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手机的主人》芝士酱油捏捏

1、启示

　　约翰写信给亚细亚的七个教会。但愿从那昔在、今在、以后永在的神和他宝座前的七灵，并那诚实作见证的，从死里首先复活，为世上君王元首的耶稣基-督，有恩惠、平安归与你们！他爱我们，用自己的血使我们脱离罪恶，又使我们成为国民，作他父神的祭司。但愿荣耀、权能归给他，直到永永远远。阿们！
　　——《启示录》
　　开始游戏。
　　一睁眼即是漫天黄沙，风滚草滚动着，沙子吹上脸吹进鼻子。
　　头还很痛，什么也想不起来。
　　什么鬼地方……
　　她脱下外套包住脸，露出点缝眯着眼看世界，在漫漫荒漠中看见了一对母子。
　　她朝着这对母子走过去。
　　“你们好，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叶舒特将军的领地，也是离神最近的地方。”
　　这两人说话不像活人，异口同声的。
　　母子穿得和难民一样——衣服就是一堆堆叠的脏布破布，脸也埋在这种破布里，只露出一双眼。
　　不知道为什么这双眼睛，一直看不清。
　　但她能感觉到这双眼睛一直盯着她。
　　她穿着红色皮夹克外套，里面是一件印花衬衫，下身是牛仔长裤和黑色短靴。
　　每一件都价格不菲。
　　“预言说，神会降临此地，您大概就是与神有关的人。”
　　“跟着我们，”这位母亲说着，拉着她的手。并且还示意十几岁的儿子，站在她前面替她挡风沙。
　　她几乎忘了一切。
　　“您怎么称呼？”
　　她头很痛。
　　但是她的嘴动了，两片唇张开，仿佛这瞬间嘴成了别人的——
　　说了一个她不知道的词。
　　“奈赫尔。”
　　说来真奇怪，她明明长着一张亚州脸。
　　名字却来源于拉丁语。
　　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不过她也不想管了。
　　毕竟她头还痛。
　　她朦胧地听见这对母子说着什么，他们的话语席卷在风沙中——
　　“Das Ding in der Hand von General Jethroat hat die gleiche Farbe wie ihr Mantel und sieht aus wie”
　　“Ja, wahrscheinlich, weil sie eine g?ttliche Gesandte ist, stammt General Jethroats Zeug auch von Gott.”
　　眯着眼隐约能看见四周枯黄的杂草，沙尘还不停歇的呼啸着，成片的荆棘丛被吹得摇晃。
　　在说什么?
　　叶舒特将军有神的礼物？
　　等到了村里安定下来，她发现沙子灌入衣服里，也弄进了发丝间隙——一头卷发是沙子天然的藏身处。
　　水资源是稀缺，她勉强用干毛巾擦擦身上。所幸沙子也没有水分，一擦就掉。
　　只是身上难受。
　　不过也没有办法。
　　这里连喝水都要小心。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荒城，她凭感觉确信自己一次都没来过。
　　但同时又感觉到意外的熟悉。
　　奈赫尔喝完一杯水，用时不到十秒，甚至想要再来一杯。
　　但是她没有再要。
　　这对母女，还有那些村民身上，没有活人的感觉。
　　他们的表情和语气。
　　都像ai。
　　毫无人类的生气。
　　村民看着她，聚在一起低声碎碎念。
　　“Glaubst du, sie kann das Geschenk des Gottes von Jethroat reparieren?”
　　“Sicher. Sie sieht auch g?ttlich aus.”
