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河边鬼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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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青山，我知道你，你是妖界最大的那个，如今界河已破，敢不敢来人界赴会，我们比试一场，生死不论，三日后北华境内，日关城，我等你。”
沈照林惊得没边，如此潦草的战书，自己何名何姓不报，也妄想请出邪恶妖王，路青山能答应才怪了。
红四娘探头过来，问道：“老大，去吗？”
沈照林心中嗤笑，这还用问？
路青山目光从纸上移开，平视前方，面色平静道：“当然。”随后将告示慢而狠地揉成一团，往身后一抛。
纸团划过天幕，越过满园星河，与柔光新月一瞬重合，一个完美到极致的抛物线凭空显现，不偏不倚落在了十米之外尚有余炭的灶炉之中，死灰复燃，烈火又起，犹如即将到来的生死之战。
沈照林心中叫苦：“造孽啊！”这恶狐不会要大开杀戒了吧！又问系统：“系统，如果他要杀人，我没拦住，会怎样？”
系统【扣除生命值10个点，生命值为负时，宿主死亡。（平淡）】
“死了怎么办？”
【会消失（平淡）】
“消失是什么意思？！”
【永远回不到现实世界，魂飞魄散（平淡）】
沈照林气的发笑，见路青山神色坚定不容反驳，试探问道：“老大，你一个人孤单吗？”
一瞬，众人从捡拾残羹剩饭中齐齐抬头，沈照林感到数道目光刷刷射向自己，第一次做人群焦点，颇不适应，缓缓问道：
“怎...怎么了？”
红四娘瞥眼正对上金永寿，两人一老一少，相视一笑，摇头不语。沈照林不明所以，将视线狐疑挪到牛霸田身上，却见平日要么雄赳赳要么气昂昂的牛，此刻面色也是如吃了绿头苍蝇一般。
路青山嘴角微抽，有种想骂人却为了保持风度而不能发作的感觉，半天憋出一句：“孤单倒没有，我只怕有不怀好意之人，善于伪装。”
沈照林一阵心虚，出了满背的涔涔冷汗，但如今整日的冲击一波接一波如脑电波般频繁，表里不一的本事早已练就，张口便编：“老大，我是担心你啊！你未踏入过人界，怕是一时难以适应，不过放心，我在人界生活甚久，定能祝你一臂之力！”
聊表忠心的话说来总是底气十足，无论是真是假，光是这假惺惺的词一出，真心情更切，假意也掺了真情。
此番话，感动在场一片，路青山提起左手，正了正衣襟，不急着应答，姿态好生漫不经心。
等众人皆等得急了，这才放话：“既然你诚心诚意地请去了，我也不好拒绝。”
沈照林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觉周身空气都松了一松。这边又听他道：“但你务必谨记，不可拖我后腿，不然......”熟悉的眼刀刺来，沈照林隔空起了层鸡皮疙瘩。
这是巴掌甜枣齐齐而落，沈照林硬气道：“当然了老大！如果我拖了后腿，当场自我处置！”
他可没说怎么处置，只要路青山不出手，总是好的。
到那时，即便被自己搅黄了屠人计划，也能自己罚自己，轻重我定，路青山这好面子之辈，断然做不出反悔这等下三滥之事。
凉风拂过小院，扫落一身疲惫，众人瞬间清醒起来，路青山甩袖起身，发尾随风飘动，两片薄唇噙着笑：
“成交。”
日月轮转，天色渐明。
万物沉睡，寂寥时分，已有行客早早拾起行装。
沈照林从未想过，穿越后竟还摆脱不了早起，睡眼惺忪，一脸疲态，见金婆带着大包小包楼前送行，满脸皆是对未知的担忧。
“青山，照林，你两个此去万分小心，人界凶险，当处处留心。”金婆道。
什么叫关心则乱，这就是。
沈照林心道，你们家这位，平生事迹可是能在人界流传几百年的程度，创下了有史以来流传最久、最广为人知的新高度，人界凶险？不如路青山的十分之一。
路青山一身抖擞，远远看过去心中便是两个字：年轻！
有个屁用。
九黎一带峰峦叠嶂，鸟兽虫鸣无处不在，山高入云，深渊无底，怪石频多，如被一把刻刀肆意雕琢。本是而去往人界的必经之路，更是千般崎岖，万般难走。
沈照林浑身上下挂了五大包行李，仿佛置身于一条巨蟒的脊梁之上，恨恨望着前方身骑白马、悠哉观景的路青山。
不懂怜爱又狡诈的老妖怪，沈照林猛吸一口气，将那要掉不掉的包袱往上托了托，暗骂反派果真邪恶。
苍天可鉴，这五大包行李，没一件是他的啊！这五包，外衣一包、里衣一包、袜子一包、靴子一包。
还有一样东西，五个包袱中最为简陋、最为破烂，只两片麻布裹着，两边漏风。
