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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绮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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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一片建筑工地旁边,饭菜的香味吸引了李望的注意,吞着口水寻找气味的来源。
只见工地旁边摆着一个小摊点,附近围满了工人,一位中年妇女正在售卖打包好的盒饭。很快附近的工人们都拿到了饭,还剩下几份多的没人买,摊点的老板娘开始四处张望生意,于是就注意到了站在一旁干看着的李望。
“小伙子,吃盒饭吗?10块钱一份,好吃管饱。”
李望意识到是在对自己说话,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夏昭给了零花钱,但他舍不得花。
老板娘站着也是无聊,干脆和眼前的帅小伙聊起天来。
“仔细一看你还挺小的,应该还没成年吧,顶多是个高中生,放暑假了吧,大中午这么热,怎么来这附近转?”
李望也拿出暑假勤工俭学的说辞,顺便问问老板娘有没有工作可以提供。
“多懂事的小朋友呀,我那儿子但凡有你一半听话,哎算了不说了....可惜阿姨这里不缺人帮不了你咧。”老板娘遗憾地摇摇头,看见眼前一闪而过的身影,有了主意。“付队长!付队长!”
只见一个黑黝黝的成年男子走过来。这位是工地的工头,大家都叫他付队长。
老板娘互相介绍了情况,问付队长有没有工地里缺不缺人。
最近工地赶工确实需要些临时工,可是付队长看了看李望瘦削的身板,摇了摇头。
“他干不了。”
“付队长,我会学,能吃苦,请收下我吧。”李望有些不服气,急切地说。
“一天一百,纯体力活,过来试试,能干就留下。”付队轻飘飘留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老板娘看形势连忙使眼色。“有戏,孩子快跟上!”
李望来到一片砖房,工头给他安排的活儿就是搬砖。将砖块搬到推车上然后运送到指定位置。
李望沉默地开始干活,没搬多久就被付队叫停。一上午没吃饭,有点使不上劲,他预料到考核可能没过,垂下了头。
“多大了?”
“十六。”说小怕被拒绝,说大怕要查证件。他只敢编大一岁。
“还没吃午饭吧?”
李望点了点头。
“明天早上吃饱再过来,上午8点,别迟到了。”
“谢谢付队!”
李望松下一口气,总算迈出了赚钱养家第一步。
夏昭最近觉得李望有点奇怪。
某天起他突然有了晨跑的习惯,每天早上自己出门上班时,只能看见准备好的便当,却看不见人影。
接自己回家的路上,聊起今天干了什么,也总是吞吞吐吐。回到家倒床就睡。更奇怪的是,几次无意触碰到李望的腰背,他都咬着牙闷哼一声,很疼又不敢表现出来的样子。
她怀疑,李望瞒着自己受了伤。难道是出门结交了坏朋友,打架了?
夏昭有些自责,每天忙着赚钱,疏忽了阿望的身心健康。小狗每天一个人待在家里应该也很寂寞吧。
“阿望,坐过来。”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好不容易两个人都在家。
李望今天中午准备了一桌的菜。有排骨汤、有鱼有虾。
李望没有多想,乖巧地坐在阳台的小板凳上,脸正对太阳,信任地闭上了双眼。突然一片阴影笼罩下来,他疑惑着睁开眼,在距离自己不到一掌的位置,是少女高清放大版的面庞。只见少女正弯着腰,扑闪着大眼睛,一本正经观察着自己。近得能看见瞳孔里倒映的自己。李望屏住了呼吸,压抑着狂奔的心跳。
“你是不是变黑了?”夏昭得出了第一个结论。
李望不知道怎么回答。工地里每天风吹日晒,自己不仅变黑了,还长了一身腱子肉。
“把上衣脱了。”讲的就是一个单刀直入,迅雷不及掩耳。
这下李望更不知道怎么反应了。手足无措看着夏昭。身上的淤青要瞒不住了。他下意识觉得,夏昭一定会生气,因为自己不爱惜身体而生气。
“不听姐姐的话了吗?”夏昭作出伤心委屈的表情。
这一招百试百灵。
李望脱下了白色T恤,露出布满伤痕的上半身,慌张地低下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李望已经不再是看起来一碰就碎的瓷白少年,浑身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手臂的肌肉坚实而有线条感,腹部也形成了隐约可见的腹肌块,薄薄一层。整个人如同一座精美的雕塑,被阳光勾勒出耀眼金边。
美中不足的是,腰腹部、背部、胳膊到处都是红肿紫青的伤,加起来有七八处。
清凉的、柔软的、如同羽毛般的轻抚,带来莫大的感官刺激,让本就快要痊愈的痛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酥进骨肉的痒。在这场颇具仪式感的伤口“巡视”中,李望已经彻底将刚刚的忐忑不安抛在脑后,全部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不为人知的压抑和沉溺中。在他看不见的背后,夏昭的神情已经从心疼转为愤怒。
“怎么弄的?”
李望被这声严厉的质问唤回,焦灼地咬住唇角,一言不发。他一开始也没想刻意瞒着,毕竟之后会把赚到的钱交给夏昭,还要给夏昭买礼物,这些钱总要说明出处。只是现在工资没拿到手,因为业务不熟练还磕磕碰碰出一身伤,有些丢人。
李望感觉到夏昭的手向自己袭来,掀起一阵寒风,他也不躲,紧紧闭上双眼,等待惩罚的降临。
于是,等来了主人对头毛的一通乱揉。不知不觉已经留长的软塌刺猬头瞬间变成了鸡窝头。
“傻小子,被欺负了要告诉我!”
“不说可以,打得赢就还手,打不赢记得跑。”
夏昭不再追问。李望很听话,懂事得让人心疼,不愿意说的事情都用最笨拙的方式隐瞒,但从来不会对自己说谎。她轻叹一口气转身拿来药膏,帮李望把淤血都揉散。李望温柔注视着绕着自己打转的姐姐,眼底沉淀出一泓深邃的湖,他逐渐放松身体,习惯性地任其摆布,十分享受此时静谧。
为了方便上药,夏昭拉着李望站了起来。相识才不到两个月,她感觉阿望又长高了点,自己已经快比他矮了整个头。抬头观察少年的脸,嘴唇附近不知道什么时候长了一圈黑色的绒毛。
胡子,是少年迈向男人的标志。
夏昭突然明白了中年人养育花草的乐趣。就像一颗种子,只要你用心浇灌,它就会破土而出,长出嫩芽,而自己就是那个园丁,也是见证一切变化的人。夏昭感觉自己心里也发了芽,流淌着关乎生命与成长的喜悦。
每个园丁都有为植物修剪枝叶的权利和义务。
受伤的事情已经翻篇,她相信自己的嘱咐已经生了效,给所有生命自由生长的空间。与此同时,她也要用更多的爱与精力,去浇灌这朵娇花。
“刮过胡子没?”夏昭没忍住摸了摸,还有点硬。
李望摇了摇头。
于是夏昭又到处翻找,找出了一盒父亲留下的刮胡刀片,以及一块肥皂。她记得刮胡子前都会在嘴唇四周挤上泡沫,猜测是起润滑的作用。
这个炎热的下午,最终从一场蓄谋已久的“拷问”演变成了一次溅血的剃须初体验。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学神少女在刮胡子这件事情上彻底败下阵来,可怜乖巧的小阿望嘴角再添新伤。少年还是没有说出打工的真相,但他不吝于分享在外面遇到的有趣之人。
如此平凡的一天,还有无数个如此一般平凡的日夜,构成了两个相互依偎、汲取温暖的灵魂一生难忘的宝贵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