，他看着尚微淇在这间屋子呼吸，悄无声息愈合所有的伤口，看向他的眼神全是满足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从不是为尚微淇准备的圈养地。
　　这应该是一个新的开始。

　　他喊住尚微淇：“商商，要跟我约会吗？”
　　尚微淇看这窗外的绵绵细雨，问：“下雨天能去哪？”
　　韩沉奕拉上窗帘，牵着她手说：“谁说家里不能约会？”
　　“要做什么？”

　　韩沉奕才想起，他几乎没有正儿八经跟尚微淇约过会，约会要做什么？
　　“吃饭、电影、散步、聊天。”他问：“是不是很老套？”
　　尚微淇点头，“老派约会之必要……”
　　“什么？”
　　“说我很满意。”

　　韩沉奕去准备食物，烤了尚微淇喜欢的珍珠蛋挞，切了水果，调了两杯低度鸡尾酒，煎了牛排。
　　尚微淇在一旁给他打下手，两人配合默契，很快就弄好。
　　坐在影音房里看《沼泽深处的女孩》，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她突然说：“韩沉奕，如果你敢背叛我，我就杀了你。”

　　她很认真，韩沉奕却丝毫不觉得可怕，只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不爱我了，我会把门锁换掉。”
　　“不准我再回来了？”
　　“是不打算让你走。”

　　春节那几天假，尚微淇跟韩沉奕几乎形影不离，两人像新婚夫妻一样出门散步，他们真的养了一只鹦鹉，韩沉奕每次进门都说“我回来了。”
　　那只鹦鹉没有反应，他就会凑过去瞪人家，“快说欢迎回家。”
　　教了几遍没反应，尚微淇只好开口：“欢迎回家。”

　　韩沉奕没脾气地笑了，“是不是要加个称呼才好？”
　　尚微淇营业式微笑：“沉奕哥哥，欢迎回家。”
　　她怎么会看不穿韩沉奕的小心机，但就是不愿意如意，韩沉奕将她托起来放在桌上，撑着两边说：“不是这个。”
　　尚微淇替他拆掉领带，漫不经心地说：“你爸妈不管吗？”
　　“不管。”他说：“不然你以为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尚微淇盯着他那双眼看了会，问：“什么条件？”

　　韩沉奕不得不承认，尚微淇是一个很敏锐的人，她看起来沉默寡言，其实心里什么都知道，“没有。”
　　“撒谎。”
　　韩沉奕头垂在她肩膀上，“也没多大的事，爸爸要我去德国，同意我带你去。”他转头看她，“反正你也辞职了，跟我一起去吧。”

　　看来韩父是真的妥协了，不晓得韩沉奕用的什么方法，但他似乎总有这种能力将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
　　尚微淇却说：“我去不了。”
　　“为什么？”
　　“节后我要去明川和那里上班。”她看着地板，声音很轻，“她投资了一个娱乐公司，邀我过去做模特。”

　　韩沉奕也是一个敏锐的人，“代价是什么？”
　　“没有。”
　　“撒谎。”韩沉奕笑着叹了声气，“我比你要更了解明川和，她要什么？”

　　尚微淇发现韩沉奕在某些时刻跟自己越来越像了，说话的语气，追问的表情，甚至想的事情都一样。
　　这世上或许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跟自己相似的人了。

　　“要我手里东风建设那5%的股份。”尚微淇很平静地将这个炸弹扔了出来，即使她知道，东风建设被韩氏收购之后，这5%的股份已经没有作用了。

　　她去找明川和的那一天，是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她在想，如果韩叔叔拿韩沉奕要挟她，要她必须离开，而她又不愿意的话就一定要找条退路保住自己，并不让韩沉奕为难。

　　当时明川和有些难以置信，反复打量着她，想不明白她这样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到底是怎么敢跟韩氏集团作对的，找到她这里来竟然真的是因为害怕跟韩沉奕的事情曝光，让韩沉奕备受议论和指责。

　　明川和“呵”出声，为韩沉奕这份好运，“韩沉奕值得吗？”
　　尚微淇点头，明川和说她真是个恋爱脑，“尚小姐，看来九年养育之恩真的能在你这里抵过抢夺家产之仇。”她只是抬了个手，秘书就将早已准备的文件摆在尚微淇面前，全部看完之后尚微淇是真的细思极恐，可她永远都是将害怕不展露外人面前的，她更冷静了，“明小姐，你或许低估了我的想法。”

