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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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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少爷一大早夺门而出,春梅见状立刻报告夫人,夫人找着家丁问清了前因后果急急忙忙也追出来了,看见两人都平安无事,松了一口气。
李二狗醒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躺在将军府的客房里。雕花的木质床榻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银线勾丝的被子轻柔地覆盖在她的身上,软绵绵,暖烘烘,好希望就这样一直躺着。
她转头,心脏骤停,见谢淮安就坐在床边垂头丧气的望着她,像个幽灵,眼睛下还挂着厚厚的眼袋。
“你终于醒了,昨日阿娘带我们回来的时候,你晕倒了。大夫说,你淋了雨,泡了水,风寒入体,需要静养。我让小厮去城隍庙跟你的朋友小宝打了声招呼,说你这些天就住在将军府。当然,如果你想,我想阿娘也是同意你留在我们府里当个小丫鬟的。”
她不想,当了丫鬟还要伺候人,她现在可是一帮之主。创业比打工更能实现自我价值,和资本的快速积累。
“你已经晕了两天了,我还以为你要醒不过来了。”
两天?!!原来如此,她说自己肚子有些饿呢。
“那你这在这里守了我两天?” 她疑惑。
少年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熟透的番茄,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
“我…… 我才没有,你别乱说!我警告你哦,你可不要自作多情,我只是顺道来看你!”
被说中心事的少年窘迫异常,李二狗心想,小盆友的心思未免也太好猜了。
她想用手捂嘴嘲笑一番,举起手,惊觉自己的两只手被包成了一个粽子!
“?”
“你的手掌上都是血痂,我要大夫帮你上了药,春梅姐姐主动请缨帮你包扎了一下。”
她的嘴角抽了几下:“春梅姐姐手艺不错,呵呵……”
这包扎的功夫抡起来可以当流星锤使。
他只要一看到她的手掌,愧疚的情绪就如疯草般在心里头蔓延,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她在井中挣扎,擦破了手掌,磨破了膝盖,一次次失望又一次次尝试的情形;一想到井边的血手印,他的心就被揪得发疼。
她不知他心中所想,但看他埋着头,皱眉揪紧胸口,一副西子捧心的样子,她觉着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
“谢公子,我得告诉你,凭借双手是无法从光滑的岩壁上爬出来的。当时,雨水越下越多,逐渐盖过了我的膝盖,我意识到,再不出去,迟早被水淹没,所以我尝试手脚并用的向上爬,奈何都失败了。手掌和膝盖都被磨秃噜了皮,屁股也摔疼了。好在,在我绝望的时候,我朋友小宝带着一帮丐帮的兄弟找过来了。”
“我平时出门都会跟小宝交代一嘴,她也是。这些年,每天如是,从无例外。前天刚巧不巧,恰好是我的生辰,小宝还有丐帮的一些朋友们给我准备了一大锅吃的,就等我晚上回家呢。”
生辰是瞎说的,其实那天是丐帮成立纪念日,她让帮员们准备开帮仪式,等她回去了就开始庆祝。谁知被他搅局了。
“晚上没见着我人影,就知道我大概是遇到不测了,急忙向城内打听。”
城里头有她们的“天眼网络”,小宝推算出了她最后出现的地方。
后来蹲守在酒肆附近的小乞丐汇报,黄昏时分,几个将军家的家丁喝醉酒开始说胡话,一人说“那井里的小乞丐捞上来没啊?” 另一人接茬:“捞了,捞了,老子在梦里捞了。” 随后,便醉得不省人事。
听到小乞丐三个字,他们特意回来禀报,害怕自家兄弟出事。小宝想到了我,又想到了城东青岩巷子废弃的水井。
“最后我就被救出来了。不过昨个儿晚上戒严,城门已关,我们就坐在巷子旁边休息准备等出城。结果一大早就看见你撒丫子往井边跑,我便跟过去看看。”
“原来是这样,那你也受了不少苦。终究还是我的错。” 他的心里好受些,可是也觉得心惊,如果不是她的朋友找到了她,那他现在就真的要悔恨终生了。
