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顾旧梦》雪如暖

22、思念共与年华长

　　阿靖：

　　这个学期比上个学年更繁忙些，我们的导师虽然比较严厉，但他很有才华，跟着他学到许多专业上的知识，还学到不少课堂以外的东西。

　　我们周末要去伯明翰博物馆和美术馆，会在伯明翰市待两天。

　　这个时间在国内刚入夜，你在做什么呢？

　　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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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靖：

　　今天我去听了一个关于色彩逆用的讲座。

　　讲师提到的“大差相辅”的理论很有意思，我觉得受到一定启发。

　　如果当时你也在，我想和你探讨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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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靖：

　　天气转凉，你要注意添衣。

　　我们学校的梧桐树黄了，秋风吹过，树叶簌簌掉落，常常有很多研一的新生在那条校道上写生。这让我想起我们大一的时候，也经常在校园里取景写生。

　　学校里有个雕塑区，我喜欢在那里看日落，夕阳光落在那些雕塑的脸上，披挂温暖的颜色，仿佛激活了它们的七情六欲，也有了喜怒哀乐。

　　如果它们也有喜怒哀乐，它们会为了什么喜怒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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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靖：

　　我剪了短发。

　　现在的长度才过耳尾。

　　导师说，我这个发型看起来像个高中生。

　　我也希望时间能倒流，回到高中，回到我们还没认识之前。

　　如果有幸再重来一遍，那天我必定不会先于你登机。

　　那我是不是就不会失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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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靖：

　　伦敦下雪了。

　　我在图书馆的窗前，看了一个下午的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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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靖：

　　今天是你的生日。

　　导师在校园里看到我提着蛋糕，以为是我生日，非常热情地把我带回了他家里，师母特地给我做了面。

　　我在导师家里切了蛋糕，那个蛋糕原本是我买来一个人吃的，只有4英寸，每个人只分得一小块，但他们吃得很开心。

　　阿靖，今天你是怎么过的呢？

　　我想亲口对你说，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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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靖：

　　我在书店看到了我们以前在图书馆看过的《英国美术的黄金时代》这本书的英文原版。

　　我买了下来。

　　再一次重温，看到许多我们当时讨论过的地方，总觉得如在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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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靖：

　　学期结束了。

　　班上几个相熟的同学约我去哈莱阿卡拉火山看日出，我没有去。

　　这个地方我们曾经说过会一起去，我不想和别人去。

　　我要和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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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靖：

　　我回国了，我又找了贺是他们，但他们说和你没有联系过了。

　　我也找了参逸，他也说和你没有联系了。

　　我恨不能把脚下的这片土地掘地三尺，把你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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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靖：

　　我忍不住去了我们以前常去的那家餐馆。

　　坐在我们以前常坐的位置。

　　点了我们以前常点的食物。

　　我一个人吃了两人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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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靖：

　　我今天碰到大二时教我们《美术概论》的陈老师，陈老师已经退休了。

　　她问我在哪里工作，我说还在留学。

　　她也问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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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靖：

　　我回到学校了。

　　这个学期，我帮导师的朋友接了个英译汉的活儿，每天总是很忙。

　　我现在基本已经习惯吃西餐了，可还是很想吃中餐。

　　但我没有去吃过一次中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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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靖：

　　今天我在路上看到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手牵着手走在泰晤士河边。

　　我没有跟你说过，在我们谈恋爱的时候，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憧憬过，希望我们也能像这样老去。

　　现在的北京时间是清晨八点，你在做什么呢？

　　每次看到伦敦时间，我总会忍不住换算成北京时间，想象你此时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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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靖：

　　我的头发长过肩了。

　　今天去修发尾，发型师建议我染个栗棕色，我没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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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靖：

　　英译汉的活儿忙完了。

　　周末我们去导师在乡下的老家玩，那里靠近海，同学们在烧烤，也有人在沙滩上捡贝壳。

　　海边的落日很美。

　　可惜你不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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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靖：

　　我一个人去电影院看了场电影，买了两张票，空出我旁边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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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靖：

　　这个假期，我回不了国，导师要带我们去阿姆斯特丹大学交流。

　　在阿姆斯特丹，我去看了《夜巡》，站在那幅画前面的时候，我多么希望，你也能站在我的身边。

　　我一个人还去看了风车，记得你曾经说要做个详细的攻略，我去的时候没有做攻略，走到哪里算哪里。

　　当时我还有个虚妄的念想，期望在风车地里走着走着，忽然就与你迎面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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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靖：

　　我们宿舍的蔡幸紫来伦敦拍婚纱照，我们一起吃了顿饭。

　　当年她和男朋友吵吵闹闹，如今也走到了婚姻的殿堂。

　　我总希望可以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问我为什么你没有一起去吃饭，她还不知道我们的情况，而我也没有告诉她。

　　我总是不愿主动告诉熟人，我们没在一起的事实，仿佛只要他们不知道我们已经分开，我们就还能保有过去那段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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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靖：

