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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只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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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南的某个地方。
刚从著名被称作鱼米之乡的城市出来的时候，李兴旺还有点留恋不舍。
这里的绿水青山多对他的眼睛十分友好。
他顺着山路经过了好几户人家，进去和人闲聊唠嗑的时候，发现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烧制一些陶瓷。
有大有小，李兴旺没忍住拿起一个猪年的小摆件。
圆乎乎白胖胖的，憨态可掬。
猪看不太明白，这陶瓷他还能不明白吗？
李兴旺放回去，弯着腰，饶有兴致的看着架子上其他的的瓷器小玩意儿。
为避免出现上次的失误，这次趁着唠嗑的时候，忽悠到了一个本地人做他的向导。
听说有钱，在屋内的女人急忙的应承下来，说自己一定能给这外来的老板找到猪的。
他坐着等着喝了几口凉白开，这水有种泥土味。
但谁不是泥里长出来的呢。
李兴旺吧唧砸着嘴，继续端着碗喝水。
还真给他拉过来了几头小猪。
答应了做他向导的女人后面跟着几个瘦瘦小小抱着猪的农户，有男有女的，都眼巴巴瞅着他。
看得好像他是什么哪里来的大人物一样——
李兴旺顿顿喝水的动作顿住，手指有些不好意思的蜷缩起来，只好把碗放下，站起来看他们带来的猪。
他举起来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会儿。
都小小的，没看出来那妮子说的大耳呀——
但李兴旺没露出半点疑虑，点了点头，麻利结了款。
他出的价格可能有点高了——
李兴旺摸了摸鼻子，即使是他，也能够从对面几个人惊喜的表情看出这点信息。
左右不是什么事啦。
李兴旺挠挠头，掏着口袋，手指沾了点水，一张接一张数着钱，放在他们手心里。
这个拿到了就高呼一声
“谢谢老板！”
换下一个，又是高呼：
“谢谢老板！”
整的他都要害臊了说真的。
走之前李兴旺被刚刚的向导叫住，怀里塞了几个小巧的瓷器。
他低头一看，正是自己看看瞧了半天的。
“都是自家烧的，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向导是一个肤色暗黄的女人，头发编成了麻花辫甩在后头。
她脸颊两侧是长期晕染着窑火的红，底下是裂开着的嘴，爽朗地对他说道，
“老板喜欢，就带走吧。”
李兴旺看了看手上的东西，又看了看女人。
“这挺精细的，拿去卖钱也不差的。”
女人摇了摇头，“这东西也没人买的。”
李兴旺挠挠头，先把收来的猪放在了后车上。
又跑回来给她留下了一张名片。
“到时候需要再联系。”
他说。
女人看了一会儿名片，没接，摇了摇头。
“已经没什么人养猪了，现在猪难养，好不容易活下来的没几只，基本都自家留着的。今天给老板找的几家，还是缺钱才卖的。”
也是李兴旺的价格够高，女人偷偷看了面前的朴实男人一样。
没想到看着挫，居然是个隐藏的冤大头。
“后面就没有了。”
女人说，眉眼笑了笑，
“到时候应该都是那些大公司的猪了，那都是几百头几百头的出，老板到时候就不愁收了。”
大公司的李兴旺缄默的移开了目光。
他心虚的嘟囔着：
“那外国人的猪，能和咱们本地的猪比吗？”
好是好——那也得能活下来才行啊。
女人的目光亮起又黯淡下来，只好脾气的笑了笑，挥手告别这位面生的外乡人。
李兴旺回到车上，摇下车窗还能看见那女人的目光。
清清淡淡的，没有任何目的感的视线。
他看过去，隔着一段距离，人的身影和后面的房屋、山峦相比是变得如此微小。
这个坐落在山间的小村落，小的只消天边的一小片云朵就能全部盖住。
李兴旺收回视线，胸口上的名片有些沉甸甸的。
后面的猪他要开上几十个小时的路程回到猪场里，让他“聘请”来的技术员看看是不是之前说过的那种。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
李兴旺的视线又偏了偏。
他总觉得，如果是那个妮子在的话，那个女人就会收下这张名片的。
明明是想说些什么的。
他大脑却一片空白。
一如既往的大脑空空。
刘平那几个人进了医院以后，林玉兰就变成了猪场里的大红人。
