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劫》昭山玉

1、第一章 捡个人

　　头很疼。

　　黑暗笼罩着我，右手好像屈曲着，难言的酸痛在肘窝处蔓延。我很想动一下身体，哪怕是抬一下手臂也好，起码能缓解一下不适。

　　我的身体很沉重，一根指头也动不了，就算脑子飞速地旋转，我在心里拼命地大喊也没有任何改善，只感觉到了呼吸越发急促。

　　心脏猛地跳动一下，我一下子睁开眼睛。蓝色的天空和骤然明亮的视野刺激得我眯起眼睛，四肢也跟着解放了。

　　没有任何地方被束缚，手臂的痛觉也不复存在，残留的只有仿佛大睡了16个小时之后起来的沉重和茫然感，以及后脑勺几乎可以忽略的钝痛。

　　伸手一摸，肿了一个小包。

　　上一次清醒时的最后一个瞬间，那种失重地感觉还印象深刻。我甚至可以想象到我的车子冲出高速的围栏停滞在空中的定格画面，随后它就会像动漫里的乌鸦省略号一样，瞬间掉下山崖，落石一般翻滚。

　　里面唯一的活人，不，也可能是死人——我看到了自己身上古朴但简陋的麻制衣物——也和被甩打的肉丸一样在狭小的空间里晕头转向。

　　不知道我最后有没有变得劲道。我再也不想吃肉丸子了。

　　明明刚检修不久却匪夷所思地刹车失灵了，不想过多评价，总而言之如果下辈子投胎到现代社会，希望我执着的信念能让我再也不要考驾照。

　　没想到就这么死了。虽然有点不甘，但又有点放松的感觉。本来以为还会那样无聊地活一辈子，但是逃离了厌烦的社交和工作倒也还不错。

　　朋友们对不起。我很想跟他们道歉，事实上他们并没有任何不妥，只是我神经罢了，越活着，就越不想和任何一个人说话。

　　新世界啊。我决定呼出一口气缓神，再好好地活一段时间。毕竟是新鲜事物，我的心再老成，也要打起精神振作一番吧。

　　我在落叶繁布的小道上起身。看起来这是在山里，周围的树密密麻麻但又不算很粗，叶片翠绿但又泛着皮革光泽的草丛遍布土地，藤蔓和灌木缠绵在树木之间。

　　“我”可能是从上面翻滚下来失去了意识。不知道她是否在其他的世界活着，还是就此消散。

　　我会珍惜这条生命，好好地照顾这个身体。我在心里默念这句话。尽管有鸠占鹊巢的嫌疑，但事实如此，我只能做好当下，如果将来她回来，也可以继续健康着。

　　沿着向下趋势的山路，我决定先走出山。虽然清新的空气提醒我这是一个清晨，但未知的野外最为可怕，我无法判断这里是否有大型野生动物。
　　由于衣物看起来过于古早，如果我不及时出山，说不定还可以和食铁兽也就是熊猫们打个照面——它们这会儿数量还多吗？

　　这姑娘爬得还挺高，走了半小时都没有看到大路的影子。我蹲下休息，但是气喘的很，腿也很热胀，还是坐地上吧。反正这里没有任何人认识我。

　　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但是这种沙沙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甚至还有树枝折断的音效。

　　我抬头看向旁边被灌木和藤蔓笼盖的斜坡，很忧虑闯入什么大型动物捕食现场，当场为它加餐。

　　“哗”的一声，一个白色衣服的人像打开幕布一般出现在表演现场，离我最近的灌木被碾至两侧为他拉开帷幕。这个人就这么滚到我的脚下。

　　今天流行滚下山崖的剧情吗？这位同志与我也算是有缘。

　　“兄台兄台，你没事吧？”我轻拍他的双肩呼唤他的意志，脑子却诡异的浮现我为了考cpr练习的情景。

　　也行我该先确认一下周围环境。

　　看到他的眼皮在动，我加大声音。他微微半睁着眼皮示意自己已经清醒，嘴唇倒是红色，除了有点发干。

　　察觉到又在不自觉做的观察，我下意识也舔了一下嘴唇。好的，我也很干，真是太渴了。

　　看他问题不大，让他躺着缓一缓，我无所事事地靠着树干玩树叶，“咔嚓咔嚓”，捏碎枯叶的声音真是解压啊，大自然真的太美好了。

　　“咳——”听到动静，我把视线投向他，“多谢姑娘相救，咳咳……”

　　他坐起来，用袖子捂住口唇咳嗽，眼睛水润地看我一下，跟我对视后又不好意思般垂下去。
　　“没事，我也没做什么。”

　　我有点担心他是不是肺出血了，或者摔出气胸什么的。但他咳了半天又没咳出什么，也没有很喘的样子，也许是不小心吸到了灰尘枯渣之类的吧。

　　又坐了一会，他说他没事了，就是腿有点痛，但还可以忍受。于是我扶着他受伤一侧的那只手，跟他一起走。

　　他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不敢靠我很近。除了那只手在我小臂上稍稍用力外，身体离我远远的，中间隔了半个人的距离。

　　看他一瘸一拐的我倒没有说什么，毕竟都摔瘸了还这么矜持，也许这就是古人吧。不过他看起来真的太辛苦了，于是路上我为他精心挑选了一个纯天然的拐杖，他很感激地感谢我。

　　我问他怎么摔下来了，他说他不记得了。睁开眼就看到了我，之前的事在他脑子里毫无印象，甚至连住在哪，家人是谁都一无所知。

　　不会是脑出血了吧？我又有点担心，但他说不头晕也不头痛，除了腿疼没有任何感觉。

　　没事就没事吧，就是有事我也做不了什么。

　　他又问我怎么在山里。我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他有点被我吓到的感觉，眼睛飞速眨了几下。我赶紧微笑一下，说我们简直很有缘分，我也摔下来了，我也失忆了。

　　“啊？怎会如此……”他先是惊讶一声，接着略带歉意地向我苦涩一笑。

　　这傻孩子，我一说他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