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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二十二、遇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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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莲出淤泥而不染,而那染上淤泥的白莲花,却更加清怜不减,让人忍不住想要把他捧到手心里,搂进怀里,像呵护世上最洁白的羽毛般,轻轻为他拭去尘埃。
雪白的长袍沾上了尘渍,那倾城的脸也是汗渍淋漓,那双秋水流波眼有些慌张。我心一软,放柔了声音:“秦淮,那边可是行宫,你怎么孤身一人到这里来了?”
脸顿时红得像个苹果,他低下头,细声说道:“我——我只是来看看——”
我一时有些恍惚,他真是男人吗?怎么比女人还羞涩扭捏,惹人怜惜?
“那你是怎么过来的?”
他回头指指山峰的方向,轻声说道:“月明寺就在那山上。”
“你别怕,我不是责备你,不过这荒郊野外的,你一个人出来很危险的——你知道吗?”
“我只是想来看看——”他委屈地似要流泪,那双秋水含露的眼,让我的心疼得颤悠颤悠的酥麻,虽然知道他是个男人,虽然他实在有太多的疑点,虽然——但我却不忍心追问下去: “算了,能走吗?去溪边洗洗吧!等会儿我送你回去!”
他澄澈的双眸看着我,脸色有些苍白:“谢将军夫人,脚踝有点扭伤,但还可以走。”
“既然我叫你名字,你也别跟我客气了,别叫我将军夫人了,就叫我月儿吧。”
他睁大双眼,眨了两下,秋水似的眸里闪亮闪亮的,似乎有些激动。“你为何待我这般好?”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他怔怔盯着我看,看出了我的诚挚,眼里忽闪出泪花,声音有些苦涩:“朋友?我从来没有过,从来没人想和我做朋友,除了你和他。”
我心里一紧,有些心疼他,怀璧其罪,他这美好得仿佛一件艺术品,在这凡尘俗世想必过得很苦吧!我见不得这忧伤的情绪,急忙转移话题:“他?他是谁?”
羞涩的酡红悄悄爬上了他的脸颊,他躲闪着言辞:“他——他就是他呗!”
我被他这可爱的样子逗乐了,调笑着说:“他是你的爱人吧?”
他眼中暗了暗,忽的忧伤起来:“我不敢奢望他爱我,但——我爱他,只要能这样偶而见到他,就够了。”
我一向不会安慰人,只能笨拙地说:“怎么会呢?你这样的人,只怕是他配不上你吧?”
他向我眨眨眼,微微一笑,“他的身份是我高攀不上的。”遂深深叹了口气,望向行宫的方向:“即使他也爱我,我们也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他——唉——只要他好,我就好了。”他的眼中又闪出动人的光芒。
我心中唏嘘,秦淮这样的人,能让他如此深爱的人想必也不是凡人,可在这个世俗的社会,他只是个身份低贱的戏子,所以那个人只能把他这么藏起来吧!
“有什么难处,只管来找我!”他让我想起了我叔父家的一个小妹妹,很小就没了母亲,可怜见的,一看见她经常闪动着晶莹的大眼,安静的看着你那样子,只让人想给她无尽的呵护。
他眼里晶莹闪亮,含笑说道:“老天对我已经太好了,能认识他,现在又认识了你这个朋友,我早就知道你与旁人不同。”
我有些开玩笑地说:“那比他呢?”
他红了脸,羞涩地说:“那不一样,我们是朋友,他却是——”
“呵呵——开玩笑的,来快洗洗吧,让我看看你的脚。”
水真是好东西,缺什么也不能缺水啊,它可以拂平干渴的难耐,可以让风华绝代的美人重拾风采。闪闪波光映在他洁白的脸上,如梦如幻。
可那脚踝,什么“有点扭伤”啊?那脚脖子肿得跟猪蹄儿似的,还隐隐泛青,别说走了这么长一段路,就这样坐着不动弹,怕也是钻心地疼吧!可他竟然在我只扶着他一只胳膊的前提下,走到了溪边,虽然是一瘸一拐的,不太优雅,可现在谁还顾得上优雅啊!就冲他一声痛也没叫的分上,我更加笃定了,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没想到他也可以坚强如斯。他还反过来安慰我:“看上去挺吓人的,但不是很痛,真的。”可明明已经痛得脸色发白,额头渗出冷汗。
本来想回去找人来帮忙的,他这脚怎么走这么长一段路啊,可又想到他的身份……还是只能委屈他自己了,就这样,他在我这个拐杖的帮助下,顺利返回月明寺。我本想去为他找个大夫的,他那里只有一个粗使丫头,专门负责杂务的,我有些不放心他的伤,他却咬着牙说:“没关系的,寺里有位师父懂医道,你还是快回去吧,天黑了林子里很危险的。”我一想也是,我都出来大半天了,麽麽她们还不急死了,说不定何力都已经到处找我了,还得赶快回去才行。
由于我的裙子有点破了,他送了一件长衫给我:“林子里暑气降得快,别着凉了。别进林子,只随溪流走。”我谢过就寻原路回去。
红霞浮在天边,把黄昏下的树林割出斑驳陆离的美。刚才怎么没觉得路这么长?天渐渐有些黑了,我还是没走回那片草地,我披上了长袍,裹紧身体,空气确实有些凉了。手上磨起的水疱此刻也钻心的疼,饥饿感也撅住了我,我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身体的热量逐渐消退,薄薄的长袍已不能抵御寒冷的入侵。
然而这一切还能忍受,最可怕的还在后面呢!
