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山河》劲苍迴

16、事发

　　宴会散后，莫语没有立马回去而是独自一人来到了市集，虽已夜深但由于就着节日的喜庆街上仍有不少行人。莫语来到了一个小摊旁要了一碗馄饨。望着远处的月光，不知不觉想起了每年与纪悄过端午节的情形。
　　那个时候逢年过节纪悄总是会弄一些好吃的给他，端午节更是会包七彩粽子，一个大老爷们为了他居然学会了一切琐事。他总是变着法子讨他开心，晚上总会给他煮馄饨开小灶，吃着馅多皮薄的混沌莫语不禁有几分难过。
　　而正当他在伤神之际，一个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一个人吃馄饨呀。”莫语猛一抬头只见一白眉老头正笑嘻嘻地望着他，莫语见状也不恼，反而对他说道："相逢即是有缘，那我就请前辈吃一碗馄饨吧。大爷，再来一碗馄饨。"
　　而老头接过馄饨后便狼吞虎咽了起来：“好吃，好吃，真好吃。”没多久一碗馄饨便见了底，放下碗老头砸吧砸吧嘴然后用手摸摸肚子。
　　等莫语想再说几句话时，老头突然一个翻身跳出几米远：“要死啦要死啦，不要追我，不要追我。”没几下便消失在了夜色中，而不久莫语便发现周边的屋檐上有一排排黑影，望着空在一旁的碗莫语若有所思。
　　最近这京城真的是好事多，先是皇上宠爱的妃子认了妹妹，接着便是燕帝要进行泰山祈福，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喜事接踵而来，使得整个京城都沉浸在一片喜庆之中，早已不见了原先兵败的颓气。
　　而这几日燕明玉心情也颇佳，他没想到之前的一个无心之举今日竟是大大的帮助了他。一直以来温妃与他们都不对盘，不曾想花语竟是她的妹妹，这几日皇上已经赏了不少东西过来了。
　　而温妃对他虽然还是没什么话，但态度却是有所软化的，父皇也似乎有意将泰山祈福这件事交给他办，想到这他心里又不经愉悦了几分。
　　今日莫语照例进宫排练舞蹈，不曾想却被温妃召见。虽然莫语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进去后看到温妃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饮茶心里却有几丝疑惑。
　　两旁的宫女一直低着头似是两根木头呆愣着，而一旁的炉火上煮着的新茶正在“咕噜，咕噜”冒着热气，莫语就这样直直地跪在一旁，温妃就像是没看到他似的，独自一人饮茶。
　　良久才像是想起了他，“起来吧。”声音中带着一丝慵懒语气更是轻蔑，“你们也下去吧。”挥了挥手两旁的宫女便也下去了。
　　待人一走温妃便立马上前来搀扶莫语：“恩人莫怪，刚才也是不得已为之。”莫语没在意只是说了声没事。“娘娘今日请我来想必是为了花语的事吧！”莫语的语气很淡，完全没将之前的事放在心上。
　　而此时的温妃却一改人前的冷漠只是怔怔望着莫语，“恩人不记得我了？”听她这一说莫语不由皱起了眉头，略一思索后还是说道：“请娘娘明示。”听到这温妃不由大大叹了一口气，“看来恩人是不记得我了。”
　　“恩人，我是小丫呀，你不记得了吗？”见莫语一脸疑惑的模样，温宁又继续说道："有一次你跟你师父一起下山，你师父去酒楼卖猎物你在门口等他，那个时候我已经在外面饿了好几天了，你看我可怜于是就给了我一个馒头。"
　　听到这莫语似是有了印象，“你是小丫。”温宁见他想起来很是高兴。
　　“当初若不是碰到了恩人，我就要饿死街头了。”许是很久没与人说话了，温宁言语中满是兴奋。以往莫语总觉得这温妃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性子，然今日一看温妃这俏皮样他才终于想起温妃也正当青春年少。
　　后来莫语了解到，当年温宁是被人七拐八拐的拐去了临方城，后来她趁人贩子不注意便逃了出来，后来一直流落到了那个村子里。
　　当时她已经饿了好几天了，若不是碰到了莫语，估计当时就交代在哪里了。所以对于莫语她是记得很清楚的，可惜她只来得及告诉她自己的名字莫语便走了，此后几天里她便再也没有见到过莫语。
　　后来她一路乞讨至京城，又被一户屠夫收养，改了名字叫温宁，本来日子过的还可以可不曾想这屠夫却染上了赌，后来还欠了一大笔钱，为了还债他竟想将温宁卖到妓院去，但温宁誓死不从，最后本想跳河一死了之。
