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放牛吧》闻喂喂

15、月下之舞

　　科克深秋的夜晚相当安静，路上行人寥寥无几。

　　两人穿过利河，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一边继续往欧微西家的方向走去。

　　欧微西遥望河对岸，山崖上有一座高耸入云的教堂，教堂屋顶有一个泛着红光的大十字架。

　　这座哥特式教堂远远望去，像一只矗立在月光下的雄鹰。仿佛一到半夜，教堂里就会有一大群蝙蝠和吸血鬼出来觅食，颇有爱尔兰作家布莱姆·斯托克写的《德古拉》里的阴森味道。

　　欧洲的晚上是真吓人，人少又荒凉。欧微西从小就怕黑，她脑子里已脑补出一堆灵异画面。

　　忽地一阵阴风吹过，欧微西不由自主打个寒颤，把脖子往大衣里缩了缩。

　　希里安察觉到欧微西的小动作，转过头问她：“你冷吗？”

　　欧微西摇摇头，“不冷。”

　　“只是晚上太安静太黑，有点害怕。”

　　“别害怕，”希里安唇角噙着笑意安慰她。

　　他想起上次欧微西在他家，被鹦鹉二丫吓得一脸惊恐的样子。

　　再看看欧微西现在因为怕黑而瞪大眼的样子，心想她的胆子其实很小的。

　　真可爱。

　　想到这里，希里安脸上的笑意更浓。

　　继而，他眼神明亮而坚定地看着欧微西，“我在呢。”

　　欧微西看了看身边的希里安，垂眸点点头。

　　他的声音温柔笃定，让她没来由地觉得安心。

　　再往前走就是欧微西的家，但此刻双方好像对这场漫步都有些依依不舍。

　　路过公园，希里安尝试性问道：“要不要去公园走走？”

　　“好。”

　　两人往公园里走去。

　　此时的公园早已没白天的喧闹，变得无比宁静。

　　公园里的植被也秋意渐浓，树叶有红有黄有绿，颜色深浅不一，像一幅油画。

　　两人在公园的小道上走，脚下的树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有点像吃薯片时发出的声响。

　　温暖的路灯光覆盖在希里安如雕塑般俊美的侧颜，仿佛有淡淡光晕在流动。

　　“你和《小妇人》电影里的劳里真像，”欧微西同希里安欢快道，“有人说过你的长相和性格都很像劳里吗？”

　　电影里甜茶饰演的劳里是个容易羞涩的大男孩。

　　在她眼里，希里安也是。

　　“我才不像呢。”希里安却有些傲娇地否认道。

　　希里安觉得《小妇人》里的劳里是个没长大的小男孩，在被乔拒绝后，就自甘堕落放弃乔。而他可不是，他自认为比劳里成熟多了。他要是喜欢上一个人，可不会随随便便放弃对方。

　　“是吗，”欧微西闻言，反被希里安的男孩子气模样逗乐，她大笑着故意叫他，“泰迪！”

　　泰迪是《小妇人》里乔为劳里取的专属昵称。

　　下一秒，她调皮地抬手抢过希里安的礼帽，一把扣在自己头上，然后顺手揉了揉希里安的金棕色脑袋。

　　希里安的鬈发浓密柔软，欧微西手心的触感像是在抚摸一只温柔的狗狗。

　　希里安微微一愣，随即也跟着欧微西大笑起来。

　　然后他像小马驹般乖巧地垂下头，不经意用鼻头蹭了蹭她的肩膀，竟带着股撒娇的意味。

　　欧微西的发梢弄得希里安鼻尖有些酥痒。

　　他吸吸鼻子，熟悉的玫瑰香气钻入他鼻息间，他白皙的脸颊在昏暗中也变成玫瑰色——

　　少年的爱，就像夏日午后的阳光，炽烈又带着青涩。

　　而欧微西的呼吸也随之一颤，心变得柔软起来。

　　她调整气息，努力转移注意力，“你这件戏服也好看，” 她打量着希里安这身漂亮的礼服。

　　“特别适合跳那种——”

　　“欧洲宫廷舞。”

　　欧微西往前迈一大步，然后用手指提起自己大衣的裙摆，佯装自己现在穿的是晚礼裙。

　　她在原地踮起脚尖俏皮地转了个圈。

　　“那种宫廷舞，可太棒了。”欧微西兴奋道。

　　希里安闻言，微笑朝她走上前去，

　　“那——”

　　他单手背在身后，然后冲欧微西伸出另一只手，身子微微朝她鞠了一躬。

　　“你喜欢跳舞吗，乔小姐？”希里安引用了《小妇人》里劳里邀请乔跳舞时的台词。

　　欧微西心微微一动，随即明媚一笑。

　　“当然。”她笑着把手伸过去，“不过——”

　　“我跳得可不好。”

　　欧微西从小四肢就不协调。军训时因同手同脚太多次，还被教官拉去单独训练。

　　读大学时，辅导员强制拉欧微西加入学校拉拉队。但她却因为四肢不协调，训练时要不踩着队友的脚趾头，要不跟不上队伍的节奏而出洋相。

　　“不要紧，”希里安用手机放了首波尔卡舞曲，“让我来教你。”