不止是大家稀罕这年纪小的热乎劲，也有这孩子眼睛利，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劲的猪。
人也麻利极了，事情说做就做，不怕脏不怕累的。
因而接下来，林玉兰基本失去了个人时间。
但凡想要去哪里猫一会儿，就会被热情的同僚们抓住来看猪。
虽然她是很喜欢啦。
林玉兰默默低下头，摸了摸这只一动不动的小猪，看着它头上叹了口气。
王凤英被这叹气声吓得倒吸一口气，结结巴巴的问：
“这，这是怎么了，玉兰妹子？”
林玉兰指了指右上角的监控，
“去看看昨晚上的监控吧，估计是蹦跶累了，现在就是补觉，没事。”
十分钟后。
结论得到了证实。
最后一个问题解决。
林玉兰挥别放下心来的早期室友，扶着脑袋走出猪场。
她眨了眨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用多了，总感觉脑袋有点痛。
出来刚好赶上了夕阳。
她站在门口，眯起眼睛看着最后的余晖。
太阳被远山吃的只有半个圆了。
但只剩的这么一点光线，也叫人难以直视。
她只是这么看了一会儿，眼睛里就出现了一圈彩光，只好收回了视线，闭了闭眼睛，睁开看不远处的荒野。
刚好有风吹过，把一片干草都吹得簌簌直响。
干掉的草籽有的也飞起来，走过去能沾满一头发。
她坐了下来，感受了一会儿这样的自然气氛。
没安静一会儿，门口就弹出来一个脑袋，转了几下看到人，语气热切像是找到了救星：
“玉兰妹子，你在这啊，你帮我看看——”
她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沾上的草籽，
“走吧，我看看。”
林秀英坐在电话前面，双膝紧靠，神情严肃。
正常来说，给自家的小孙女打电话不用这么紧张——但是。
她轻微转过头，就可以看到静静看着自己面前电话的儿媳妇。
再想到孙女如今在的地方——
林秀英吞了口口水。
因久久没有动作，陈丽有些疑惑的抬起头，询问婆婆：
“妈？怎么了，要不我来打？”
林秀英的手一下就按上去了，顶着儿媳的视线，干涩的开口：
“啊，年纪大了，反应慢——我看看，我看看。”
她摸着电话，看着记录翻找着。
陈丽没有开口，静静看着婆婆手里的电话。
时间安静的太久了，林秀英终于拨出一个电话，她立马热情的说到：
“诶玉兰啊，啊——是老朱家啊。”
陈丽看着婆婆的表情一下变得失落，嘟囔着，“打错了，打错了。”
眼见婆婆的手又滑动着，要继续往下翻。
陈丽伸出来手按住了婆婆，迎着婆婆疑惑的神情，弯着眼睛轻声说道，
“妈，昨天才打过，记录应该在上面。”
“是，”
林秀英的手抖了抖，被牵着往上翻，她干巴的重复着儿媳的话，
“是，是在上面，哎呀，我这记性，应该是在上面的。”
陈丽应了一声，眉眼弯弯的看着土色屏幕上的电话接通，兴奋的拉了拉婆婆，指了指电话。
林秀英看着熟悉的电话，吞了口口水，祈祷孙女运气好点，聪明点——
“奶奶！”
林秀英听到另一头的孩子兴奋的叫到，嘴上跟着诶了两声。听见那头声音嘈嘈杂杂的，正想问点什么，一看旁边的儿媳，又默默闭上了嘴。
但陈丽开口，问道，
“宝宝，你那边什么声音那么吵啊？”
因为今天过分劳累的玉兰没太听出来失真的声线，只觉得奶奶忽然年轻了很多，胀痛的脑袋没有过多联想，乖巧回到：
“是猪场里的阿姨有一些问题，我，奶奶你等我一会儿。”
电话的另一头空了一会儿，可以听到女儿走动的声音。背景吵吵嚷嚷的，有男有女。
一点不像需要迎宾的地方。
刚刚拿走话筒的陈丽，她保持着那个倾听的动作有一会儿。然后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上半身动了动，慢慢转过了头，看向了刚起来就要往外走的婆婆，她的语气很轻，
“妈。”
这一声把偷摸往外走的老人吓了一大跳，扶着墙张皇的看向椅子上的儿媳。
“什么，什么？咋了啊丽妹。”
林秀英努力镇定下来，试图装傻。
只见到陈丽笑了笑，声音听起来和平时没有区别，
“林玉兰现在在哪？”
丝毫未知到奶奶此刻水深火热的林玉兰打了个喷嚏，摸摸鼻子跑回来接回电话。
但奇怪的是，她拿起电话喂了半天，另一边都没有任何声音了。
“奶奶？”
她又问了一声，这会儿那边传来索索的布料摩擦声。
“宝宝。”
林玉兰诶了一声，
“奶奶你干嘛去了，我叫你好久。”
另一头似乎是笑了一下，没有对这个问题做出回答，而是问道：
“你现在在哪里？”
“在——”
林玉兰的话止住，有一种莫名的危机爬上了她的肩头，混沌的脑袋清醒了片刻。
她吞了吞口水，不敢再说下去了。
另一边的声音却没停，幽幽的传过来：
“哪里？”
“在哪里？”
“你在哪里呢？玉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