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劫》昭山玉

8、第八章 躺床了

　　“你们要搬去镇上了？”老奶奶和老爷爷面露惊讶，反复地询问我们细节。

　　“是的，”我不停地微笑点头，偶尔地轻咳几声，“我的身体太虚弱了，冬天的时候好几次病得失去了意识。所以决定搬去镇里，万一我又昏倒了也能及时请到大夫。”

　　他们都表示完全理解。给老人家们送完备好的物品，我们又马不停蹄地前往下一户人家送礼，告知消息。

　　事实上，我第一次听到卫岌说我们要搬家的时候也跟他们一样惊讶。

　　那时候我刚从漫长的感冒里面迎来第二次发烧，这里什么也没有，在贫瘠得只剩白雪的冬天，甚至连普通的草药也很难获得。

　　卫岌很害怕，总是在晚上固执地坐在我旁边看着我。好几次我从昏睡中醒来，都看到他在悄无声息地掉眼泪。

　　“卫岌……”我强撑着昏昏欲睡的身体，闭着眼睛轻轻呼唤他，“不要害怕，我睡久一点就会好了。”

　　“你已经睡得够久了。”他哽咽着说。

　　我知道发烧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注意保暖，有足够的休息、营养和水分，总能慢慢恢复的。
　　只是我的身体很怕冷，免疫力也不太好，总是反反复复的着凉，在遥远的时代我也不太确定是否会被简单的高烧夺去性命。
　　好在虽然拖了很久，后面天气变暖和的时候我终于好起来了。

　　有一次我意识清醒了一会儿，他懊恼悲伤地说他请不到大夫，人人都不愿寒风刺骨地奔波大半天到这荒野之地。

　　即使头很疼，脑子很想睡觉，但是为了避免卫岌终日惶惶不安，我还是哑着声音让他多叫醒我喝水吃饭，如果我出汗了，请及时帮我更换衣服。

　　他虽然着急无措，但我的每一个叮嘱他都认真做到了。在昏天黑地的昏睡里，我总能隐隐约约感受到在我的额头和身体上传来温暖的舒适，听到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如耳语一般的模糊呼唤。

　　还好有卫岌，我顽强地挺过了冬天，在逐渐升高的气温里复苏了。

　　但是他对此留下很深的阴影，上个月突然让我找出他这么久以来赚的所有的钱开始打算，说要在镇上买一座院子。

　　“这里缺的太多了，我们需要到更好的地方生活。”他认真地跟我打商量。

　　其实我也心有余悸，因此没有多大纠结就同意了。

　　告别完大家，我们借来爷爷的牛车搬东西，王二哥也拉上他的车执意要送我们一程。

　　我们搬到了一个小巧但干净的院落。虽然院子不大，但是整洁有序，四处空空等着我们来装点填充。

　　搬家了，这本是一件好事。可惜寒潮反扑，在春天要到来的时候垂死挣扎，不肯轻易离去。人们经历了酷寒的冬天，早已对此接受良好，我却因为小小的降温又病倒了。

　　哎呀，这虚弱的身体。躺了那么久，我的感受就是骨头都已经硬邦邦，关节都要连成一块儿了。整日昏睡也让人不知时间流逝，世界都静止了一样。

　　但力不从心，我还是向病体妥协了。

　　“前面已病了一整个冬季了……”这句满怀担忧的话听得很清楚，我知道这是卫岌的声音。

　　“五脏……不醒……回天乏力……”

　　这是一个陌生的苍老的声音，以前没有听到过。

　　我是没救了吗？迷迷糊糊地，我想让卫岌放心，想告诉他我还没有活够，是不会轻易离去的。我感受到手被人紧紧握住，好像有冰凉的水珠落在上面了。

　　唉，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只能被迫失去意识。

　　恍恍惚惚间我又想起了几个月前夜里听到的神仙讲话。本来已经抛到脑后，以为是我做的梦。难道我这次归西，就是卫岌的情劫了吗？

　　这些神仙渡劫可真是兴师动众啊。于他们是不痛不痒的情劫，于我们这些工具人而言确是性命攸关的生死劫，真是扶额苦笑。

　　事已至此，希望卫岌变回神仙后惦念我一二分，可怜我战战兢兢勤勤恳恳，让我下辈子投个好胎，吃香喝辣吧。土豆虽好吃，我还是想多吃吃肉啊。

　　……

　　我突然就醒了。

　　醒的时候因为太久没睁开眼，被映在屋子里的日光照的眼睛疼，好一会才适应过来。

　　我的嘴里还残留着中药的苦味。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喝水了，我抿了抿嘴唇，干如树皮，口腔干涩，甚至带着丝丝的血味。

　　我侧头看到枕头旁边有装着水的瓷碗。卫岌不知道去哪了，我还是自力更生吧。挣扎着准备爬起来，但是全身酸痛，犹如被重物碾压，手也颤颤巍巍使不上力气。

　　……碰到碗了，太好了，接下来只需要端起来，递到嘴边，我就可以喝到水了！

　　可能是太着急了，端到一半，我的食指一滑，碗一歪就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我甚至可以听到水溅到地上的声音。

　　唉，这下更渴了！

　　没过几秒，门“啪”的一声被推开，我看到卫岌满脸惊喜和担忧的进来——总而言之是一个很复杂的表情。

　　“阿清！你终于醒了！”他一下子扑到我身上，虽然没有完全压住我，但我还是“嘶”了一声。无他，身体真的很酸爽，动一下都很痛。

　　他小心翼翼地给我盖好被子，嘴唇微动却没有说什么话。该不会太久没跟我讲话，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吧？很有可能。

　　“卫岌啊……”我有气无力地哼哼，“快给我喝水，我要渴死了 ……”

　　他连忙起身走出去，过一会儿端着一碗水进来喂到我嘴边。“咕咚咕咚”地喝了好几大口，嘴里的苦药味和血腥味都被冲洗，我简直浑身都舒服了。嗯，这水还是温的，很好。

　　卫岌见我喝完了，又去端了一碗放到我枕边，嘱咐我还想喝就叫他。又去拿扫帚扫去了地上的碎瓷片。

　　卫岌真是勤劳贤惠，有他在家里，我真的放心多了。

　　他坐下来跟我说我昏迷的时间里王小妹也来看我了，老爷爷老奶奶他们托王二哥给我带了山里的干货等我好了补身体，新家的领居上门拜访时还给我们送了礼物——当然，他都一一回礼了。

　　我躺床上听他絮絮叨叨，眼尖看见他手腕上围着纱布。

　　“你的手怎么了？”

　　他闻言低头把袖子拉上去盖住，然后面色如常地说劈柴火的时候被崩飞的木片划伤了手，但是伤口不大，让我别担心。

　　“哦。”我没多问什么。就算他不说实话，我也不会真的去追问他。

　　讲了一会话我又想睡觉了，他让我好好休息，吃饭的时候会叫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