　　接着，原本寂静的公园里响起曲调明快、轻巧热情的伴奏。

　　希里安上前，用温暖有力的大手牵起欧微西的小手。

　　欧微西也握住希里安的手掌，但力道很轻。

　　这时，希里安却收拢手掌，用力反握住欧微西的手。

　　此刻两人面对着面，希里安满眼都是欧微西。他浓密的眼睫半垂，爱意静静流出，带着湿润。

　　突然，欧微西手心一紧。

　　希里安拉着欧微西，开始跳起活泼的波尔卡舞。

　　波尔卡的节奏和动作有点像电影《傲慢与偏见》里那段欧洲方块舞。

　　希里安跳得很好。

　　他双脚快乐地踏着节拍，跳起欢快的舞步。

　　相比之下，欧微西的步伐就显得笨拙不少。

　　路灯下，一个身姿优雅的女生，此刻却像只刚学走路的小鸭子，一会儿自己左脚把右脚绊倒；一会儿缓慢地跟上希里安的节拍，跳跃、转圈，场面颇有些诙谐。

　　希里安牵着欧微西的手，放缓自己的节奏来迁就她。

　　但一个不小心，欧微西的切尔西靴还是踩到希里安的脚。

　　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希里安身上，双方都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继续肆意地跳着、笑着，全身心沉溺在舞蹈世界中。快乐的舞曲声混合着两人的笑声回荡在静谧的公园，玫瑰和青草的气息也交织在这个空气凉薄的夜晚。

　　大而明亮的圆月悬在两人头顶，散发出一圈圈七彩的光晕，像是夜晚的彩虹。

　　两人在月下尽情跳了一曲波尔卡舞，他们凝望彼此的眼眸像是夜空里的繁星，璀璨而耀眼。

　　/

　　欧微西同希里安在楼下道别后，轻手轻脚地上了二楼。

　　她本以为室友们都睡了，但却看见隔壁房间的门是打开的，里面灯亮着。

　　“微西。”

　　欧微西路过房间时，里面的人把她叫住。

　　随后，室友侯小妍从房里出来，一脸八卦地笑问欧微西：“他是谁呀？”

　　欧微西不解：“嗯？”

　　“哎哟，”侯小妍瞧见欧微西这困惑的模样，轻推一下她，笑着嗔怪，“还装呢。”

　　“刚才楼下那个帅哥送你回家，我可都看见了。”

　　说完，侯小妍好奇地朝欧微西凑近了些，“他是谁呀，长得可真帅。”

　　欧微西这才反应过来侯小妍说的是希里安。她想到侯小妍这嘴就是中国留学生圈里的大喇叭，给她说些什么还不知道会被传成什么样呢。

　　于是欧微西随口答道：“他是我同学，怎么了？”

　　“只是同学？”侯小妍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下，话锋一转，隐晦道，“不管怎样，你可得注意。我们专业那个林荷就是前车之鉴。有的外国男生是帅，但别到时候被外国男生耍得团团转，还…”

　　“你懂的。”侯小妍冲欧微西挤眉弄眼。

　　欧微西不太喜欢侯小妍这种话里藏刀的说话方式，但她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还是同侯小妍敷衍道，“嗯嗯，放心，不是你想的那样哈。”

　　“很晚了，你早点休息，晚安了。”

　　边说着，她走到自己房间，把门给闭上。

　　/

　　这阵子，欧微西即便是在不同的教学楼里有课，也总能在上课或下课的途中偶遇希里安。

　　有时他是个调皮的少年，突然抱着滑板从某个角落里跳出来，开心地叫她一声“微西”。

　　有时他会像小狗，一样屁颠屁颠跟在她身后，乐呵呵地问她今天是什么课。

　　不知不觉中，欧微西竟开始对此抱有一种期待。

　　她期望能在校园的某个拐角处，不经意遇见希里安。

　　这天，欧微西下了课往图书馆赶去。

　　距离CFA考试只有三个多月时间了，她得抓紧时间学习。

　　就在欧微西步履匆匆之际，她身后有人叫住她。

　　这人声音同希里安有些相似，她本以为就是希里安。

　　结果欧微西停住脚步，回头一看，却发现竟是希里安的哥哥利亚姆。

　　利亚姆往前几步迎上来，“好久不见，微西。”

　　“是啊，好久不见。”欧微西笑回。

　　虽然欧微西和利亚姆同在一所学校，但自从上次在希里安家的晚餐之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学校里遇见利亚姆。

　　利亚姆友善地问欧微西：“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两人开始寒暄。

　　他们聊到上次那顿晚餐时，欧微西笑称多亏他和希里安母亲的高级餐厅，她那天才能享口福。

　　一谈到他们母亲，利亚姆打开了话匣子。

　　他说他们母亲前阵子因为英国女王的事情，赶回英国忙了一个多月，前几天才刚从伦敦回来。

　　欧微西这才想起上个月震惊全球的新闻——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逝世。

　　她想到希里安的外祖父既是英国公爵，那他们家族肯定是会忙碌于此事。

　　“那她现在回了爱尔兰，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欧微西笑着朝利亚姆说道。

　　孰料，利亚姆却眨眨蓝眸，一脸神秘地对欧微西说：“她回来之后，我们家还有更忙的大事呢。”

　　“大事？”他的表情勾起欧微西十足的好奇心，“跟她的餐厅有关？”

　　“不是。”利亚姆摆摆头，脸上却是一副喜笑颜开的表情。

　　什么事儿这么神秘？

　　欧微西好奇，但碍于这是别人家私事。所以她嘴唇动了动，还是把问题咽了下去。

　　她瞧着利亚姆这幅乐开花的模样，应也不是什么坏事。

　　接着，两人几语客套的寒暄结束后，欧微西继续往图书馆走。

　　这时，欧微西手里的手机震动两下，屏幕上弹出WhatsApp消息提醒。

　　她手指滑开屏幕，是希里安发来的一张照片和一行英文。

　　图中，金色边牧Izzy吐着粉舌头，咧嘴望向镜头，表情像是在笑，可爱不已。

　　欧微西再一扫下面的文字，一阵融融的暖意瞬间涌上心头：

　　【Izzy说她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