这，就是让天下人都为之趋之若鹜的，宝剑逢生。
沈照林偷偷掀开看了眼，原来那日抵在自己脖子上的，是这把——生锈的废铁。
原作中一登场便是焦点，日月同辉、剑气逼人的第一宝剑，此刻静静躺在自己怀里，锈迹斑斑，毫无生气可言，似褪去满身瑶光，露出一身经年的伤痛。
沈照林盯着前方粉色背影，对，粉色，整整一包外衣，竟清一色全是粉物，饶是他这般少女心犹存的屌丝，都没眼再看。
好歹青山青山，照黑风夭夭那二极管的脑回路，也该是个粉色，啊呸！沈照林真想缩进脑子里给自己大脑一个逼斗。
方才脑子里一直徘徊着粉色粉色，满脑冒着粉红泡泡，竟也变成黑风夭夭的二极管了。
反派嘛，有颜任性。
沈照林早已脱力，再多走一步便要原地倒下。
于是，他就真的倒下了。
“诶呦~~！诶呦~~，我的腿好软啊~胳膊好酸啊~”沈照林双腿一软，仰面倒下，背后那团软物正正好支着上半身，此刻半躺于地，身上重力全无，爽过活神仙。
路青山侧过半身，只留了个余光给他：“又怎么了？”看似疑问，话中却无半点起伏。
沈照林：“我没力气了，走不动。”
路青山调转方向，正对着他：“别妄想坐我的马。”语气无情。
沈照林暗骂：“亏得堂堂一介妖王，吝啬到连匹马也舍不得出，自己跟个花蝴蝶似的，还有马不使偏要使人。”
沈照林道：“老大！我有一计，将那包袱让给马驮，我跟在后边走就成！”
此要求绝不过分。
路青山盯了沈照林半晌，调了个头。
不知过了几年，穿过墨枫山，终于见到天边映出血光，沈照林知道，自己的苦旅结束了。
此时对这反派再也说不出一句，因为，他同黑风夭夭一样不正常+中二。
方才提了建议后，下一刻，路青山直接翻身下马，将那包袱扔上马背，潇洒走在前方，留自己牵着那匹倔的像驴的马，他都比这马走得快。
而路青山，只留下一句：“我的马娇贵，驮不得重物。”
好，很好。那为何我们不御剑飞行呢？这是修真文不是武侠小说啊！就非得走那两步疙瘩路！
爬上坡顶，路青山道：“到了。”
沈照林向下看去。
前方堪比马里亚纳海沟的地裂，横跨中央的，正是隔绝人妖百年之久的落英河，入眼一片血红，身上白衣也沾染上了几分颜色。
河面之上为了防止人妖互通，被一位无名仙友设满一百八十道结界，并且此河乃剧毒之河。
是因河畔种满了一种名为醉樱的剧毒花树，树身通体漆黑如墨，树花灿红如枫，纷飞飘落河中，将那原本清澈见底的河水染上猩红，一眼望去三千里血河无边无尽，河面蒸汽腾腾毒气横生。
由此孕育了食人鳄鱼、剧毒水蛇、缠人草精，让旁人看一眼便望而却步，何谈穿河而过呢。
不知原身如何做想，竟不知死活从这毒地方挖地道。
沈照林问道：“老大，马怎么过河？”
路青山右手半举，打了个清脆的响指，转瞬飞下山坡，头也不回道：
“他不过。”
话闭，手里缰绳飞速抽出，那匹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前脚跳起一个半旋，一声惊鸣，飞奔了出去。
看着往来时路回奔的疯马，沈照林一阵无语，原来他不是跑不快，是不想跑啊，同他主人一般任性。
沈照林随即也跟着下去，果真，未行几步便发现河畔之旁，一个只通地底的大洞，乌漆墨黑，一旁赫然躺着一把木柄铁锹。
沈照林顿觉双颊微热，场面尴尬，从别人口中得知罪行和直面当场还是大有区别的，况且还是有另一人在的情况下。
路青山捡起铁锹，讥笑：“你就是用这东西挖的？”
沈照林掩面：“嗯....额反正也没别的家伙事，顺手就拿来用了呗。”
再一声笑，两人都惊了。
因为这笑，不是路青山发出的，更不是沈照林自己。如果自己没有听错的话，那是一声幼稚小儿的声音，偏向女童。
沈照林心里毛毛的，一寸一寸挪到路青山身旁，观察周身无数的醉樱树，不知是哪一棵发出了怪笑。
路青山浑身僵直，开启戒备状态，目光狠厉，一棵棵扫过，最终定了左前方那颗。
就是那了。
路青山轻声道：“站着别动。”随即移步上前，准备探一探究竟。
沈照林震惊侧头，满脸不可置信，这时候你让我站在原地等？不要欺负我没看过小说，常规套路下，身处危险境地时，只要炮灰离开主角半步，必死无疑。
死得很惨那种。
沈照林断然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境，于是，快步上前半步不离地粘着路青山。
路青山看着跻身过来的沈照林，目光微冷，警告意味浓度直线拔高。
沈照林知道这位不爱与旁人近身接触，稍稍退开一点，半粘。目光闪躲，颇为虚心道：“老大，我保护你。”
路青山忽然定住，道：“那你上。”
沈照林：“......”