她不置可否,骚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呐。
不过她好奇,谢淮安是怎么跟他爹娘交代的。
谢怀恩摊了摊手,无奈道:
“那几个家丁早就把我做的混账事一五一十的说给我爹娘听了,我是没办法把这件事遮掩过去了。他们几个因为知情不报,办事不力,上班喝小酒,差点害你丧命,也被记了大过,被发配去了城外庄子里干活。”
且他自愿捐出每月一半的份例钱给二狗买些吃的喝的给她捎带回家。阿娘阿爹也答应他一定会找最好的伤药去治好她的伤口,女孩子家家,勿要留疤,算是他最重要的实质性补偿了。”
回忆到这里结束,所以啊,李二狗才会每个月都从将军府路过拿些补给,这小公子是换着法补偿她,吃的喝的用的穿的都不少,有时候还有些纸笔和书墨。
李二狗离开将军府,又走去和瑞斋打包了两份小点心准备带去千机阁给掌柜的。
她与千机阁在生意上往来频繁,千机阁作为她至关重要的大客户,日常关系的维系自是不可或缺。这三年承蒙千机阁掌柜和主公的照拂,她的小金库日益鼓囊,不仅在山上置办了房产,隔三差五的她就上山去布置自己的屋子,鼓捣鼓捣小菜园,就想着以后和小宝上山养老嗫。
这赚钱的渠道,也不光是从丐帮和千机阁的生意里抽佣,还有自己接私活儿和卖书法的劳动收入。对,书法,大家没听错。
掌柜的说,他们阁主特别看好她的字儿,说她的字儿字体端庄有神韵,兼具柔美与刚直之美,小小年纪就能有此造诣,假以时日,有望成为书法名家。
她尴尬的挠挠头,实在是赞誉过剩了,她在现代是学了很多年书法,也描摹过名家真迹,缘是他外公出自书法世家,功力深厚,技艺精湛,只是她也就学了外公五六分吧,做不得数的。
没想到掌柜的故作神秘,张开手掌,在她面前一直晃:“每月五两银子怎么样?”
“你一个月来我这儿两次,每次就在这里练习练习写字。阁主爱惜人才,说是待你日后成年,想必书法功力更加深厚,届时买断你书法的所有权,这里有张合约,若是帮主觉得没问题,可签字画押了。”
!这可是五两银子,成交!
这千机阁是什么新型的人才孵化摇篮吗。
“二狗,李二狗!”
几声呼唤把她从思考中拉了回来,原来是谢淮安这个小鬼。
谢淮安坐在马车上,探出头,跟她打招呼。
“诶,淮安,好久不见,我才刚去将军府走了一遭。”
谢淮安盯着她手里的东西:从谢府拿走的吃食,和瑞斋包装的点心,讨饭的小破碗里有个包子,右手拿着细竹竿。
“我这还有些阿爹叫人捎带回来的干牛肉和羊肉,你也拿点回去罢?” 说着,从马车里掏出牛羊肉递给李二狗。
李二狗内心暗喜,又够她吃好几天了。
她接过食物,近处看向谢淮安,却见他的精神好似有些萎靡不振,眼下铁青,不由好奇的问道:“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这是病了吗?” 全然不似之前的活泼好动。
“被你发现了。哎。” 他叹了口气,眼里满布红血丝。“近来每日都睡不安生。离我家附近不远处的一处大宅子在修缮,一大早就叮叮当当,咚咚锵锵,砰砰啪啪,锯声,瓦刀声,凿石声不绝于耳,扰人清梦。他们修屋子的时候,要不把我的耳朵也封泥里算了,这样我就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被折腾坏了。
李二狗被谢淮安的形容给逗笑了。
谢淮安有气无力,叹息道:“我都这样了,你怎么还幸灾乐祸。说来也奇怪,有时候晚上也能听见锄头和榔头的拼拼啪啪的声音,阿娘说我是魔怔了,她什么都没听到。”
她明白了,谢淮安这是神经脆弱,出现幻觉了。
四皇子成年,皇帝赐了做府邸让出宫开宅见府,刚好就在将军府外不远,所以谢淮安也没办法找人要说法去,他哪里敢啊。况且日后两家近在咫尺,抬头便能相见,将军夫人心中即便有些许不满,也断不敢过度苛责。
皇家威严不容侵犯。
“你且忍一忍,我听闻工期将近,过些时候便可完成了,届时你再睡几个回笼觉补补。”
谢淮安双眼空洞无神,“呵呵,过两日是过些时候,过十天半个月也是过些时候。希望到时候的谢淮安没有变成一只聋了的呆头鹅。”
“每日听着这叮叮当当,脑子都要成浆糊,那些个工匠用怎么不用我的脑浆去刷院子!”
“诶,你别说,哪一天我受不了了我就去你那乞丐窝躺上一躺,城隍庙里的草席上都保不准比自家房间舒服。”
李二狗捂肚子哈哈大笑。
她这些年赚了不少钱,城隍庙里可没有草席给将军府的小公子猎奇了,她作为一帮之主,房间里都是细软被褥,真要来城隍庙待着,那肯定比叮叮当当的将军府睡得老实。
二人又调笑了几句,方各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