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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番外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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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在凤岭山上,我看到江冉的车打着双闪停在路边,江冉一个人站在车尾,被雨淋成落汤鸡,哆嗦着往路的尽头张望。
我很讨厌这个人,曾经我资助他考上大学,但他自甘堕落,跑去会所当陪酒。
好吧,其实是因为他勾搭上了段景辰。
雨那么大,山路又很崎岖,江冉的车坏了,还没脑子地跑到车外求救,我怕闹出人命来。
于是我让他上了我的车。
结果他一上我的车,就从包里掏出一把刀来。
我不知道是谁教唆他来杀我,江冉看上去比我还害怕,整个人都在发抖,刀尖好几次差点划伤自己。
“停车,你……你先停车。”江冉说。
山路弯弯绕绕,江冉可能怕捅伤我,车辆不受控制,会从山坡上冲出去,一直没敢真正动手。
我一言不发,趁江冉神情恍惚,劈手夺下他的刀,丢出车窗外。
江冉人傻了,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谁让你来的?”
“穆仁城!”江冉立刻说,“是穆仁城逼我的,我也没有办法!”
江冉说出穆仁城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并不意外。
穆仁城与穆氏集团利益相悖,父母还在时,因顾及着与穆仁城之间的情谊,一直留有分寸。
但我不一样。穆仁城想的是等我父母去世后,蚕食掉整个穆氏集团,我想的是,等我父母去世后,将穆仁城埋藏在穆氏集团的势力连根拔起。
我动了穆仁城的蛋糕,我知道他看向我的眼神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恨意。
可穆仁城会雇佣江冉这样一个胆小怕事的人来杀我?我直觉穆仁城不会做出这样漏洞百出的事。
“他还让你做什么了吗?”我问。
“没,没有了……”
江冉看起来很害怕,这样的他不像是在说谎。
车辆转过一个大弯,一辆黑压压的货车突兀地出现在我眼前。
货车的速度很快,在这磅礴大雨的山路里上,它像是不要命一般把油门踩到底。轰鸣声中,我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我向一边打满方向盘,可速度太快,道路太窄,我来不及避开,也没有地方避开了,货车直冲冲地向着我的车而来。
巨大的撞击声后,我眼前黑了。
8.
不知过了多久,我睁开眼。
耳边仍是磅礴的雨声,偶尔夹杂着轰然雷响。
我可能灵魂出窍了,因为我看到了我的尸体,它安静躺在驾驶座上,头上全是血。
车辆的左侧直接承受了货车的撞击,几乎整一侧都被撞毁了,凹陷进去,“我”被卡在其中。侧窗的玻璃全碎了,“我”的额前被玻璃渣扎得血肉模糊,身上还有几块被大片玻璃划出的伤口。
死的好惨。我心想。
我觉得我该飘走了,但被安全带勒住了。
我低下头,看到了一双不属于我的苍白手掌。
现在的我坐在副驾驶,而刚刚坐在副驾驶的,是江冉。
这是江冉的身体。
我怀疑自己在做梦,或者是濒死前的幻想。我闭了闭眼,又睁开,眼前的情景没有任何变化。
车子已经被撞下山崖,一路向山下翻滚,现在卡在山坡的一棵凸起的树干处。
我看了看江冉的身体。江冉很幸运,除了头痛欲裂,几乎没受什么伤。不过,我可能更幸运一些,因为本该丧命的我穿到了江冉身上。
雨还在下,湍急的水流从山上涌下,冲击着这辆摇摇欲坠的车。车随时会再次滚下山坡。
想要活下去,必须得离开。
车门已经打不开了,于是我砸碎了我这一侧的车窗,咸湿的雨一下子飘到我脸上。
要走之前,我最后看了一眼身侧头破血流的“我”,我摸了摸“我”的手,虽然很凉,但还有温度。我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渺茫的希望,我把手贴上“我”的颈侧。
颈动脉还有搏动。
“我”居然还活着。
我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把我的身体从扭曲变形的车厢内拖出来。
我重重地喘着气,把“我”放在地上,脱下外套给“我”头部的伤势先草草包扎了一下。
那一瞬一道惊雷闪过,将树林里照得如同白昼。
勉强支撑着车辆的树干终于不堪重负,寸寸断裂,车辆随着泥水往山下滚去,一路是沉闷的撞击声和碾压树枝的咔嚓声。
车辆彻底消失在我的眼前。接着才是划开雨夜的轰雷声响,震天撼地。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望不到头的幽深的下山路,感到那颗不属于我的心脏也随着这声雷响开始剧烈地跳动。
9.
