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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勒索-狡猾鬼-对元乔的兴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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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许锡的毯子被那个不知道从哪来的倒霉玩意抢走以后,他就在找机会逮人。
倒不是说非得揍那小子一顿,只是许锡听说他是中尉传闻中聪明的大侄子,就想着既然是这么亲的亲戚,那让他帮自己偷点鸡肉味的压缩饼也不会被打,于是,在那小子偷偷回来还毯子被自己当场逮住了的时候,许锡就这么干了。
“嗯,干的不错。”
许锡把雷泽昧着良心得来的战利品往兜里一揣,像个地痞流氓一样搭着他的肩,“这不是有好好地听我在说什么,当时让你别跑你怎么不听?我还以为你嗑/药嗑出幻觉了,让我担心地找了你那么久。”
“那么久”这三个字的声调被许锡故意拉长。
他玩味地垂头瞧着比自己矮了近一个头的雷泽,只见人家完美地带上了面具假笑脸。
“我……哈哈许、涂西哥,没有、没嗑/药!”
雷泽朝不远处一个和他对上眼的雇佣兵使眼色,但对方汗颜着视若无睹了,他便心里骂骂咧咧地抬头朝许锡笑出八颗牙齿,“就是……那个时候突然想起自己以前跑马拉松没跑完全程,就想补上,让、让您担心了真是对不起,我真该死……”
许锡拍拍乖巧得像只鹌鹑的雷泽,挑眉哦了一声,面上带着几分贪玩的愉悦,声音却是保持着散漫又不让人忽视的威逼:“是这样吗?那是我错怪你了,我还以为你是故意来找我互/殴的呢。那你抢了我的毯子,边跑边骂我缺德又小气,看来也是我听错了,是吧?”
“啊?嗯……那、那是!我可不是那么没教养的人!”雷泽忽闪着目光陪笑,被许锡拍得手心里直冒汗。
他抬眼想要打量许锡的情绪,却不想,直直撞上许锡盯着自己的眼睛。
见状,雷泽一愣,有些心虚地抽下嘴角,把手里提着的医疗箱往两人之间隔开,而后恍然大悟般大叫一声:“啊——突、突然想起来我还有工作没做完呢,哈哈,涂西哥不好意思,我……就先走了?”
虽是请求的语气,但雷泽趁势挣脱许锡搭着他肩膀的胳膊,笑容虚伪地提起箱子就往二号帐篷跑。
许锡没阻止,他抱臂站在原地看着雷泽逃跑的背影,莫名想起那个撞得他差点不省人事的缺心眼,总觉得有点好玩,所以,就想跟着雷泽的脚步也去看看。
但是,在雷泽冲入帐篷后不过几秒,中尉却突然出现在视野内。
许锡只见他在二号帐篷不远处站定,遥遥望去,神色有些迷惘。
见状,许锡把眼中贪玩的笑意抹干净,又不知为何地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把整个身子隐藏回方才躲过的车厢背后,注意力全然放在中尉的身上。
此时,接近中午的阳光带着丝丝暖意照在中尉脸上,却始终晕染不开他显露于外的焦躁。
许锡透过那股焦躁,判断出中尉就算审问过帐篷里的人,对于混沌不清的情势,仍然没有头绪。
这也是当然的。
倒不是许锡认为中尉能力不足,而是他更愿意相信元乔的小聪明。
今早,许锡帮二号帐篷搬完尸体后,从女人身上摸到了那个空玻璃试剂管。
许锡虽然不知道里面具体装过什么,但凭借二号帐篷里的人讲述的女人的死法,和这被她藏在贴身衣物中,看起来就重要的东西,他也像中尉一样怀疑女人是否有过基因药服用史。
所以,为了早中尉一步了解情况,他趁另一个搬尸体的雇佣兵去三号帐篷换岗的时候,自己又回到了二号帐篷门口,准备进去调查审问。
但没想到,他还没撩开二号帐篷的帐门,里面就幽幽传来一个嘶哑的少年音。
他听不太清,又为了不打草惊蛇,干脆把耳朵贴在缝隙处。
而后,在帐内突如其来的安静之中,他就听那个少年音用一种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的声线稳声道——
“虽然不幸,但是还好她是因为发作精神类疾病,意识不清才自杀去世的。如果是因为什么奇怪的事情的话,或者是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的话,那我们一定会被严格审查,然后不知何时才能被带往复活基地的吧……”