　　但不曾想却被出宫的乐丞救下，乐丞看她能歌善舞便让她做了一名舞女，后来因舞姿出众被皇上看上成了现在的温妃。
　　这短短几句话温宁说的轻巧，但莫语却能明白这其中的艰辛。若不是活不下去了，一心想着妹妹的温宁又怎会跳河呢？当初他也只是孩童，那次也是他为数不多的一次下山，当时只是见这小姑娘可怜便给了她一个馒头，不曾想却是结了一个善缘。
　　“娘娘。”“恩人，我都说了别叫我娘娘，天天听这些人叫我耳朵都快生茧了，没人的时候你便叫我温宁吧。 ”温宁似是明白他想说什么急忙用了一堆话去堵他，让之前若有若无的一丝悲情便被温宁这一段话吹的烟消云散了。“你还真是有趣。”莫语不禁笑了笑。
　　而他这一笑便使温宁惊呼了起来：“恩人，你笑起来真好看，其实你百花宴进宫的时候我便认出你了。不过那个时候不方便与你相认，对了，花语都跟我说了是你救了他。我觉得你就是我们两姐妹的福星，不然怎么会把我们两个人都救了呢？不过恩人呀，那燕明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是赶紧离开他的好。”
　　莫语没想到她竟会说出这样的话，说实话当初救花语他是有私心的。一直以来他心中都怀有愧疚，毕竟这事关花语的一生。但他没想到花语竟是她的妹妹，若是二人能早日相见，想必凭着皇上对温宁的宠爱花语定是能嫁个好人家，但而今却只是这样一个结果。
　　很明显燕明玉并非花语良配，想到这莫语更是愧疚不已，但还没等他开口温宁便打断了他：“恩人，我知道你要说啥，花语都已经跟我说了这都是她自愿的，你救了她两次她的命就是你的，况且当时若不那样做哪有今天我们姐妹二人相认啊，所以我们都是非常感激你的。”
　　听了温宁的话莫语很是动容，“谢谢你跟花语的包容，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花语的。”听到这温宁不禁“噗呲”一声笑了起来，“哈哈，恩人，你可真有意思，现在谁人不知花语是我的妹子，谁又还敢欺负她呢。”莫语想想确实是这个样子。
　　“哎，对了，恩人你跟着燕明玉一定是有什么打算吧，我知道你是三皇子的人。”温宁说的风轻云淡，但莫语心中却是大骇，“那日百花宴后来你们不是遇到皇上了，你当时正跟云将军争执，我怕陛下怀疑你们所以叫走了陛下。”这时莫语才想起来确实当时是温宁劝走了陛下。
　　“虽然朝堂上的事我不懂，但云将军我是听过的，现在云将军是三皇子的人，你虽然明面上是五皇子的人，但那天晚上我却知道你们压根就不是宴会上相识的，而是早就相识，而且感情很好哦。”
　　温宁故意把最后一个字拖得老长，而莫语想起当日争执的场景，脸上不禁微微发烫。下意识地抬起头便对上了温宁那双狡黠的眼眸，当下便不自觉移开了眼，温宁见此很是开心。
　　“没想到你脸皮这么薄，虽然三皇子也不是个好东西，但相比燕明玉来说还是稍微好一点的。虽然我不知道恩人你有何目的，但只要是你的选择我和花语都会全力支持你的。”听了温宁的话莫语心里一阵温热。
　　“你以后也不要叫我恩人了，叫我莫语便好，我入宫却是有事但现在还不便告知，以后时机成熟一定会告诉你们的，我先在此谢过了。”
　　“那成，莫语，不过我现在还是表现的冷淡一点，不然要是陛下知道我替燕明玉说话估计就不会宠爱我了，我现在表面上呢是向着燕明玉的，但实际上我是向着你的。”
　　望着温宁灵动的模样，莫语突然间明白了为什么燕帝会对她宠爱有加了。温宁很聪明在宫中从不与人交好，而私底下又是这样的古灵精怪，正是这份懂得进退，温婉乖巧使得燕帝对他宠爱异常。
　　“嗯，现今这样就很好。你可以假意与他们交好，尤其是华贵妃，最好能取得他们信任，若是以后他们有什么动作你可以告诉我。
　　两人达成共识后，莫语便准备离开，而就在此时有人通报华贵妃来访，而温宁也恢复了以往的冷傲，“哟，今天是吹了什么风，把姐姐给吹来了。”
　　听着温宁一贯的讽刺，再想想刚才的情景莫语不自觉地笑了笑。而就在这当口华贵妃刚好与他打了一个照面，他低着头喊了一声，待他转身之后，华妃转过头来若有所思地望着莫语离去的背影。
　　点完卯莫语便回去了，路上的时候买了一盒小马酥。但刚进门一股迷烟就朝他的脸扑来，即使他立马便掩鼻但依旧吸食了不少迷烟最终还是倒了下去。
　　“哗”一泼冷水泼到他的脸上，好一会他才清醒过来，“醒了。”莫语吃力地睁了睁眼，就见燕明玉正坐在一旁的桌子旁品茶，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心下了然，这里竟是燕明玉秘密处理逃犯的地方。
