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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窗帘和积压的云层能将光亮挡完全,同样,将石头抛掷方向的始作俑者挡住,砸得地方是同一个位置,精确得加重上一次的成果,他计算着,再有几次,灿黄色脂肪混合着褐红的血浆会被砸的溅出来。
      四点的太阳会烧烂眼睛吗,眼睛流血的话是该割掉还是等腐烂呢。
      他不想看见太阳,会制造明亮的太阳。
      他将窗户拉开,围栏树后藏着的人留下背影,童话里仙杜瑞拉的水晶鞋使姐姐割掉了脚趾,妹妹砍掉了脚后跟,灰姑娘留下水晶鞋和美丽背影,眼前背影清瘦的男孩不是公主,是个和男人厮混的娼妓。
      扔石子的少年叫的很难听。
      他们对视了。在他陷在鄙夷中的思绪飘回来,眼睛没有收回拉紧的窗帘里,偶然的和回头观测的少年对视。
      少年的眼睛里的是什么?
      他成可怜的东西了,什么猫儿狗儿将没有价值的同情往他伸手施,配不配呢。那块砸在保姆身上的石头掉落在他的脚边,踢开石头的鞋会被石头裹着的灰尘弄脏的。
      叉子搅动着冷掉意面,稠密番茄酱汁均匀的裹着每根面,咬断了面留着嘴皮上粘稠的红色被舌头卷进口中,他心情一般,洗碗池堆积了两天的碗,食物和酱料混合后的馊味蔓延到整个厨房,听觉退化,嗅觉和视觉得到了挥发,鼻子里钻着难闻味道必须要有些东西转移注意。
      所以施舍给树后少年珍贵的时间,将注意力浪费在侧着脸眨动的眼睛。缺钱?救世主?路边瘸腿的狗多了去了,他建议少年,多找些石头去砸那些咬狗的狗。
      少年看见他,朝他招手,牛奶里泡软的麦片又放凉,黏着上颚散发着糖沉淀后的甜腻。还会摆手,长得也比五官陷在皮肤里的保姆好看。
      等到最后一口嚼烂,口水和酱汁被咽进胃里,他离开餐桌回到卧室,播放着大部分放完的动画电影,里面长得千奇百怪形象的动画人物,咧着到耳朵的嘴,瞪着铃铛大的眼珠,不会有任何皮肤的撕裂,生动而灵活。
      影片走向尽头,主人公的人生也就走向终点。
      他该做什么呢?看完电影再看下一部电影。
      过去半个小时树下的人还在吗?夏天的风是热的,尤其缝隙里灌进来的风有种聚集了湿气的热,空调干燥的寒冷蒸发了身体的热度,只开大一点的缝,被灌入心肺的热浪席卷,活着的人流着汗。
      树下的少年该不在了。
      几根俏皮的毛发混在昏下去的傍晚天空里看不清,头发主人的脑袋侧过来,有所感应的回了头。
      指向大门方向的手指清楚的向他传达少年的意图,状作懵懂看着少年,手中动作的摆动弧度加大的人像个马戏团耍猴的鞭笞者,他笑着,恶意是开了口的碳酸饮料,气从口子里不受控制的往外冒。
      少年明白了他故意的无视,垂着眼拿拇指碾碎了手里拿着野花的花瓣,水彩似的红色在拇指和食指晕开,放弃了无用的动作,盘腿在树下刚搬过来的石头坐下,那块表面被雨水冲刷的平滑的石头透凉,隔着裤子布料也能感受到的凉意,少年将石头放到阳光下照了会,才搬到树阴处,搬过来手摸上去依然是凉的。
      开门?他们谁疯了?
      失神的眼睛停滞在少年的身上,迷茫一个往他生活里主动招惹着的人,看起来没有特别的地方,他有些失望,对少年迟钝、不敏锐的失望,从楼房出来走到树下的这段路,垂着脑袋的少年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少年拥有漂亮的皮囊,人都是喜欢好看东西的,小时候路过橱窗的芭蕾少女裙摆他也会多看几眼。
      伸手做什么?
      少年注意到罩过来挡住阳光的阴影,抬头和起身同时进行,从压迫了筋骨的血样不畅中伸出了寻求帮助的手。
      被卧蚕挤着眼睑下至往上弯曲的眼睛,在睫毛的晃动里泄露着简单的期望,期望他伸手借力给短暂丧失了知觉的腿脚,他看着那只手,手指和掌心的连接处透着春日初生时桃花的颜色。
      他皱着眉看伸过来的手。
      摸过多少人,摸过多少身体?