　　尚微淇说：“我父母去世之后，我的叔伯都想分家产，我当年还小，没本事守住这些东西。但我并不是什么好人。”她那张脸因为冷静而显得有些肃杀，“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韩氏收购了东风建设我只会拍手叫好，没经过我同意又怎样？”
　　尚微淇微微笑着，“韩沉奕亲手替我了结那些豺狼，我拍手都来不及。”

　　明川和摇摇头，尚微淇将这些文件撕成两半，“明小姐，你还是不太了解韩沉奕，想要跟从韩氏嘴里叼肉不是联姻就能高枕无忧的，要我告诉你韩沉奕的弱点吗？”
　　明川和洗耳恭听。
　　“我。”尚微淇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笃定这件事的了，就是突然有一天意识到，韩沉奕跟她是一样的。

　　明川和真的被她的坦率说服了，她走到尚微淇身边，一下一下把玩着她的头发，笑着说：“真是可惜啊，你竟然喜欢韩沉奕，我比韩沉奕还有钱一点，难道姐姐会让你为难吗？”
　　尚微淇抬头看她，挺真诚地问：“跟你和跟韩沉奕有什么区别？”
　　明川和哑口无言，别说尚微淇跟她不一样，就是一样，她未必能做到韩沉奕这个地步。
　　尚微淇挥开她手，“韩沉奕能为我疯，你能为我做什么？”

　　明川和自知说不过她，摆手投降，“还是告诉我你要我做什么吧。”
　　“让我在你手底下做事。”她说：“你出面，我就不用被送走了，韩沉奕也不用被拿捏。”
　　韩氏总要顾及明川和的面子，两家联姻不成利益还在，要一个尚微淇不是什么大事。

　　明川和鼓掌，提醒她，“那你能给我什么？”
　　“明小姐，你应该问你自己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明川和笑了起来，“你怎么不装一下啊，这显得我很急功近利啊。”她挥退秘书，“那我就直说了，我要你手里东风建设的股份。”
　　“我手里股份已经形同虚设，你不亏吗？”
　　“亏啊。”明川和笑说：“但我已经夸下海口，要给你一个奸情价了。”

　　韩沉奕听完尚微淇的坦白后沉默了很久，他是在意外，原来尚微淇早就在为他们的未来打算，哪怕在得知自己分裂了东风建设也选择站在他这边，她甚至连一个理由都没有问过。
　　“你知道你手里那5%的股份现在值多少钱吗？”韩沉奕轻叹一口气，笑得无奈。
　　“什么意思？”

　　韩沉奕摘了眼镜扔在一旁，捏着她下巴说：“当年你叔伯想要分家产，对你不太好，我想把你接到我身边来。当时我跟在爸爸身边学了不少东西，他突然我去做一个收购案，作为交换条件，成功了的话就把你的监护权一并拿过来，我同意了。”

　　他说得很认真，才发现，原来向她坦白也不是什么难事，“结束之后我才知道……我对你犯了大错，我不敢告诉你，并且希望你永远都不要知道。我不是你想的那样好。我想你真的不能一无所有，所以就自作主张将你手里5%的股份折兑成了一笔钱，在你成年后替你开户买了保险，”他也说不出来里面有多少钱了，“改天你自己去查查看吧。”

　　尚微淇是万万没想到，突然跳下来，韩沉奕捂着下巴说不出话，尚微淇吓一跳，“你怎么不早说？”
　　“以前想等你结婚的时候再告诉你。”他说：“你越来越好，会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家，我做不了你爱人，还可以做你哥哥，我就想，那不管怎样也要为你撑腰，到时候再给你添点嫁妆，警告你爱人，如果敢对你不好，我就会抢走你。”

　　“以前，你不打算告诉我吗？”
　　“以前也不知道你爱我啊。”韩沉奕微微笑着。“我也不想吓着你。”

　　“那我现在不是亏大了。”尚微淇捶了他几拳。
　　韩沉奕抬着下巴笑：“没事，你那点股份就算给到明川和也没用。”
　　“那明川和还真是大方。”交个朋友这么大手笔。
　　“你下次不准再见她。”想起她说要在明川和手里做事，韩沉奕又改口，“私下不准见她。”
　　尚微淇笑个不停。

　　韩沉奕的眼神逐渐变得柔和，他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以前总在期待下雨天，只有打雷的夜晚才能明目张胆地抱着尚微淇。
　　现在不用，只要爱她就行。

　　两个人的家里有她的痕迹，冰箱的食材在消耗，红嘴鹦鹉满屋子飞偶尔会落在她肩头，一起看过的电影被她整整齐齐码在墙头，被窝里有她的害怕也有她的安心。
　　体温骗不了人。

　　韩沉奕觉得这才是活着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