　　这个月市里举办一个国际美术交流论坛。

　　我们学校是协办单位，导师安排了我和几个同学去帮忙。

　　我觉得这是一个很难得的学习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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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靖：

　　伦敦又下雪了。

　　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想，如果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淋同一场雨，看同一场雪。

　　阿靖，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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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靖：

　　今天我去爱丁堡艺术学院看毕业展，很多作品的用色大胆又狂野，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不同国家的学生的作品，或多或少都带着国家文化的烙印，有点百花齐放的意味。

　　其中几幅画很有巴洛克风格，构图画面感强烈，戏剧渲染效果可谓臻于完美。

　　我想，如果你在，你也会觉得很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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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靖：

　　今天是你的生日。

　　我想起我们在一起后，我第一次给你过生日的旧事，那时我很紧张，想送你特别一点的礼物，不想直接买成品，就买了毛线，给你织了一双手套，差不多织好才发现织错针了，最终只能送别的礼物。

　　我没有和你说过这件事，那双织错针的手套现在还在我的房间里放着。

　　我本想留作一个纪念，等将来我们结婚了，我再拿出来给你看看，在最初给你庆生时，我的真诚和笨拙。

　　今年的生日，你怎么过呢？

　　我多想在你身边，陪你过。

　　阿靖，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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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靖：

　　你给我准备的暖宝宝贴过期了，我一直留着，没舍得用。

　　红糖也快过期了，我没舍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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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靖：

　　我从大本钟骑行到伦敦塔桥。

　　一路吹着暮风，想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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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靖：

　　我今天去看了一场辩论赛。

　　辩题是“AI绘画的出现对人类绘画的影响是正面还是反面”。

　　很精彩的对辩，也给了我很多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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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靖：

　　我在导师家的派对上吃到一款很好吃的提拉米苏。

　　很想让你也尝一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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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靖：

　　我又回国了，又和你站在同一个国度，同一片土地。

　　听说班上前段时间举办了同学会，我很开心，生出无边希望。

　　但问了去同学会的人，说你没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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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靖：

　　今天我陪妈妈去逛街，在王府井又看到了那家澳门小吃店，想起我们在那里吃东西的情景。

　　这一天我都不断留意着看身边来来往往的路人。

　　我多么希望能在人群中突然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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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靖：

　　我回到学校了。

　　现在北京时间是晚上23:52，你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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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靖：

　　今天的写生课，我去了特拉法尔加广场画画。

　　有位夫人以为我是街头卖艺的，让我给她画一幅肖像。

　　我觉得她有点像我们以前租房那个房东太太那样慈眉善目，所以给她画了。

　　她拿了画，要给我钱，我没收，跟她解释了我是来写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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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靖：

　　今天我去了威斯敏斯特教堂，神父说我们都是被神眷顾的孩子。

　　我在心里想，如果我也是被神眷顾的人。

　　我希望神能把你还给我。

　　……

　　方朱聆发出去的每一封邮件都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复，也许邮箱早已经被他废弃了，她最后也不再期望收到回复，她只是需要有个投放的去处。

　　几年来，她始终不断给他发邮件分享生活日常，但也没有事事尽说，例如她在绘画上取得的荣誉和奖项，又如学校里异性对她的追求，再如她在想他的夜里的每一次崩溃落泪。

　　她邮件里的文字云淡风轻，许多情绪都被按下不表，情感表露最明显的一句，不过是“我很想你”。

　　在最后一个学期，完成毕业设计后，同门的几个同学都奔忙着在当地寻找更好的出路，有文化艺术中心、国际权威杂志社、知名上市公司纷纷向方朱聆投了橄榄枝，但都被她婉拒了。

　　艾伯尔纳为此特意找方朱聆去谈话，得知她准备回国后，不禁劝她：“方，以你的优秀，这里有更好的就业机会，我建议你留下来。”

　　“当然，中国也是一个很古老的国家，但油画在欧洲有更悠久的历史，在这里有足够丰富的养分可供你不断汲取，无论是接触前沿的思潮，还是同行间的交流碰撞，都更加便利。从客观来说，你的油画专业，留在欧洲，对你将来的发展前景会更有助益。”

　　方朱聆毫不动摇地说：“老师，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回到我的祖国。”

　　艾伯尔纳见她态度坚决，唯有满心惋惜和遗憾，但还是补充一句说：“以后你如果想来英国发展，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可以来找我。”

　　方朱聆朝艾伯尔纳诚挚鞠了一躬：“老师，谢谢您对我的栽培。”

　　班奈明站在教学楼走廊的拐角处，看着那道美丽的身影渐渐远去，他知道她这段时间都在准备回国事宜。记得去年有一个低两届的中国师妹问她毕业后有什么打算，他听到她说回国，他那时候就知道她终将会离开，他留不住她，导师留不住她，英国留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