      他后退了步,如果将自己的手和一双陌生的手相接触,皮肉传着皮肉的温度,甩不掉的怪异附着感将维持在洗手液揉搓的第三遍后。他低着头衡量两个人的距离,后退的一步能否确保重心不稳的少年不会栽倒在他伸手的任何一处。
      眼皮包裹的灰茶色瞳孔装着的淡薄,足以少年收回靠近的手掌,期待流掉了,更深的期待也因为浅层次的期待没被满足而熄落。
      少年对皱着眉看着自己脸的目光感到沉重,能穿破维持着平和神色的冒犯视线,肆意的在脸色审视,回望却轻飘飘的,显得迷茫又飘渺。
      你保姆偷你东西。
      在说什么?
      嘴是不是扯大一些,说出的字会不会更好分辨?
      他将视线聚焦在少年的嘴唇,唇瓣之间摩擦着将唇□□里的湿润磨干、摩烂,没有减缓速度的话他耳朵里也如空气一般,脑海里会有记忆的风声、蝉鸣,唯独不会有对面人的声音。
      看着面前的嘴一张一合,他轻微的皱了下眉,无法探究到少年语言表达的意思,心里的烦躁被那句听不到的话点燃,对话已经陷入无力的沉默,少年看着他,他转过身奇怪的走掉了,在少年呼唤声里,头也不回的往回走。
      神经啊,你这人。
      空气里飘着的沉默化做无形的手,生生折断少年的倾述欲望,平淡的、毫无波澜的一滩死寂的水,大力投掷的石头以为能激起水花,却被吞没爬满绿色藻类的湖面下。
      少年有不高兴和坏脸色的理由,气馁把心里最后的歉意浇灭,被激发的怒气往脑子里闯荡。突然被攥住的手腕拉住他前进的动作,少年回头学着他皱眉,但夸张、滑稽的多,眉毛中间挤出很深的壑,将轮廓干净的眼睛挤成缝。
      指尖的温热透入细腻的肌肤,相接的地方恍惚轻微的灼了下他的手腕,少年察觉到他的胳膊抖了下,随后被极度大力、使劲的甩开。
      这次还会来吗?
      难得的被透彻水光净透的白色天际混了灰暗,在眼前和远处弥漫着雾似的昏暗,雨后的天空他尤其不喜欢,水泊倒映着匆匆步伐的路人,踩踏飞溅的水滴混合着泥泞钻进裤腿,在低骂中转载到不同的室内场景。
      这样坏的天,没人愿意出门。
      对吧。
      “肥婆子,还偷,屡教不改”置之不理的念头徘徊两天,伴随着的是窗户不说话的冰冷一张脸在眼前的晃荡,后仰着脑袋将衣领布料折成两折才能看到房子顶部,富丽堂皇的装潢里窗户厚帘子里,带着隐秘求知往外看的眼睛,很难从脑袋里剥离。
      本着确认一下妇人是否改变偷摸习惯的想法跑过来瞧两眼,拿着鼓囊提包的中年妇人被他再次亲眼看见往包里塞着东西。
      “谁?”
      “我找你家雇主有事。”
      “去去去,没钱。”
      “……我他妈不是乞讨的”
      “滚远点。”
      “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
      “延市首富叫什么你知道吗?你知道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什么关系?”
      “这不是重点!去叫人。”
      “神经病。”
      “……”
      指甲的边缘修剪的很齐,圆滑的弧度握拳的时候不会在手心留下发白的掐痕,少年顺着手指看向伸出手指的人。
      今天腿不麻。
      伸出的手没动。
      你挺犟。
      保姆偷东西。
      少年挤着眉,对持续的沉默感到焦灼的颓败,搅在心口里总要变成肮脏的字眼或者伤害人的表情表达出去,否则堵塞了畅快的恼火能使人理智丧失。
      迷茫,盯着自己嘴唇的视线里的迷茫,恰到好处的将怒火浇灭了。
      真听不见?
      某个猜测成型,不管他是真的没听见,还是耍他玩,少年决定最后再说一遍。
      她偷你的东西。
      拉近距离的少年凑到他的耳朵边,呼吸的气喷洒在他的耳根处,气息如同野生的草,在裸漏处扎根肆无忌惮的生长,那片的肌肤的毛孔被撬动着舒张,被迫接受缠绵的暖热。
      “她、偷、你、的、东、西”
      每一个字,每说一个字,头皮发麻的感受便激烈一点。
      第二天,第三天,第十天,那棵树下再没有那个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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