这句话不是和一个人说的,而是和帐篷里所有人说的。
许锡不知道帐篷里的人听到这句话是怎么想的,或者说有没有听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他直觉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一定是个有点意思的狡猾鬼。
这句话翻译过来可以理解为——如果大家想要平安到达复活基地的话,那被审问的时候,就和我一起说女人仅仅是因为普通的精神类疾病而自杀去世的,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因为所有人都想要尽早离开雪原,所以定然会遵照元乔的说辞去做,而尽管有人把元乔的这段话交代了出去,光凭这段感叹性极强的话也不能说明什么,元乔可以用各种理由去解释。
所以不管怎么说,元乔说出这种话也不吃亏。
许锡在帐外听得想给他鼓掌。
他提前来审问不是为了得出情报好交给中尉,而是想要了解判断过情况后,酌情给中尉挖坑。
因为,虽然许锡不知道这群人知道多少内情,但如果女人的死真的和基因药有关,而又被中尉审问出来了的话,那么这一个帐篷的人都是人证,那时就算没有决定性的物证,中尉也会为了调查而找各种理由劝导车队延长停滞时间,许锡的利益就会受挫。
所以,元乔的煽动无疑是让许锡少了些麻烦事。
不过……既然元乔有点脑子,那为什么会把值得被怀疑的物证留在了女人的身上呢?
许锡虽然不知道元乔知不知道基因药的事情,但听元乔的口气,他肯定是知道女人有不对劲的地方,不然不会说那段话。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他为什么不在呼唤巡逻的雇佣兵之前,就提前搜一搜女人身上有没有藏什么奇怪的东西呢?
许锡暂时猜不到,他也懒得费脑细胞去猜了。
既然这件事已经差不多快要结束了,那他就不打算管什么不会危及自己利益的闲事,眼下只对一个人有点兴趣。
——那个撞得他差点不省人事的缺心眼,或者说是这个煽动二号帐篷集体说谎的少年。
嗯,许锡虽然没有正面看过元乔的脸,但也终于在后知后觉中把他们两个对上号了。
他将原本放在中尉身上的注意力抛进二号帐篷中,连中尉何时离开也浑然不知,只是饶有兴致地抬下眉,在脑海中忍不住将元乔的背影勾勒清晰。
*
元乔还沉浸在那股被海水淹没的麻木之中时,身边突然蹭过来一个人,他机械地偏头去看,发现正是那个送他红围巾的白大褂男孩。
男孩此时正毫不见外地靠在他身上,蹬直了腿瘫坐着,医疗箱被随意丢在手边,像刚打完仗一样不住地喘着气。
元乔默不作声地偏头看他,只见男孩喘了有一会儿,才对上了自己的眼睛,咽着口水干笑一声:“……你好啊,咱们又见面了哈哈。”
“……你好。”元乔礼貌性回应一句,又把头转回去,往旁边挪了挪,像之前一样垂头盯着自己眼前的空地。
“咋啦,你不会是不记得我了吧?我虽然没继承母上大人的绝世容颜,但也不至于大众脸吧?不应该啊……”见元乔一副我们不太熟的样子,雷泽有些纳闷地挠挠后脑勺,而后又往人家跟前凑得更近了。
“……不是,我记得的。”元乔没想到自己的冷淡对这人不管用,有些局促地眨眨眼睛。
他被雷泽凑得实在不太自在,就想要找些话题岔开对方的注意力好脱身,但搜肠刮肚了好久,都没想到有什么可说的。
就在这时,他四下环顾,终于瞥见雷泽扔在一边的医疗箱,猜测对方是来换药的,便垂眼看看自己手背上的抓痕,低声道:“我……已经在一个小时之前换过药了。”
言外之意就是,你可以从我身边走开去给其他人换药了。
“哦,是吗?”雷泽显然没听懂潜台词,但他很诚实:“我知道,今天的医疗工作早就结束了,而且,二号帐篷本来就不是我负责的,我只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选择了最近的一条逃生路线而已,但没想到咱俩这么有缘,一进门就看见你孤零零地一个人在这里坐着。”
说着,他满脸义气地勾起元乔的肩膀,往人家背上拍了两下:“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够朋友?看你一个人尴尬地被排挤了,我可是艰难地穿过所有异样的眼神,一心想要坐到你身边陪你呢!”