　　什么我能不能修好神的礼物？
　　她还头痛，听见他们碎碎念的声音莫名烦躁。
　　在此处休息没有休息多久，便被一辆早期内燃机汽车送往那位叶舒特将军的所在。
　　车门的窗帘士兵不允许拉开，奈赫尔感受着一路颠簸逐渐变至平稳。
　　士兵也是一双木偶般的眼神，只有间隙时的眨动提醒她，他们是活人。
　　这其实有点可怕。
　　等到下车。
　　面前是一座巨大的灰色石质建筑，宏伟的大门不需要多余的装饰，大门两侧站着衣着齐整的哨兵。
　　也是一样，木偶一般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还都看不清脸。
　　巨大的阴影笼罩着奈赫尔和这些士兵。
　　总感觉这些看不清脸的哨兵一直盯着自己。
　　但不得不说，不知道为什么，一路上碰见的这些身材士兵一个比一个辣。
　　这种小惊喜无异于你去图书馆自习，结果发现前台居然是一个辣到爆炸的帅哥。
　　车里那几个士兵带自己进门，领路的还有一个金发美女，也超级辣。
　　但就是感觉这些人看着好怪。
　　他们迈着每一步都相同的脚步，说话是每一个词都是相同的语气。
　　其实这真的很吓人。
　　他们带自己来到一个写着“Büro des Generals”的地方。
　　看不清脸的领路士兵轻敲两下门。
　　而里面却传出来一个活人的声音——
　　“进来。”
　　士兵开门，奈赫尔进去，里面有一扇对着阳光的窗开着。
　　这光直射她的眼。
　　经过一路上的灰暗，见到这样浓烈的日光，她只觉得睁不开眼。
　　她眯着眼目光下移，手撑在眼睛上方遮着。
　　只是看见一双考究的黑色军靴在桌下，同样黑色的裤腿剪裁格外利落。
　　还有地毯，棕色的印花地毯中心最夸张的图案，就在那双脚下。
　　这双鞋的主人见状，起身拉上背后的窗帘。房间的光顿时被冲谈，她睁开眼放下手。
　　目光上移，不再收敛。
　　于是，她将这位叶舒特将军尽收眼底——
　　他有着一副东西方混合风格的容貌。
　　制服坚-挺合身，每一处都有着利落的剪裁，昂贵的衣料在光与影的转折处演绎华美。
　　身高很高，少见的长腿，苍白憔悴的面容。
　　从衣服就能看出这个社会的等级。
　　这位叶舒特将军看着十足的年轻漂亮，却有着和年龄不符的一头花白头发，在脑后束起一段葡萄辫。
　　这位叶舒特将军的扣子是金的，不像引路的士兵是铜制。
　　他抬手示意自己坐在对面，奈赫尔礼貌微笑一下，对方看见她的微笑一愣神。
　　而后他也微笑着回应。
　　仿佛很久没有笑过，他操纵面部肌肉微笑时看着很不自然。
　　是那种生疏的不自然。
　　“你是从外面来的吗？”叶舒特问她。
　　“大概吧……我不清楚……”
　　“嗯……这样……”他拿起桌上的一支钢笔，椅子转向面对侧面墙体上的窗，他看着那扇窗后的景色。
　　“我听他们说，你什么都忘了——是这样吗？”他又将椅子转回来，面对着她。
　　“是的。”
　　“啊，好的。”他听见这个消息，沉默几秒，手下意识去碰自己内侧口袋，他应该放了东西在里面。
　　“我把你的住处，安排在了我隔壁——待会我带你去。”叶舒特闭眼揉揉眼睛，把一对铜钥匙给她。
　　“我先把钥匙给你。”
　　“谢谢。”奈赫尔接过。
　　他想了想，从抽屉里拿出一块用纸包好的奶酪，从桌上推给她。
　　“哈哈，请你吃个零食 ——以后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哇塞，好的。”奈赫尔迫不急待打开包装塞嘴里。
　　他看着她笑一会。
　　“你还没有吃饭是不是，哈哈哈哈，你看着好饿——你要不先去吃饭，你出去左拐一直走就能看见餐厅，不过我们这里伙食没有那么好。”
　　“那我先去吃饭，等下找你。”奈赫尔笑着起身。
　　“吃完饭记得来这里找我。”叶舒特抬脸，挤出笑来，配上那憔悴的面孔显出几分神经质。
　　他的头发原本是黑色的，眉毛和睫毛还是漆一般的黑。
　　他的眼皮很薄，眼下又是一团青紫的黑眼圈，在某些地方甚至能看见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那漂亮的眼球却亮的出奇，水莹莹的，颇像是刚摘的鲜荔枝。
　　嘴唇也薄，颜色却浅的很——不健康的颜色。
　　走出办公室，奈赫尔前去餐厅。
　　在奈赫尔走后，叶舒特拿出放在怀里的红色翻盖手机，这手机用着丝绸和棉麻包着。
　　他拨开外层的棉麻和丝绸，望着开不了机的红色翻盖手机。
　　手机被小心保护着，红色依旧鲜艳，除了几条能证明岁月变迁的划痕——看着像是新出厂的手机。
　　厨师是一个臃肿的大胖子，肚子大得出奇，皮肤发青，像一只癞蛤蟆。
　　和那些士兵一样看不清脸。
　　他用着那肥胖且全是皱纹的手使着铁夹子，夹起一块冰冷粗粝的面包来。
　　奈赫尔拿着坑坑洼洼的铁盘子去接。
　　“你要拿热水泡吗？热水壶在那个铁架子那里，泡一泡面包不然很硬。”
　　“啊啊，好的谢谢。”
　　奈赫尔把盘子放在黑腻腻的桌上，转身拿了一样崎岖的碗，去接热水。
　　她把面包撕成小块在水里泡得湿叽叽，再用并不光鲜的叉子拾起一块放嘴里。
　　面包像是湿透的海绵，一咬就迸出水来，里面还含-着不少沙子。
　　连同这个热水，都是一股怪味。
　　她拿出叶舒特给她的奶酪，还剩半块——但老实说，这个奶酪也是相当难吃。
　　可是一和这个面包相比，就是珍馐美味。
　　她一口面包一口奶酪吃着，饥饿将其提升至可怕的高度，吃完甚至感到了满足。
　　她起身把碗放至洗消间，走时将跑至视线前的刘海往后一抓，一头干燥卷发里还含-着沙粒。
　　鲜艳的红色夹克在黑色和灰色的服装中格外显眼。
　　她敲了两下门，走进叶舒特的办公室。
　　办公室门口不知道为什么站着两个士兵。
　　他本来还在低着头工作，一看见她进门，就放下手中的钢笔。
　　“饭菜是不是很恶心？”他脸上浮现出那神经质的笑，说着拿出放在怀里的包裹，亮出里面的手机来。
　　“啊？这个，这不是手机吗?”