此时不用系统，更待何时：“系统，前方这位是谁？”
【回救世主，隐藏剧情（激动）】
激动你个喵喵无影拳啊！生死关头，情报还不给力。
没法子，沈照林只得在路青山戏谑的眼光中，慢步上前，紧盯着那棵粗壮的花树。
裂谷之中，风静树静，水流也无涌动，如同万丈死水，寂静到只有脚踩落叶的脆声，和自己随着呼吸而紊乱的心跳。
还未走到树身之旁，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由远及近传来。
妈呀！鬼来了！
沈照林胡乱叫唤一声，下意识便要转身往回冲刺，却不料那鬼动作先快一步，从树后冲出，迎面只看得一抹残影，腰间便重重一沉，被这股力道极强的冲击带着倒了下去。
叫唤声更大了：“啊啊啊——！死鬼救我啊！啊啊啊啊——！”
路青山闻言不妙：“死鬼？你在叫谁？”
沈照林短短两天就将平生最怕的两样东西见了个遍，又是以如此惨烈的方式，此时也顾不得给反派面子，没时间哄他了。
又委屈又凄惨地痛骂道：“死鬼——！就是你！你死鬼——！死鬼！干嘛让我这个啥也不会的上，你明明什么也不怕，法力那么高，这下好了，鬼缠上我了，我......”
路青山打断：“把眼睛睁开。”
沈照林自从被鬼推倒，到现在还是双目紧闭，唯恐一睁眼便是血淋淋、空洞洞的可怖鬼面，高声叫喊：“不睁不睁，死也不睁！”
路青山：“......”
话出口的瞬间，沈照林便意识到不对，鬼抓着自己这么久了，自己除了腰间有点勒，背撞得有点痛，别无半分不适，世上还有这么老实的鬼？
听声音，路青山也站在五步之外，纹丝未动。
好像，真的没什么事。
沈照林缓缓抬起右眼眼皮，入目一片血红。
竟是个......？红头发的小女孩？
见这女童将头埋得更深，自己的小腹异物感更为明显，已经微微有些发痛，这力大无穷的小孩。
再这样下去，进气少出气多，不消片刻自己就走了，无奈道：“这...这谁家小孩儿，先起来呗。”
纹丝不动。
“不起我打你了啊。”
不动。
“我叫我老大来打你了啊。”
动了。
沈照林无语，这个世界路青山果真是无敌的设定，像块板砖，哪里需要搬哪里。
只见这红发小孩蹭了几蹭，按着他小腹起身，沈照林当即气尽，张口无声痛呼，怪小孩注意地方！那是能随便按的嘛！
缓了好一会儿，才撑着地起身，躺的久了，气血不足，起身一瞬竟眼花半晌，使劲眨了眨眼才恢复如常。
眼前红影左右晃动重重叠叠，分身无数，最后叠成一个。
沈照林遏制住那句“卧槽吓老子一跳”，继续与她对视。
这位红衣少女，约莫有十岁？或者更小，身形矮小，怪不得听着脚步感觉底盘略低。
散着一头血红长发，垂落膝间，余晖之下，红光更盛，比之血河夕阳毫不逊色。额前碎发，或者已经不叫碎发，长至下颌有余，盖住大半惨白的脸，只留两只孤零零、怯生生的圆眼。
更惊为天人的是，她她她——她穿的衣服跟他一模一样？！！
路青山：“这你孩子？”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河边鬼魅
