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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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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时分,夕阳的余晖笼罩小院,一阵脚步声渐近柴房,门扉被打开,一阵灰尘被卷起。
“咳咳。轩哥,快些把她抬上车吧。”榴珠的声音传进柴房。
她旁边的男人一言不发,只默默架起王绫慈,将她扛出柴房,轻轻丢进一辆驴车的车厢中。
车厢空间太小了,只容得下一个人。那男人则坐在驴背上,榴珠坐在车橼上,背靠车壁。
驴子得儿得儿跑起来,颇有些颠簸。
王绫慈被摇得头昏脑胀,她的身子靠在车厢内壁上,转头就是车厢上的小窗,风卷起车窗的帘子,她看见外面热闹的街巷,摆摊的小贩和嬉闹的孩子。
一切的热闹都与她无关。她并非没有想过张口呼救,可她是罪眷,本应在教坊司中,现在出逃了,就被视为抗旨不尊,现在被捉回去的话,就不止被投入教坊这样简单了。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王绫慈苦笑。
驴车很快就到了城门处,被榴珠叫作轩哥的男人将守城的官兵叫到一旁,有些奉承地对那官兵说:“表弟,我这次可真是发财了,等我这次回来,一定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他表弟似乎颇为受用:“表哥不必客气,我当这个官儿不就是为了给你们挣点便利嘛,只希望表哥一路顺趟,早日回来。”
男人嘿嘿一声,又奉承几句,官兵放他出了城。
到城外一处密林后,男人就对榴珠说:“珠儿,你既往西边去,我们就要分道了,我要去的可是南边姑墨城张大人家。”
榴珠似乎低低笑了一声:“好了轩哥,知道你快富贵了,待日后我混不下去了,就去张大人府中投奔你去。”
男人被他哄得眉眼愉悦,榴珠跳下车橼,拿着自己的包袱走了。
又架着驴车行了一段路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男人扯开车厢的厚帘子看了一眼王绫慈,还是跟刚上车一样的姿势,昏睡不醒。
他放下帘子,王绫慈缓缓睁开眼。
这段路实在颠簸,特别是这破烂驴车还嘎吱响不停,这也方便了王陵慈,她一路都在用脚蹭着粗糙的车壁,脚下的绳子不像手上那样紧,车壁的木料很快磨烂了绳子,只剩一丝还连着。
车厢外的男人准备就在这郊外过夜,他在附近找到了些干柴,生起火烤肉,他估摸着明日半天就能到张大人府上,想到张府管事承诺给他大笔银子,他就兴奋得不能自已。
夜色深重,男人想着王绫慈不可能半夜醒了,何况他还用绳子捆住了她手脚,赶了一天路,困倦袭来,他烤着火深深睡去。
车厢里的王绫慈听见外面已没有声音,她小心地将头探出,果然见男人已睡熟,她慢慢跨出脚,还好驴车不大,她跳到地上也没有发出太大声响。
她小心翼翼地向火堆挪去,男人粗重的呼噜声响起,王绫慈的心高高悬着,她背对着火堆,将绳子捆住的手放在火堆之上。
炽烈的火舌燎烧着绳子,也烧着她的皓腕。王绫慈疼得要掉眼泪,也生生忍住了,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一时间,林中只有蛐蛐儿的叫声和火焰炸开的声响。等到她腿都要蹲麻了,终于,手上的绳子也被燎烧得只剩一丝挂着。她双手奋力一挣,终于突破了绳子的禁锢。差点喜极而泣。
手臂传来一丝麻意,她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揉了揉脚,提起衣裙就往东面的林子跑。
才跑出百尺,她就听见一声高昂的驴啼。该死的驴子,这样迟早会把人吵醒。
王绫慈不顾脚心传来的刺痛,更快地向前跑去,周遭一片黑暗,只能听见衣裙划过草丛的索索声响,这片黑暗好像望不到头,她有些力竭。
天上的云气散开,皓月当空,王绫慈看见不远处有一片细碎的光影,她继续往前跑去几步,看清了那是一片湖。
湖面无风,皓月倒映在湖面,湖水静静流淌,唯余蛙鸣。
王绫慈急得跺脚,她左顾右盼,突然瞧见旁边茂密的芦苇荡里有一只小小的乌篷船,她回头看了看密林,隐隐有火把的红光,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立马拨开芦苇,跳到船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