听着林子里的鸟儿渐渐没了声响,取而代之的是近旁树枝上猫头鹰的厉声尖叫,远处的狼嚎,应该是在远处吧!树影发出飒飒的声音,幸而——今晚还有月亮,月光照在清澈的溪流上,反出白光一片,幸而还能看见。可仍是一边走,一边静静地听着林中的动静,还时不时向身后看去,总觉得后面有眼睛盯着我。
突然,狼嚎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凶残,我浑身颤抖着,牙关不停地碰撞出声,想要喊出来,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只能拼命奔跑起来,不时拌倒,爬起来,又继续跑——
忽的停下了脚步,前方林子里似有隐隐的火光。
火——我有些兴奋,难道是何力寻我来了?但很快又冷静下来,若真是他们,怎么没喊我呢?我脱下长袍,冷得打了个寒战,这白色太显眼了,我得隐藏自己。加快步伐向火光走去,渐渐的,火光愈加清晰,同时,狼的嚎叫声也愈加清晰,我退缩了,不敢走近,可听到了人的喊叫声——
人声,似乎还有打斗声,前方火影缭绕,显出异样的诡异。我壮了壮胆,不敢走太近,爬上了一棵高大的树,借着前面的火光,我看见了,大约十来个侍卫,均举着火把,被狼群围攻了。我心里又害怕又高兴,却也不敢露出身形,此刻形势太不明朗了,我可不能贸然把自己暴露于危险之中,这样反倒让他们分心。
我细细地找着何力的身影,越过一道白影——
什么?白影!我揉揉双眼,定定地再次看去,是他——太子,他怎么也来了?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其实还没见到他时就对他没好感,因为知道自己未婚妻有缺陷,就背弃婚约;后来他差点撞死我,对他更是没了好感;再后来,他竟然送我那么珍贵的玉炉,说实话,我当时只觉得是种负担。可现在——
他一手举着火把护在身前,一手拿剑,一匹狼缠着他不放,他左肩上阴红阴红的,受伤了吗?隔得太远了,我看不清他的表情。这时,那只狼一跃而起,形成一道灰白的弧形,他灵巧地从地上滚过,叫那狼扑了个空。
我心中焦急,怎么没个侍卫保护他?往旁一看,才发现原来侍卫们也都被狼缠斗上了,不少人受伤不浅。忽然,何力的身影闪了过来,他快速移向太子,到了那只狼的后面。他们似乎达成了默契,太子灵动地跳跃着身子,引开了那匹狼的注意力。只是瞬间,何力飞身跃起,从旁一刀砍下,那狼的头颅瞬时落地。我不禁叫出了声:“好!”
可情况并没有好转,一只狼倒下,另一只狼又缠了上去,我只能躲藏在树上干着急。细细观望之下,除了地上的三只狼的尸体外,狼群还有大约有六七只,体形都彪悍得很,虽有受伤,但强悍之气不减。那右首的一个小坡上,有个阴影,被层层树影掩盖,如果不是我在高处也定然无法察觉它的存在,虽然看不清形体,但那两只发绿光的狼眼,让我忽然惊醒,它没有参战,难道它是狼群之首?
我只听过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不知对狼群适不适用,但眼下也别无它法,虽然太子与何力的身手还不错,可他们只有两人,何况他还受了伤,时间再拖久点,只怕——
没有时间多想,在太子何力合力斩下另一个狼头时,那只狼的头颅还挂在何力的左腿上,他也受伤了。我根本没法就这么过去,肯定在我还未到他们身边时,我已经被哪只狼给扑上来了。
环顾四周,在我这个高度,树枝茂密得没有一点空隙,看样子这是我唯一的出路,我只有赌一赌了。我偷偷溜下树,跑回林外的小溪,撕掉裙子的下摆,只穿着里面的衬裤,把裤脚紧紧扎在袜子里,还顺便捡了几块勉强算的尖利的石头,包在长袍内,将长袍扎紧捆在背上。做完这一切,又快速而轻巧地回到了那棵树,爬了上去,幸好此刻风起,吹得枝叶婆娑摇曳,可以掩蔽我攀越树枝所发出的声响和晃动。一棵两棵,我在树上攀缘着,离他们越来越近,也许是情势所逼,我的动作之灵巧之敏捷,发挥到我从没想过的水平。
终于到了太子何力紧靠着的那棵树,他们背靠着背,互相打着掩饰,两只狼龇牙咧嘴地围着他们。他们近在我眼前,我才看清楚,太子的肩头受伤很重,血汩汩地流出,雪白的长衫失去了原本的颜色,仿佛没感觉似的,他依旧挥舞着长剑。不及细想,我解下背后的长袍,将石头归在一起,把长袍紧紧裹住石块,系个死结,狠狠朝树根处的一只狼狠命砸下去。
“嗷——”的一声哀号,那只狼瞬时倒地,头顶被砸出一个血窟窿。太子何力也是吃了一惊,同时朝树上看来,因为我在阴影里,他们并未看清。何力喊道:“是谁?”
“小心——”另一只狼趁势向太子扑去,他惊觉过来,灵敏地滚地一避,躲开了凌厉的一击。危险当前,他们自然顾不得我,立即全力备战,我自然也不会从树上下来把自己暴露于危险之中。谁知那狼一击不中,竟也发现了树上的我,在树下向我嚎叫,快速跳高扑向我,虽然它没够着我,却让树摇晃起来,我也是一惊,一个不稳,竟从树上跌落下来,尽管我竭力抓住了上面的一个横枝,但现在已是砧板上的肉了,那狼只需轻轻一跃就可把我——啊——完了完了,我还不想死——快救救我——
眼看着那黄绿的狼眼里闪出贪婪之色,它作势一跃而起,我紧闭上眼,我怕血,更怕自己的血,天啊,救救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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