“……其实,无所谓的,”元乔微微撇过脸,遗憾自己的计划落空了,但值得庆幸的一点是,那股被海水包裹的沉溺感却奇怪地在一点点消失,“我也不是很在乎。”
“真是不坦率,有什么好害羞的!”在周围人看猴的目光下,雷泽一扫方才冲进来时的惊慌,笑得像朵花。
他就喜欢元乔这种口嫌体正还长得不错的小伙子,最主要的是和自己聊天聊得很愉快。
只是,看小伙子原本白净的脸被挠得花成这样,他有点惋惜地叹了口气:“虽然伤口愈合后不会留疤,但现在看着就疼……原本多好一张脸啊,可惜。”
“……无所谓的。”
“什么叫做无所谓啊?你们这种长着张好脸就不知道珍惜的人真是啧啧……”
“无所谓。”元乔的语气依旧萦绕着一股事不关己的轻飘飘。
“……唉,算了算了,不说这些。”
雷泽见元乔神情阴郁,又安慰似地拍下人家的背,才把自己的胳膊从他身上移开,而后,从兜里掏出块压缩饼干——这是他帮许锡偷压缩饼干时自己顺带的,“忙了一上午都饿了,你吃不吃?看在咱俩是有过几面之缘的朋友的份上,我给你掰一半?”
“无所谓。”
“哦,是吗。”不吃啊。
雷泽眨着眼睛又看了元乔两秒,然后在其他人偶尔投来的目光下大口大口地把整块饼干给吞了。
但因为一口气咽得太多有些噎,便随意抄起元乔放在脚边没开封的矿泉水喝了起来。
——那是元乔今天一天的水源。
“……如果你每天都像今天一样过来找我的话,我觉得自己一定会死在这里的。”
元乔听到身边咕噜咕噜的喝水声,想起雷泽应该没有带矿泉水过来,奇怪地偏头一看,果然见这人抱着自己的矿泉水喝了个干净。
“啊?”
雷泽不知道这水对元乔的重要性,所以不太明白元乔是什么意思,只是从人家的语句中读出一股藏匿于波澜不惊之下的莫名不满。
虽然时间很短,但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元乔显示出这种情绪。
雷泽歪头打量着元乔黑漆漆的眼睛,不明所以地随手把空矿泉水瓶往旁边一丢,用脑瓜子想了一圈后得出一个结论——元乔肯定是和其他落难者一样,在担心自己会被车队丢在雪原上。
嗯,肯定没错!
得出这个自认为完美无缺的结论后,雷泽弯着眉神秘地哼哼了两声。
而后,凑到元乔耳边小声告密道:“我跟你说,其实今天傍晚左右就会有复活基地的救助车来,所以咱们傍晚就可以出发了,你才不会死呢!”
这个消息还没有告知落难者们,所以元乔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后愣了一下。
雷泽看起来很满意元乔的表情,孺子可教地点点头,还想说什么,却被一个撩开帐门的医疗人员喊住了。
他这才意识到因为傍晚出发,自己现在该和前辈们去收拾医疗准备帐了,所以,他仓促地和元乔告别后提上医疗箱就跑了出去。
元乔没有在意雷泽的离去,他仍旧沉浸在雷泽刚刚的话中,只觉得有些心跳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