我背着“我”往山下走。
江冉的身体并不强壮,还要背着一个成年男子的身体,在陡峭的山坡上向下走,我感到十分吃力。
雨水带走了我的体温,我很快感到四肢发冷,眼前一阵阵发黑。
不知道走了多久,在经过一处陡坡时,我终于脚下一空,接着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滚下山坡。
我试图抓住身侧的灌木丛来稳定身形,但无济于事。中途我感到腹部被某个尖锐的东西重重划过,一阵火辣辣的痛。
最后我后背撞到一块石头,停了下来。我发现我的腰腹被划伤了,血染透了胸前的衣服。
我躺在泥泞的土地上,大雨砸在我身上,我感到这具身体的生命也在迅速地流逝。
可能我真的要死在这座山里。
这个念头产生的同时,我又想起了段景辰。
他现在这样讨厌我,不知道听到我的死讯后,会不会难过。
可我还是想再见他一面。
出门的那一天,我目不斜视地与段景辰擦肩而过,我还没有好好看他的脸。
我们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或许又是那些无关紧要的争吵吧。
我开始后悔了。如果我没有因为一己私欲,在知道他喜欢男人后与他冷战,我在他心里留下生前最后的印象会不会要比现在好很多?
这时候,我看到远处的黑夜里,有房屋影影绰绰的黑影。
我突然意识到,我已经到山脚了。之前我在导航里看到附近有一个小村庄,远处的矮屋应该就是那个村庄。
我艰难地站起来。很幸运,我的身体倒在了离我不远的地方,我很快找到了它。
我已经不敢去摸“我”的脉搏了,再次背上这具身体,一步一步往那处房屋的剪影走去。
在走到一条通往村庄的小路前时,我终于支撑不住,栽倒在地上,彻底失去意识。
10.
醒来时,我先看了看自己的手。
还是江冉的身体,我没有回到原来的身体里。昏迷前的一系列的求生与挣扎不是幻觉。
我开始正视我穿进江冉身体里的事实。这件事听上去天方夜谭,估计没有人会相信这一切,可它就是发生了。
如今我昏迷后再醒来,也没有回到原来的身体,我猜想以后也回不去了。我将和这具江冉的身体一直捆绑在一起。
窄小的诊所里挤满了病人,我抬起头,却没找到我的身体。
这时候,那名救了我的好心人踏入诊所。他告诉我,他在路上同时捡到了我和“我”,“我”的伤势很严峻,所以他昨天连夜把“我”送到了隔壁镇的医院里。
他问我们两个是不是朋友。
我点头说是,并感谢了他。
昨夜在下山前,我已经把“我”身上的手机与财物都拿走了。但经过了一晚上的泡水和长途跋涉,两部手机都已无法打开。
我把原本属于穆珣的表递给那名好心人。虽然表盘也已经碎了,但仍能看出其价格昂贵。我请求他帮忙给我买一部新手机,并许诺事后给他不菲的感谢金。
他答应了,很快带着新手机回来。
我不知道穆仁城有没有留有后手,谨慎起见,我并没有登录任何属于穆珣的账号,而是插入了江冉的电话卡。
我之前有部分资产并没有挂在穆珣名下,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
我转给那人一大笔钱,请求他把我的身体转院到附近那家私密性更好的私立医院。
等那位好心人办完转院回来,我们聊了聊,从他嘴里我得知他长期定居国外,这次回国只为了探望亲戚,很快就要再次出国。
我想了想,又转给那人一大笔钱,委托他全权负责“我”后续的治疗,我会定期给他打治疗费,至于用不完的钱,就全部赠与他。
这笔钱对他来说是个天文数字,他答应了。
这时候我已经想到了要一直把“我”关在医院。
“我”明明还活着,但我的灵魂却到了别人身上。我合理推测,现在我空置下来的身体里,住的是江冉的灵魂。
江冉和穆仁城要联手杀我,江冉本人肯定掌握了相关证据。等他在穆珣的身体里醒来,随时可以倒打一耙,把“江冉”、也就是我,送进监狱。
我不可能放江冉出来。
之后我打车离开了村子,回到a城。
我很快查清了车祸案的始末,并把其中属于江冉的痕迹清理得干干净净。
“我”醒的那一天,那位好心人通知了我。
我在夜里来到“我”的病房。他脑袋上缠满了绷带,戴着颈托,安静地沉睡。
我在黑暗中看着自己的身体,轻声开口:“江冉。”
他被惊醒了,但他没法转头,所以看不见我,只能惊恐地问:“谁?”
这一声让我确认了他的身份就是江冉。我问:“你为什么要和穆仁城联手害我?”
他尖叫起来,喊:“有鬼!有鬼!”
由于身体太虚弱,他的尖叫有气无力的,甚至没惊动医护。
“我不是鬼。”我说。
江冉叫得更惊恐了。
我转到他面前,让他看到我的脸:“我还活着。”
江冉看到我,惊叫一声,彻底晕了过去。
我忘了,江冉醒来后还没照过镜子,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穿到了我的身体里。
我离开了病房。隔了几天,那位好心人联系我,说江冉醒来后一直神经兮兮,医生怀疑他有精神分裂。
我打字:他是有精神疾病。
好心人回:好的,那我跟医生说一声。
我放下手机。现在不用担心怎么让江冉一直住院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