　　“是啊，你说对了。”叶舒特惨笑几声，迅速掏出放在腰侧的手枪对准她，脸上的笑被一种狠厉的神色代替。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给我修好它。”
　　奈赫尔下意识举起双手，“啊？我不会啊！”，她又想起来门口的士兵，原来是为了防她。
　　“那既然这样，你只好去死了。”
　　他把枪的预扣拉上——
　　“好好好，我修，我修还不行——”奈赫尔急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面部又好似抽搐般的不受控制，她僵笑着，“不过需要的时间还有点长，我现在想起来的并不多。”
　　好吧，一开始就应该注意到门口的士兵。
　　而且他那个时候没有拉预扣，如果从窗户那里跳没准还有逃生的可能——不，这样也不行，四周都是士兵——
　　“可以，你休息一下，待会我们就开始。”叶舒特放下枪，“你也别想搞什么小动作，我在你吃的奶酪里放了东西——你一天不吃解药就会死。”
　　这个什么高科技？
　　奈赫尔诧异着，不过她已经懒得思考这件事科不科学，一路上发生的不科学的事情多了去了。
　　叶舒特叹口气，“你先在这里坐着等我一下，我把报告都看好再和你处理手机的事，书可以拿去看。”
　　他伸手指了指房间左边的一面书架——由红木所制还漆了漆刷了蜡。
　　她走进，脚下的地毯软软的，书架上的书几乎都是专业类书籍。
　　《未来形而上学导论》，《法哲学》，《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还有大名鼎鼎的《纯粹理性批判》放在最显眼最好拿的位置。
　　吸引她目光的还有放在最顶上最旧的书籍——都是克尔郭凯尔的。
　　像是《非此即彼》，《恐惧与战栗》，还有《致死的疾病》，上面都布着陈旧的阅读痕迹。
　　但是很干净，没有沾上一点灰。
　　放在最下面的都是一些小说，像是《其主之声》，《喧哗与骚动》，《局外人》，《华丽缘》，《子夜》，《伊豆的舞女》，《热风》。
　　好强的割裂感。
　　主要这些还都是自己看过的……
　　为什么《伊豆的舞女》可以和早期内燃机汽车出现在一起？
　　逆天。
　　奈赫尔拿了一本《华丽缘》想要打发时间，目光止不住得往他手边上的那个手机飘去。
　　红色的翻盖手机，好古早的款式。
　　等一下。
　　一段回忆出现在了她眼前，似真似切地放映着。
　　自己以前也买了这个手机，是高中期末考试第一名的奖励。
　　爸妈对自己管的严，不让自己用智能手机。
　　所以买了一个翻盖手机。
　　和这个一模一样。
　　不过这个手机当时社交媒体上很流行，因为很好看。
　　很多人买来跟风，而且这个手机也不贵。
　　叶舒特放下笔，把一堆文件理好，放进抽屉的同时给抽屉上锁。
　　“走吧，”叶舒特起身来到她身边，这时候她被笼罩在他的阴影里——
　　叶舒特，是真的很高。
　　他那一头头发真是又粗又硬，浓密且蓬松，就是有点太干燥。
　　当他背对着自己打开门时，又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这么粗的葡萄辫。
　　她被叶舒特拍拍肩膀，接着他叫她走。
　　走廊天花板上面画着上帝的七个创世纪，墙壁上却挂着历代将军的画像——
　　除了办公室第一张叶舒特的画像以外，都看不清脸。
　　进了房间后，叶舒特戴上口袋里的黑色皮手套，也给了她一份手套。
　　接着才拿出放在怀里的手机。
　　他叫她先戴上手套再拿这个手机，手机看着和新出产一样，上面就是有几道划痕。
　　拿在手上小小一个，很不习惯。
　　打开壳子大致看看内部 ，该有的都还有。
　　她初步判断，先确认这个手机就是没电了。
　　希望电池还好。
　　不然还要再造一个电池。
　　她在检查手机时，他突然喃喃道。
　　“nihil，你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这不是你的真名吧？”他回头看她，她看他浓密的长睫毛，更衬得眼睛漂亮动人。
　　面中那颗小小的黑痣，像是钻石一样点缀在他脸上，闪耀着远高于自身大小的克拉亮度。
　　“哈哈，你没必要对一个修手机的牛马这么关心吧？”
　　他没有说话回应，就是笑一下，摆弄一下桌上的摆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