　　望着满屋子的刑具莫语不禁苦笑一声，“真想不到呀，你竟然是纪妃的儿子。”这话一开口莫语便愣住了，什么纪妃他怎么听不懂。
　　“这纪悄可真是厉害，竟然带着你一躲就是二十年。”听到他提起纪悄的名字莫语不禁挣扎了起来：“你把师父怎么样了，他现在在哪里？”听着莫语口中囔着师傅，燕明玉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师父，你居然叫纪悄师父，他可不是你什么师父，他可是你的舅舅。”
　　莫语听到舅舅这两个字怔住了，虽然小时候他总觉得纪悄是他亲人，可纪悄却总说是他父亲的故人。而今咋然听到这个消息，莫语根本无法接受他心里有太多疑问：为什么纪悄是他舅舅，刚才燕明玉说的纪妃又是怎么回事，一连串的问题在他的脑海中显现。
　　可还没等他理清这一些，莫语便被狠狠地抽了一鞭。“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便是背叛，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替你母亲报仇，你演的真的很好差点我就被你骗过去了。但你想不到吧，昨晚冯唐来信说他不仅控制住了纪悄，还从他嘴里套出了不少话。”
　　燕明玉一边狠狠地抽莫语一边说着得来的消息，他的脸上时而显现出得意之色，时而又显得很是狰狞。
　　得知纪悄还活着莫语松了一口气，但一想到他被冯唐控制起来了他的心又揪了起来。“你这狗杂种跟你那水性杨花的母亲一样，就凭你这么一个野种也相当父皇的孩子，你做梦。还想帮着燕明谨对付我，怪不得这段时间以来父皇对我很是不喜，现在想想当初那些主意全是你出的。表面上是让为讨得父皇开心，实际上却是让父皇厌弃我。”
　　“你住口，不准说我母亲。”听到燕明玉如此侮辱他母亲莫语挣扎得越来越厉害，而燕明玉也抽得越来越快。不一会儿莫语的身上便血迹斑斑，姣好的皮肉也变得血肉模糊。而燕明玉也是发了狠的抽他，最后莫语终是晕了过去。
　　“殿下，他晕过去了。”燕明玉扔掉手中的鞭子，平复了一会心情，而一旁的苏行赶紧跟了上去，“殿下，此事你要如何处理。要不......”说着他做出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燕明玉来回走了几步开口道：“不，杀了他太过便宜。”“但此人也万万不能留啊，殿下。”“那是自然，他身份特殊千万不能被人知道，想必现在燕明谨那边也是知道他落在我手里了。马上便要泰山祈福了，这个当头可不能出任何岔子，先把他关起来。让他把这段时间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件件的说清楚，待我泰山祈福归来后再处置他。”
　　因这件事燕明玉心情很是不佳，花语小心翼翼地为他捧上雪羽茶。而下一刻燕明玉一把拍掉花语手中的茶，一只手死死掐着她的脖子。
　　“你是不是也想要我死，你们是不是一伙的，说......”燕明玉突做发癫状态，花语边拍打他的手边喊道：“殿下，我是花语啊，你快放开我，快放开我......”
　　听到花语一声声的叫喊，燕明玉慢慢平复了下来。待清醒后看到花语脖子上的红痕他不由诧异刚刚自己的行为，花语坐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着，这让燕明玉感到了一丝心软。
　　他走上前扶起花语将他搂在怀里，“是我不好刚才吓到你了，以后不会了，不会了......”花语卧在燕明玉怀里一直想着之前的事。
　　于是她闻言道：“殿下刚才吓到我了，我早就是殿下的人了，又怎会背叛殿下呢？殿下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不妨跟花语说话。”
　　听了花语的话燕明玉心中一暖，他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只是让花语再为他上一杯茶。茶香飘飘渺渺，直沁人心脾，就着花语端着的茶，燕明玉饮了一口顿时便觉得通体舒畅，之后他让花语为他弹奏一曲，听着琵琶声，闻着这满屋的茶香，燕明玉不知不觉中便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